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絮根本没心思听林氏和董夫人说什么,呵斥了钱婆婆一声,“在前面带路!”
对方应下便在前领着。
“哎哎哎,三小姐你慢点呀,等等姨娘。”
林氏小跑才能跟上,而董夫人瞧着,面色十分难看。
不是说这盛絮从小身体不好,脚步这么快,哪里像个快死的短命鬼?
几人一路沿着九曲回廊,仿佛置身花海,各色的花争相斗艳,重叠的假山旁是小桥流水,极为诗情画意。
再过小门,就可见一个小湖,这个季节荷花开得正好,一朵朵粉、白荷花伫立在大如盘的荷叶中,其下则游着一尾尾金红色的锦鲤。
此番景象,直令人无法移动脚步,只想慢下来好好游览一番。
盛絮看到这个湖时,眉头却是紧皱。
此湖不对。
她还未深思就见钱婆婆往更偏僻的里处去,抬步紧跟上,最终在一个小院落前停下。
钱婆婆也不知是解释还是如何,主动道:“三小姐,这可是老祖宗自己要求住的!怪不了夫……”
盛絮美眸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对方立刻乖乖闭上嘴。
绕开挡前面的钱婆婆,盛絮推门而入。
小院破烂不堪,野草遍生,午后毒辣的太阳西晒,老夫人属兔,这又偏偏是东户门,与兔相冲,哪怕壮年住都沾霉运影响康寿,更别说生了病的老人!
盛絮的脸彻底黑了,几步进了正屋。
屋内一如她所猜没见一个丫鬟伺候,刚进去,就听里间传来一道虚弱的苍老声,“春儿,求你给我端点水来吧,我保证今天不如厕了,咳咳。”
堂堂盛府老夫人,却压制自己的三急去求一个丫鬟给水喝。
那道抛去尊严的哀求声让盛絮的眼睛瞬间弥漫上一层水雾,心底满是愧疚和自责,竟为了那群下人在路上耽误那么久。
她应了声,“老祖宗,我这就来。”
老夫人没听出是她的声音,颤着音道,“絮儿,应该今明儿两天就到了,你记得帮我捎句话,说我最近去寺庙拜佛了。”
“我有些银两,等你事办妥就给你,咳咳。”
老夫人说话时,盛絮拎起水壶倒水,发现不仅水是冷的,桌子上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心中刚将那春儿千刀万剐,身后就传来一道尖锐的斥责声。
“放肆,谁准你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盛絮抬眸看去,美艳的脸蛋上满是冷意,“你就是春儿?”
春儿愣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女子,尤其是对方右眼下的泪痣,衬得那双灵动的双眸更有韵味,真真是个美人坯子!
很快她就想起那老不死的常说的那个乡下丫头也是有一颗泪痣。
春儿眼里染上轻蔑和鄙夷,直接带着吩咐的口气,“你就是从乡下来的那个盛絮小姐啊,既然老祖宗要喝水,你去倒吧!”
盛絮略带苍白的脸,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笑意不达眼底,她一字一句道,“去准备一壶热水,送来后跪在门外,我不叫你起身不准站起来。”
“啧,你一个不受宠的,还敢命令……”
春儿话没说完,身子突地一僵,发现自己不仅没法说话,身体还不受控制的一步步朝盛絮走去,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水壶。
她仿佛灵魂出窍,听见自己恭恭敬敬的说着,“三小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
春儿吓得直冒冷汗,却连求饶都做不到,只能遵从着先前盛絮所说的话。
里屋的老夫人自然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次传出的声音夹带着惊喜和迟疑,“是絮儿吗?”
“老祖宗,是絮儿回来了。”盛絮几步跨进了里屋。
霉味扑鼻而来,不仅外面,里面也被人将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明明是正午太阳正好,却阴暗如黑夜。
床榻上正艰难坐起一个满头银发老人。
对方正是她第一次穿书时,在这盛府唯一对她好的人。
“老祖宗,是絮儿不孝,回来晚了。”
盛絮快步上前,扶着身体虚弱的老夫人坐好,旋即双膝弯曲,跪下来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头。
老夫人抬手想去扶盛絮起身,“好孩子,快起来,让老祖宗来看看。”
盛絮怕对方摔跤,赶紧站起拉住对方的手,难受道,“老祖宗,您先别说话,我让人去端水,马上就来。”
老夫人刚要张嘴说什么,董夫人带着林氏姗姗来迟。
林氏一手用帕子遮脸,继续演着,“我才一天没来,那些下人都是怎么伺候人的啊,老祖宗,您没事吧?”
盛絮冷冷瞥了对方一眼,便暗中给老夫人把起脉来。
董夫人倒更聪明些,让人将窗户打开,然后呵斥着端水回来的春儿和其他几个奴仆,“你们都是怎么照顾老祖宗的?但凡老祖宗出了什么事,小心我让人扒了你们的皮。”
春儿没同其他奴仆一样惶恐跪下,将热水放下后,她便一步步走出了屋子,“噗通”一声正对着大门口跪下。
阳光火辣,青砖又硬又烫,春儿跪下的瞬间便疼得眼泪哗哗落下来,背却挺得极直。
董夫人震惊的看着,这贱婢什么意思?不跪她,倒是跪这屋子,莫非以为盛絮回来是这个家的小姐,就背叛了她?!
她心中一团乱麻,脸上还是堆了笑容,走到床榻边,温声细语对老夫人道,“老祖宗,孙媳妇来晚了,下次这些奴仆要还这么不上心,您可一定要告诉孙媳妇儿。”
老夫人垂着眸压根就没看这两个做戏的女人,只是拉着盛絮的手,关心问着,“絮儿,这一路上肯定很累吧?等你爹回来,一定要让他给你安排一个好院子住下。”
“老祖宗,絮儿先给你倒点水喝。”
盛絮才开口,林氏立刻端来热水,递到她手上,还叮嘱了句,“三小姐,小心烫。”
见这林氏是真一点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了,董夫人快被气得半死。
这贱蹄子,怎的以前不见她对自己这么低声下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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