胭脂扫娥眉

第109章


  “宇文将军,今晚你是一定要包庇那个刺客吗?”王世充冷声说道,眼神阴沉而桀鸷。
  辛衣嗅出其中威胁的意味,却毫不示弱,道:“王大人,你所谓的人证物证全都不成立,仅凭你一口之词,我凭什么让你把我的属下定下刺客的罪名?”
  “看来,宇文将军是护短护定了?”王世充死死盯着她,目光森森,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
  “不错,此人我保定了!”辛衣迎上他的视线,如岳峙渊停,一字一句的说道。
  有一刹那,辛衣感觉到王世充的目光几乎凝成了寒冰,迸发出凌厉的杀气,可再一转瞬,他却已经恢复了常态。
  “好!”王世充缓缓说道,“看在宇文将军的面子上,今日之事,我可以不予追究,单若日后再出现同样的事情,宇文将军,你又当如何?”
  辛衣冷笑道:“下一次,王大人若能拿出叫人心服的证据,人便任你处置!”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宇文将军,你最好好好看住你的部下,下一次,别怪我不念情!”
  王世充重重一拂袖,黑着脸,领着一干人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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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昊将手上的药膏重重抹在高子岑的身上,一边臭着脸骂道:“活该!你这小子,就该长些教训。”
  高子岑痛得直抽冷气,死咬着牙关,不肯呼疼示弱,他回过身,便要去抢离昊手中的药瓶,怒道:“你要是讨厌我,又何必来理我?给我自己来,不用你在这里叫嚷嚷的!”
  离昊恨恨瞪他一眼,道:“要不是辛衣心疼你,我才懒得理你呢!”
  高子岑听了这话,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半响没有动弹。
  “她……心疼我?怎么会……”他苦笑着,她怎么可能会心疼他,怎么可能会将自己放在心里,哪怕是一星半点。
  离昊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心中怒火更甚,手上一重,直直按在他伤口上,终于成功地将高子岑弄得痛呼出声:“你这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旁边忽听有人笑道:“喂!你再这样替他擦下去,恐怕这家伙的伤口好不了,命都要被你折腾去半条了!”
  高子岑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一震,抬起头,朝上望去。
  辛衣立在门边,轻挑蛾眉,似笑非笑的瞪着他,道:““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第几次在我面前受伤?第几次不听我的命令?高子岑,你可真行啊!”
  “我……”他呆呆望着她,想要分辨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我来吧!你这小子,没轻没重的,就会作弄人!”辛衣一手接过离昊手中的药瓶,一边白了他一眼,离昊朝她做个鬼脸,跳跃起身,走出帐去。
  一时间,帐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案台上烛光跳跃,映在两人的脸上,室内静谧无声,只听见一阵阵的风声从帐外呼啸而过,不时有滴滴答答的雨点砸落在帐顶上,宛如奏起一曲激越的乐曲。
  “你这个笨蛋!”她轻叹一声,忽然骂道。
  他默然不作声,良久,才开口道:
  “是,我是笨。”
  如果每受一次伤便可以将你多留在我身边一刻,那么,我愿意,这一辈子都伤痕累累,做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胭脂扫蛾眉
  作者:小逍主
  无可避处皆怅然
  卢明月,琢郡人,原也不过是一个出生乡野的普通百姓。整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依然是食不果腹,满面尘土。最大的幸福不过是回到家时能偎着热炕头有口饱饭吃,再奢侈一点的盼望就是能娶上个会过日子的媳妇,生个胖小子。
  倘若不是这天下大乱,他一辈子也就在这样的日复一日的平凡与卑微中度过了,可命运最终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无休无止的兵役、苛税、横征暴敛,逼得这个汉子用那双拿惯了镰刀锄头的手拿起了武器,带着村里的乡亲们扯起反旗,呼啦啦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算而今,他离开家乡征战也已经有数载了,大大小小也打过一百多战,从最初只有寥寥数者随从,到现在拥兵四十万,自封为“无上王”,外表虽然看起来是无限风光,可谁又知晓,他的内心始终停留在那场惨败的梦魇中,无法醒来。
  那一晚,隋军焚其三十栅,烟焰涨天,十万大军被全部击溃,最后他仅以数百骑突围。若不是他运气好,几乎就要命丧当场。
  那一次战役,敌方领军的将领正是宇文辛衣。
  宇文辛衣,这是一个在战场上叫人无法不为之动容的名字。这个名字的后面,隐藏着那个至今无尝败绩,用兵如神的少年将军,隐匿着那个权倾朝野,惹人褒贬的宇文家族,他的出生仿佛代表着人们对那些出生显贵,英俊神勇的少年英雄所有瑰丽想象。
