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绝情剑

第六章丧子之痛


    夏夜总是那么美丽,繁星闪耀,清风明月。
    “水天清话,院静人销夏”
    万梦云低喃道。
    他呆呆的望着画像忽然叹了口气,又缓缓将画像收在怀里,扭头见到玲儿仍坐在那里,早已托着腮睡着了。
    他悄悄走到玲儿身边,缓缓将一旁的衣衫轻轻披在她身上,又用一只手捂着嘴忍着不让自己咳嗽,他坐在地上,望着那张俏丽的脸思绪万千。
    忽然他将手搭在剑柄上,缓缓站起身来。柴房的门不知何时早已打开,一个人影站在门前,那人见到万梦云看见自己转身便走。
    万梦云轻轻将门关上跟了上去,却发现那人似在等自己,只慢慢的走,万梦云也慢慢的跟在那个人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间院子,这院子似乎荒废许久,已是杂草丛生,可院中央却摆着张崭新的红木桌,桌上放着杯酒。
    忽的那人停了下来,万梦云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早已知道眼前人是谁了,正是那偷剑谱的少女。
    那少女嬉笑着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万梦云,又走近身来瞧来瞧去,活像一个小孩子看见一个新奇的玩具。
    她看着他那张已近中年饱经风霜的脸,尽是人生留下的沧桑,可却带着成熟的魅力,那双深邃的眼睛又是那么的迷人,她不由看的痴了。
    她毕竟只是个少女,还不懂得隐藏心思,心里想的总会表现在脸上。
    万梦云瞧到少女上下打量自己,却也一动不动。他知道女人若是要做一件事,你必须要由着她做,任何劝阻都没用,你须得等她碰的头破血流,她自己便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万梦云微笑道:“不知阁下深夜相邀是为了做什么。”
    少女笑道:“只是为了请沈大侠喝杯酒而已,就是不知沈大侠敢不敢喝了”
    少女说罢便坐在桌上将一双玉腿交搭在一起,又缓缓端起那杯酒向万梦云递去。
    “万大侠请”
    万梦云皱了皱眉头道:“我若不喝呢”
    少女笑道:“难道万大侠不想要回剑谱了么”
    万梦云咳嗽了声,随即又笑了起来,他笑得仿佛很开心。
    他缓缓走到少女面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少女见状道:“难道万大侠不怕是毒酒吗”
    万梦云放下酒杯咳嗽道:“在下虽不敢说尝过几千种酒,但也有几百种酒,酒里有没有毒,我又怎么不知。”
    少女道:“那万大侠可知这酒中有没有毒呢”
    万梦云缓缓笑道:“当然有”
    少女道:“那你为何又要喝”
    万梦云微笑道:“佳人献酒,又怎能不喝”
    少女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抿起嘴。
    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黑色包裹扔向万梦云,正是那杨家剑谱。万梦云抓住那包裹,头也不回转身便走,那背影是如此萧瑟落寞。
    少女道:“难道你不想要解药吗”
    万梦云像是未曾听到,只一声声的咳嗽着。
    少女又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若是没解药,明天你就会没命了”
    万梦云只大声笑道:“别人只恨人生苦短,我却恨人生太长也太苦,活一天又能怎样,活百年又能怎么样,今日与昨日有何异,明日与今日又有何异,有些人活了百年却和活了一天没区别。”
    万梦云又低喃道:“我多活一天只是能多喝一天酒罢了,这酒我却也已早就喝够了,能多活一天便是一天,不能也就罢了。”
    少女咬紧嘴唇,忽然跑上前拉住了万梦云的胳膊。他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那份笑容格外悲凉。
    少女慢慢打开他的手,他的手十分干净,指甲也修的整整齐齐,她缓缓将一个红色药丸放在他的手里。
    万梦云默不作声仰头便把药丸吞进肚里。
    少女嬉笑道:“万大侠不怕又是毒药吗”
    万梦云道:“你若是想杀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少女娇笑道:“既然我又救了万大侠一条命,万大侠也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万梦云盯着眼前的少女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定不会让他做好事。
    少女狡黠道:“小女子肯定不会让万大侠做些杀人放火的事情,只需要陪人家看场戏就行。”
    万梦云诧异道:“我只觉喜欢看戏的人总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不想你年纪小小却也喜欢看戏?”
