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着杨大伯的车回到了杨家村,她阿奶将卖方子得来的银子放到自己怀里,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前方,那誓要和银子共存亡,鱼死网破的气势,将春秋吓得一路上愣是不敢和她奶说一句话,她大伯更是这样,净直的赶着牛车,头都不敢回,生怕一回头杨李氏就骂他惦记她卖的钱。
春秋看着她大伯那满脸委屈的样子,心想自己也帮不上忙,在这种时候,不要说春秋这个乖孙女了,就算是财神爷来都没用。
回到家的时候,杨李氏更是不等牛车停稳就用她那矫健的步伐跳下的牛车,随后飞快的跑回了自己屋里,只留下车上的春秋一个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接下来的几天,杨李氏从送包子的大伯嘴里得知了香客居的泥鳅生意居然做的极好,甚至还会卖光,听到这样的话,杨李氏更是开心,这意味银子已经是她的。
虽然他们杨家每天都会送泥鳅,可最后还是供不应求。
杨李氏知道后和杨老头一商量,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全村人,当然不能说方子是他们卖的,只是说镇里有人收泥鳅,十文钱一斤,乡亲们听到后先是懵再是乐,要知道鳅鱼可是全年都有,谁家地里没有个几十斤啊,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个东西居然能卖钱,当下所有人心里都感谢告诉这个消息的老杨家。
春秋将她奶那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更是她奶的深谋远虑,反正消息捂不住,还不如卖个好。不然他们自家自己这么忙活,迟早会被村里人孤立的。
而且这和卖方子的八十两一比,可都是不值一提的小钱啊。
对了,卖方子的八十两,杨李氏说到做到,给了袁氏四十两,毕竟都是春秋想出来的,袁氏拿到银子的时候还真是惊到了,她闺女还真给她拿回来一个大元宝,整整两个二十两的整银,底下刻的年号清晰可见。
春秋自豪的表示这都不是事,她可是会很多呢,这才哪到哪。
当然,他们这么高兴不代表顾氏也高兴啊,春秋卖的泥鳅顾氏不知道具体的数字,可她还是生气。要知道这些钱她家可一分都没有啊,回去就把一边正张罗着要吃香酥泥鳅的春花给骂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咋不和人家春秋学学,也弄出一个好吃食啊。
这莫名其妙的一顿骂只把春花吓得哇哇大哭,杨李氏听到动静后又将顾氏骂了一顿,骂完之后就把灌汤包的生意都给了顾氏,顾氏刚开始还生气杨李氏骂她呢,不过等她接过杨李氏的生意后,顿时就没开玩笑一口一个娘叫的好不亲热,顾氏心里想的明白,这个生意她是羡慕不来的,不过她有钱赚就行。
春秋看着家里这一场场闹剧,也是心累。
转眼间杨家就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也算是对整个杨家村都不好的消息,今年的徭役来了。
徭役和税收算得上是古代的两个严重的事情。
徭役是指古代凡国家无偿征调各阶层人民所从事的劳务活动,皆称为徭役,包括力役和兵役两部分。
四六开税,指的就是田赋,古代税赋大部分为农税,商税虽重但是极少。多为粮食而非钱,即使征钱,其本质上大多的意义都是以粮价折合的,每亩地收成上交四成。
因为到了洪水泛滥的时节,镇上衙门派人通知各个村的里正,要求每家每户各出一名青壮年劳动力去做免费徭役,当然孤儿寡母,老弱病残之类的可免除徭役。
春秋他们家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每个人也都个个表情愁苦,倒不是说有什么生命危险,只不过干半个多月吃喝还不好,是个人都受不了,尤其是今年因为名额不够,没有办法交钱免税,杨大爷爷刚走,意思就是他们杨家是要肯定出一个人了。
为了这件事情,除了春秋几个小孩都不在外,杨家的大人们都在杨李氏的屋子里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
“你大伯的话你们也都听明白了,今年的徭役是免不了的,你们兄弟三个商量商量吧,看看到底谁去?大哥的意思很明显,像老头子我这种的,人家也不要”杨老头坐在炕边,语气有些无奈,本来他是打算今年他去的,谁成想居然会是这样,只好低头吧嗒吧嗒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旱烟。
“爹,你这是说哪的话啊?这哪能让您去啊,这事就该儿子去,我…”杨为民看着杨老头那搭着眉毛一副愁苦的样子,不忍心的开口说道,只不过刚说他要去就被身旁的顾氏掐了胳膊。
杨为民有些不解,转头冲着顾氏说道“你干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掐我干啥?”