  他怎能忘记,是宇文辛衣,将他的名字永远地刻在了耻辱柱上。是宇文辛衣,叫他终于明白,即使是打着“无上王”的旗号,他却依然只是一个乡野村夫,永远也飞不上浩瀚的云霄,成不了九天的真龙。
  自从那战以后,卢明月再也找不回当初起兵时的自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口仿佛被人生生割开了一道口子,汩汩地向外流着鲜血,永远也无法停息。
  卢明月恨透了宇文辛衣。即使在梦里,也恨不得想扒了他的筋,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恨不得把那个天横贵胄的少年践踏于自己的马下,看看他是不是可以永远那样不可一世,永远都那样高高在上。
  所以,卢明月急需一场战争的胜利来证明自己,他不愿意一辈子都生活在那次失败的阴影之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他要打败宇文辛衣!用他的血来祭奠自己曾经的失败。
  可他越是急着想与之交锋,对方反而越是闭门不战。在他求战欲望最强烈的当儿,隋军却只是一味的坚壁清野,高悬免战牌,弄得他满腔怒火无从发泄。眼看驻扎在南阳郡已经数月过去,却是打不能打,退不得退,不但战事没有半分进展,反而使军心跟着动摇了许多。此时的卢明月就像是一条被困在瓮中的鲤鱼,任其上下翻腾,拼命挣扎,也是不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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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卢明月又照例领着军队到隋军大营前叫骂,刚骂了几句,便见一员小将自营内越众而出,扬鞭指向他们,朗声笑道:“好!你要战,那我们便明日开战。”初晨清冷的阳光落在那人疏朗的眉目间,飞扬而跳脱,有种叫人讨厌不起来的少年骄狂。
  此人却正是宇文辛衣。
  卢明月顿时傻眼,他原以为今日定然又是无功而返,谁料想,宇文辛衣竟然亲自出营,这么爽快就答应与他交战。可就象是等待太久的东西蓦然出现在面前,那一瞬间的无所适从,竟令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将军,将军!”一旁的副将吴烈见卢明月失态,连忙伸手推了推他。卢明月这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定了定睛,稍显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扬起熊熊烈目瞪向对面那人,心想:好小子,终于被我逼出来了罢!嘴上赶紧大喝一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就明日开战!”
  辛衣扬鞭轻笑,抱拳一送,回马纵身,归营而去。
  一刹那,卢明月全身的血液好象沸腾了起来,就连当初揭竿起义时,他也没有过这样的兴奋。
  他用力摩擦着双拳,恨恨想道:这一战,他定要倾尽全力,非将那个宇文辛衣杀得屁滚尿流不可。等着瞧吧!傲慢的小子!
  “立即回营,召集众人商议明日的战术!”
  俗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啊。
  到了第二日,大雨倾盆,气温骤降。隋军士兵们全部待在帐内烤火吃肉,好生痛快,可怜那卢明月早早就领了大军摆好阵仗在雨中候着,直候到天色将暮,也没见着半个人影前来应战,不仅被淋了个里外透,还几乎被冻得半死。当天夜里,反军的士气和情绪统统降到了冰点以下。
  第二天天色刚明,卢明月便瞪着通红而狰狞的双眼,领了士兵来隋军营外发飚。
  “直娘贼的,宇文小贼,你小子竟敢骗爷爷我!害得你爷爷我白白等了你一天也没有来!”
  “天杀的小贼!是不是怕了爷爷我不敢出来应战啊!”
  如此这般骂了半日,才见得隋军营门开了条缝,一个小兵露了半张脸朝外张望,眼睛一亮,很是兴奋的说道:
  “我们将军说你们今日定会一大早过来,果然还真是早啊!”
  卢明月闻言几乎一口血喷出来,想死的心都有了,狂声怒吼道:
  “宇文辛衣这小贼呢!快叫他滚出来受死!”
  “啊呀呀,这一大早的,‘无上王’的火气怎么就这样大。”
  一语未尽,只见辛衣已自营内走出,面对前方一群气急败坏的反军,神色闲适自得,竟有如闲庭信步。
  “你终于有胆露面了!宇文小贼!”卢明月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想把他五马分尸的冲动。
  辛衣抬眼看了看那方气急败坏的卢明月,唇角露出一丝讥刺,顺手拂了拂铠甲上的露水,朗声道:“昨日我本想赴约,但不料天公不做美,以大雨相阻,无奈只好爽约,‘无上王’可别见怪啊!”
  这一句“无上王”从他嘴里喊出来,偏偏还故意加重语气,拖长了尾音,叫人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卢明月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低头朝着地上狠狠淬了一口,怒道:“爷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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