    少女媚笑道:“此戏非彼戏,万大侠随我等一会便能看见一出好戏,可是在看戏之前需要万大侠把剑借给小女子,想必万大侠不会是那种小气的人”
    万梦云沉默不语,只缓缓拔出剑来,反手一转,用两指夹着剑刃,缓缓将剑递向少女。
    少女嬉笑着拿起剑来左瞧瞧右看看。
    少女撅着嘴道:“听说万大侠的剑削铁如泥,是天下第一宝剑,今日一看却也跟寻常剑并无两样嘛。”说罢便把剑插在院门口的杂草中,转身跃上屋顶。
    少女趴在屋檐后面对万梦云摆手道:“还不快点上来等着看戏”
    万梦云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上了房顶趴在一旁。
    少女悄悄趴近万梦云,她托着腮翘着脚,她直直的望着那张黑夜里模糊的脸,似乎想仔细瞧瞧世人口中的英雄人物,他的呼吸轻轻回荡在耳边,她似乎又想起了昨日的情景,脸颊不由又红了起来。
    少女缓缓道:“你可知道我的名字”
    万梦云道:“你不说,我又怎能知道”
    少女道:“你不问,我又怎么告诉你”
    万梦云笑道:“那我现在问如何”
    少女嬉笑道:“倒也不算晚”
    万梦云道:“不知姑娘芳名”
    少女狡黠笑道:“我不愿告诉你”
    万梦云咳嗽着叹了口气,夜色弥漫,满天星光,一轮明月孤独的挂在空中。
    明天必定是晴好的天,他低喃着。
    人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却不知月下杀人也有一番别致情趣。
    万梦云打了个哈欠,又想到了留在柴房的铃儿,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忽然见得两人并步走进院里。
    少女悄悄趴在他耳边说道:“好戏来了”
    万梦云定眼看去,瞧到那两人是杨轩和他二叔。
    那大汉走进院里缓缓道:“轩儿你是说咱家已有了内奸,有人将剑谱的位置泄露了出去”
    杨轩跟在身后道:“是的,不然那小贼又怎么能知道剑谱藏在哪里。”
    大汉顿了顿道:“轩儿你可知那人是谁”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大汉的头已砰的落在地上,鲜血直直的从颈部喷出。
    杨轩冷冷道:“那人便是我”
    万梦云瞧到杨轩手搭在门口剑柄上时,便已从房顶上飞出,可却晚了一步,待他落下时,那大汉的身子早已倒在地上。
    万梦云嘴角一抽,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他从未想到这看似温文尔雅的君子,竟是如此狠毒。
    所以世人不怕真小人,只怕伪君子,只因伪君子比真小人更阴险。可这世上大多总是自称君子的人,自称小人的人却很少见到。
    杨轩没瞧万梦云一眼,眼睛直勾勾望着屋檐上。
    只听到一声声掌声,那少女拍着手缓缓道:“真是干脆利落,真是心狠手辣。”
    杨轩眼睛痴痴的望着那身影道:“在下只是听白姑娘的吩咐罢了”
    少女娇笑道:“我说了你就要做吗,你倒是个听话的人,像你这样听话的狗,我总是会喜欢的,别忘了你要做的事。”少女说罢身影便消失在黑夜里。
    杨轩的眼睛这才扫过万梦云,他沉默半响突然将剑掷向万梦云,又一掌打在自己胸口,顿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万梦云接住剑,面色奇怪的看着他,却见他已吹起口哨,顿时镖局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万梦云苦笑了声,他知道自己又着了那少女的道了。
    沈云志最先赶来,他看见万梦云剑上的血,又见到躺在院里的尸体,满脸惊愕。
    杨轩不知何时已趴在大汉尸体上,正嚎啕大哭。
    沈云志怒道:“你怎能下如此毒手”
    还未等万梦云开口,杨轩便吼道:“就是这贼人偷了剑谱藏在这院里,今夜他想拿着剑谱逃跑,被我和二叔发现,却不知这贼人武功高强,我二人挡他不住,哪知二叔以死相拼也不愿放这贼人走。”杨轩说到后面已泪流满面,潸然泪下。
    沈云志上前抓着万梦云的衣领怒吼道:“可是如此”
    万梦云叹了口气沉默不语,他知道这时说任何话也无用了。
    沈云志看他闭口不说话,只觉是已承认。
    沈云志冷声道:“我本觉得你是个君子,却没想到我看错了眼”。说罢便挥起拳头。
    嘭嘭,两下直拳打在万梦云小腹,沈云志一个翻身又是一拳打在胸口,万梦云被打得连连退步,一声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
    沈云志吼道:“你为何不还手”
    沈云志抬手又是一拳,凌凌生风,直打向面门。
    万梦云捂着胸口不停咳嗽,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可他却仍未拔出剑,只因他的剑永远不会指向自己人。
    眼见那拳要落在万梦云脸上,突然一黑衫人站在万梦云身前,左手反抓沈云志前臂,腰一扭,右肩一顶,沈云志重心不稳,身子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沈云志喊道:“大哥为何要拦着我”
    中年人沉默不语,只是缓缓走到尸体前,他那张冷漠的神情像是突然变了。他慢慢弯下腰看着眼前的无头尸体,突然面带悲哀的看着一旁的杨轩,他的冷漠似乎再也无法伪装了,那股悲痛直直的挂在他的脸上。
    那中年人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万梦云缓缓道:“是你杀的人?”
    万梦云盯着他那双悲痛欲绝的眼睛,吐出一口血道:“我杀的”
    中年人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却是那么凄凉。
    他缓缓道:“我知道了”
    中年人又转身道:“扶他去客房,把徐医师也叫过去”
    中年人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冷冷道:“把尸体收殓了吧”
    沈云志怒喊道:“大哥你这是在作何”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你回房歇息吧”
    沈云志听得这话,抬手一掌打在红木桌上,桌子顿时塌成两半,他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轩满脸泪水对着中年人吼道:“爹,这人杀了二叔,我们怎能这样放过他”
    中年人看着杨轩,眼中充满悲哀,这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不知道他怎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尘间太脏了,总会让人沾染上灰尘,是不是其他人也沾染了灰尘,所以他也非得如此不可。
    中年人转身缓缓离开,他的脚步逐渐变得愈发沉重,他的鞋上渐渐沾满了鲜血。
    他的儿子虽然活着,但却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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