顾氏看着丈夫一副傻的呵的表情,脸色扭曲,顿时气的心肝疼,这死鬼以为徭役是好东西啊,这还不要命的张罗着去,没看见一旁都没动静,咋这么缺心眼呢,顾氏瞪着一眼杨为民,那意思就是你给我老实点,别哪哪都有你。
“爹,娘”顾氏瞪完杨为民,随后笑呵呵的看着炕上的杨李氏和杨老头,脸上笑着,语气却有些不愿意“我家为民前年可是去了一回啊,哎呦,那回来可瘦的和皮包骨一样,今年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们家了吧,况且,为民一天天的还要去镇上送包子呢,也没时间啊”顾氏笑呵呵的说道,“娘,不是我不愿意,这也是为了石头和军儿,不然束脩的费用实在是太贵了”顾氏心想,包子的生意还能做半个月左右,到时候她家也算是有点家底了,可不能这个时候让杨为民去做徭役。
杨李氏听到顾氏的话,哪还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心里更是气的难受,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心尖子。杨李氏在这三个儿子中,可是最喜欢杨为松的,如今顾氏居然要让她的心尖子杨为松去做徭役,也亏她能想的出来,杨李氏站在看着顾氏眼睛都冒火星子,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顾氏也不害怕,她小儿子就是心尖子,大儿子就能随意祸害了,她可不答应。
袁氏和杨为柏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战况,也是心里叹口气,袁氏不用想就知道了,大嫂这么说话,这回肯定就是她丈夫去了。
“娘,就让我去吧,我都这么大了,真没啥事”杨为松开口说道,他也不好意思,之前的徭役都是大哥替他去的,他都已经15了,不能在让大哥二哥在这么费心了。
“哎呦,娘,你看看三弟都说自己愿意去了,我就说吧,去年可是二弟去的,今天轮到老三了,娘,你可不能偏心啊,之前的徭役可都没让老三去,老三今年也15了,都快娶媳妇了,可不能再当着孩子养了…”顾氏这一旁滔滔不绝的说话,杨李氏都快恨不得手撕了她的,这个嘴欠的婆子。“好了,别说了”杨为民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了拉一旁的顾氏,脸色也有些不好意思,没看一旁她娘都要下地拼命了,你可少说两句吧。“你拉着我干啥啊,我说的可都是事实…”顾氏不满意杨为民的做法,她这是为了谁啊,不过顾氏还有些怕杨李氏的,看到杨李氏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顾氏也就低头没有再说,伸手碰了碰杨为民的胳膊也就装死了。
“说啊,你咋不说了?不是挺厉害的吗?这是给谁看呢?啊?”杨李氏看到顾氏不说话了,这才开骂起来“老娘我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去干个活咋了,是要他们命了,你个婆子是啥意思,意思是我要害人吗?你给我接着说啊…”
“哼,娘还不是心疼…”
“大点声,接着说”杨李氏看到顾氏居然还敢说话,语气瞬间加重。
“娘,我去我去”杨为松看着大嫂和娘这架势,也不知说什么了。
“去什么去,你娘我还没死呢”杨李氏冲着杨为松回了句,然后接着瞪着顾氏。
杨为松也只好闭上嘴了。
“娘,别和大嫂生气,大嫂也是为了大哥好,还是我去吧,正好我也没啥事,大哥忙着包子,小弟之前生过病身体太弱,还是我去吧”杨为柏在一旁开口说道,他要是在不说,这场闹剧也是没法结束。杨为柏说完歉意的看了一眼袁氏,袁氏面上也没不满,她心里知道,丈夫是肯定要去了,同时看了一眼小叔子杨为松,看着对方那满含歉意的眼神,袁氏安抚的笑笑,杨为松的体格有些像杨春明,长的有些俊秀,身体还都是忻长瘦弱,袁氏心想确实不能去做徭役,她进门的时候小叔子还小,她也很照顾对方,自然是知道对方的性子的,况且袁氏虽然心疼自家丈夫,可又一想到小叔子的体质,也就释然了。
“为柏啊,你身体行吗?”杨李氏听到二儿子的话后回头,去年就是二儿子去的,今年她是打算老大去,可没想到顾氏居然这么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娘,正好山上的猎物也没啥了,我去干半个月回来也没啥事,杨大哥不也去吗?我们有伴,正好”杨为柏安抚性的对着杨李氏说道,他这身体,还真没啥事。
“回来娘补给你啊”杨李氏虽然偏疼老三,可是对老大老二也是关心的。
“没事,娘,到时候我不在家,我们房里有啥事可能让娘多照看一些了”杨为柏有些憨厚的说道。
“放心吧,有你娘我呢”
“嗯,那就这么定了,徭役是后天走,老二媳妇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吧”杨老头拍板决定。
“诶,爹,媳妇知道了”袁氏乖巧的答应。
“没事了,你们都走吧”杨老头接着发话。
众人听到后也都离开了房屋。
“二哥,你还是让我去吧”杨为松走在后边,一把拉住杨为柏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说啥呢,就你这体格,出啥事让娘怎么办”袁氏接着说道,看着杨为松那不好意思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二嫂从来就是将你当弟弟疼得,这点事没啥,你二哥身体好,别放在心上,你要是真过意不去,你二哥不在的时候,多帮帮嫂子的忙就行了”
“嫂子”杨为松看着袁氏,低头不语。
袁氏笑笑,看着杨为柏,杨为柏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快回去吧,你嫂子还要给我收拾行李呢”
“那我走了,嫂子有事一定要喊我啊”杨为松对着袁氏说完,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袁氏摇头笑笑,还是个孩子呢。
“好了,咱们回屋吧”杨为柏伸手拉住袁氏的手,推门进去。
“这次天气还行,你也别埋头一直干,多休息休息…”袁氏在一旁收拾着要拿的东西,一边嘱咐。
“好了,放心吧,我没事,半个月就能回来了”杨为柏拉过袁氏的手,放在自己手里,低头看到袁氏说道。
“其实我是放心的,就是心里不踏实而已”袁氏捂着心口说道,每次杨为柏上山打猎或者出门在外她都害怕,生怕他出什么事,要知道,她袁芷芳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杨为柏没有说话,伸手搂住袁氏的腰身,拍着袁氏的后背,他怎么会不知道袁氏的担心呢,可是没办法啊。
两人就这样一直站着,也没有说话,一时间空气都寂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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