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可以请你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吗?这位小姐?为什么要突然钳着我不放。”
捏了捏被抓出痕迹的手腕,麦科琳走上前来,几乎是在俯视着面前被绑着的那人。
“安贝莎·洛克斯塔。我已经向您介绍过了。”被绑在座位上的这人脸上却没有一点慌张的情绪,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一样,“我是一名考古学家,目前受聘于新约州立大学附属考古队。”
“考,考古队?”麦科琳似乎对这个词汇有些迷惑,转头指了指紧闭着的房门,“你的工作该不会是指……外面大厅里的那副怪兽的骨架吧?”
“什么怪兽!那叫‘恐龙’!”安贝莎对这一称呼显得有些愤愤不平,“我原本只是听说旧大陆才发掘过的恐龙的化石骨架,没想到就在我们这片土地之下,居然也有恐龙化石的存在!太振奋人心了!这已经是我所经历过的最令人激动的消息了!而且……而且能够亲手将它发掘出来,这真是……”
安贝莎讲到这里,脸上满是徜徉在当时激动人心的记忆的激动。
麦科琳再次转过头去,无奈地看向一直守在门口的居阴盟。毫无反应的居阴盟抬眼“瞥了一瞥”,反倒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我感应到了那副骨架,说实话……我觉得,很帅气。”
“是吗……我倒是感受不来。不过说实话,”麦科琳面露怀疑地盯着居阴盟,“你的感应不是只能感应到活物吗?这所谓恐龙的骨架不是早就死了多久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瞎子?”
“血族小姐?血族小姐?”
耳边突然响起了安贝莎的声音,麦科琳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只看见安贝莎虽被束缚在椅子上,整个人却尽力探向前去,一副有求于人的模样。
“可以解开我了吗?我不是已经向您自我介绍过了吗?”
“不行!”麦科琳严词拒绝,又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张名片,“光是知道你的名字是绝对不行的!我要你将你所有的个人信息全都向我公开,相应的,我也会让你在自由之前知晓我的名字!”
“好的!”安贝莎点头道。
“第一个,”麦科琳打量着手中的名片,“你居然是大峡谷州的州议员吗?安贝莎小姐?”
“是的。”
“扪心自问,在你效忠的这个国家,女性拥有从政的权利吗?”
“我说了谎。”安贝莎反而回绝道,“那是我弟弟的名片,我弟弟叫亚瑟·洛克斯塔。”
“原来如此。A·洛克斯塔,不写性别的话,确实会让人误会成是你本人。”麦科琳又问,“你父亲呢?”
“我父亲叫阿诺德·洛克斯塔,是大峡谷州的州长。”
“哟呵!家世显赫啊!安贝莎。”
安贝莎却扭过头去,很久过后才开口道:“就算我能够踏入政界,我也绝对不是从政的材料。说实话,不能从政对我来说,反倒是一种幸运。若不是因为它,我也不会幸运地发现考古这门专业,这门能够让我全身心投入的专业。”
“你对考古有什么……”
“考古!考古学!说到考古学!这是我想要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讲起考古,安贝莎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清澈的眼睛里仿佛有光,“就在这个国家立国之前,大地文明犹如天上星辰一般璀璨,虽然多如牛毛,却像流星转瞬即逝,成为了永不能触及到的过去。”
“就在考古事业光大之前,过去的历史是无法触及的。但是现在,凭借着投入其中的心力,我可以发现在这片土地上所发生过的种种。生息,繁衍,战争,死亡,我可以看见一切。”
“尤其是在发掘出这副化石骨架之后,那个瞬间,我竟然有种感觉,有种……可以为之献出生命的,一种转瞬即逝的感觉。揭开了过往的一角,我甚至觉得人生……这样就够了。”
还想再接着阐述自己志向的安贝莎,麦科琳却摆手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的志向广大,但现在,还有最后两个问题。其一,你之前所说过的【追古寻珍】是什么?是你腰上的这枚宝石吗?”麦科琳指了指安贝莎腰间的泛着光的绿色宝石。
“这是我从原住民那儿收到的礼物。他们说,这枚宝石可以让我发现所有触及过的物品的最早的界限。比如说,我身上的绳索,凭着它我可以判断出,这绳索最早的历史,最早不超过三年前。”
“原住民为什么要感谢你?经历过血泪之路的他们,不应该与你们不共戴天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因为我弟弟还是我父亲那边吧?”说这话时,安贝莎一副很不自然的模样。
——原来就是通过它才知道我的真实年龄吗?麦科琳心想道,但是这样一来,之前我被控制住的时候,就解释不通了……
“不问了,问了你也不说。”麦科琳清了清嗓子,“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们?谁?那几个教会打扮的人?”安贝莎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国本教教会一向不受西方教廷管辖,为什么要追踪你,这我并不知道目的几何。”
“油嘴滑舌!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善类。”麦科琳冷笑道,手中短刀径直刺去。安贝莎却躲也不躲,何况她确实也无法躲闪。接受了这个现实的她,只是微笑着闭上了眼。
不过意料之外,原本是灭口的武器,安贝莎却突然感觉身上一轻,束缚自己的绳索尽数被切断。
“希望我们有缘再见。安贝莎小姐。这名片我就拿走了,就当我们交个朋友。”麦科琳甩了甩名片,转身离开了房间。居阴盟一言不发地抬起头,同样紧随其后离开。
“就这么走了?”居阴盟问,“这不像你的风格。”
“到时候会再见的,有的是机会找她算算账。”麦科琳从怀里又取出一张纸条,“时间表不是写着么?三天之后,她还会回到她的家乡大峡谷州。有了它,还怕那小女孩跑了不成?”
……
“你们回来了?请进。”
应声开门,进来的竟是之前追击麦科琳的那几个教士。
“辛苦你们了。知道她回哪里去了?”安贝莎冷冷说着,口中的她明显指的就是麦科琳。
“真没想到,洛克斯塔女士,那女血族竟然不曾畏惧太阳,而且她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外国驻本国的使馆区。”
“使馆区?竟然会有哪个不知所以的国家有胆量收留她么?是哪个国家的使馆?”
“旧大陆的中野王国。而且我还打听到,中野使馆在今日似乎是遭到了袭击。虽然并无人员伤亡,却惹得现任大使气急败坏,说是要悬赏袭击者呢。”
“女士,我们想听听你接下来的意见。是要将那个血族一网打尽抓去领赏吗?”
“此事不急。”安贝莎转过身,轻轻摸着桌上的一顶探险帽,“看起来我和她的目标暂时是一致的,能从她身上挖到的东西越多越好,到时候跟东方教廷讨价还价,咱们也有些资本。”
“而且……她已经看见过你们的脸了。下次执行任务,调两个生人过来护送我就好。”安贝莎又强调道。
“知道了。”教士众口称是。
“还有,追缉者虽然是我们其中一个身份。但是,可是都别忘记你我的正职到底是什么。在执行任务之前,我,安贝莎·洛克斯塔,乃是这白鹰联邦的考古学家。”
……
“她们走了?” 庄寿仙有些惊讶。
“她们走了。” 庄重廷答道, 拉来窗帘,望见楼下两个少女远去的背影,“听说那小姐的住所遭了袭击,似乎目标还是她本人。一听说这件事,也不敢在这里多休息一刻了,径直就奔着她老家回去了。”
有点怅然若失啊,庄重廷心想,忘记找那位传说中的居阳兴留个纪念了。
“跟她说了没有,伤口三天内不能沾水。”老人又问。
“说了,不过听不听咱们就管不着了。”少年回答道。
“这样啊……”老人同样也显得有些落寞。
“爷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这些局外人,还能不能在这汉夏街立足呢?”少年突然问道,他收起窗帘,挡住了外面人人自危的阵势。
“有什么立不立足的,你爷爷我都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是那个《排夏法案》……”
“想回去你就回去!这种狗屁本来就应该是废纸一张!”老人突然变得很是愤怒,“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家乡的风,家乡的水,还有家乡的人和事,哪一件不是我想要再去见到的?可是啊,重廷,被这个法案限制了出境的我们,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
“少说……难道就等于不说吗?”
“我已经老了,而你,还年轻着呢。”老人指了指少年,脸上满是歉意,“你愿意回去就回去,愿意和我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但说到底,家族的祖训我们都是要牢记于心。”
不等老人回答,少年却抢先道:
“【不要伤害你的身体,不要辜负你的内心。】我要留在这儿!我要……我要……我要在这儿闯出一片天!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夏国人的气概可不是浪得虚名!”
……
“哥哥!你没事吧!”
“等一下,克劳迪娅小姐,楼上还很危险……”
不等几个工作人员开口,匆匆回到使馆的克劳迪娅却不顾阻拦,沿着楼梯急匆匆地登上了二层。然而一登上二层,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浑身沾满灰尘的佩洛德。他坐在旁边破损的沙发上,仰头望着房顶。
“克劳迪娅,你惹上了谁?他们为什么要找你?”佩洛德直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克劳迪娅。
“他?谁?我不明白?”
“你在装糊涂么?为什么他们会向我发起警告,警告你不要前往大峡谷州呢?”
“大峡谷州!你怎么会知道……哥哥?”
克劳迪娅正要接着争辩,身后却响起了两个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正是居阴盟与麦科琳的身影。
“怎么回事?我不过出去了几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出去连说一声都不肯?”克劳迪娅有些欲哭无泪。
“说起来,大峡谷州?大小姐原来你的目标是这里吗?我正好找到了个熟人,要是你愿意去的话,可以先试着联系她。”
“不行!我不同意!”佩洛德反对道,“袭击者的事情还没完结呢!”
“这种事情你自己去处理不就好了,大少?”
并非争吵的口角,在使馆区的狼藉中上演了好几遍。而就在这中野国使馆的另一侧,永远无法被太阳直射到的另一侧,铁壁蛇的少女正竖起双耳,悄然无声地聆听着。
——大峡谷州?果然有猫腻!这是我的家乡!绝不容许你们这些无礼之徒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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