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怡然

    …………
    “不好，西方血光大亮，凶气滔天，有大魔出没。”
    …………
    “竟然是他，我们对付不了，快撤，快撤！”
    …………
    “魔主，魔主饶命！”
    …………
    “不！我杀了你！”
    …………
    “快去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
    “死，都死了，派去的人都死了呜呜呜……”
    …………
    “他，他还想干什么！”
    …………
    “疯了，真是疯了。”
    …………
    “有救了，神主出关了，神主终于出关了！”
    “拜见尊上！”
    “拜见尊上！”
    “拜见尊上！”
    …………
    当苍到达这里时，一切似乎已经结束了。
    血，到处都是血。有人的，有魔的，也有神的……
    暗红的血色染红了每一寸土地，随处可见的残肢碎体中，只有一个人还站着。
    那人倚靠在长刀上，眉眼恹恹，仿佛有些疲倦。那彼岸花纹形的血槽中还流着血液，无数黑色呈实质的怨气围绕着他，披散的墨发下，骇人的血瞳闪着意味不明的血光。
    他那一身宽大的黑袍呈现着一种暗红色的粘稠感，每一寸都浸满了血液，绣着精致花纹的破碎下摆滴着血液。
    似乎是发现了来人，他微微抬起头来，墨发披散下，也许是隔着太远的原因，除了那双带着浓重杀意的血瞳外，苍只能看见了那一个尖细苍白的下巴，但仅凭这个下巴，就可以想象那人的容貌该是多么的惊为天人。
    就只凭着这个下巴，苍就认出了他是谁。
    他的唇鲜红似血，微微弯了一下。几声带着恶意的笑从那嘴中流出，本是美景天成，却让苍的心顿时凉了下去。那人有些病态的喃喃道：“又来人了。”
    苍雪白的衣摆踏足于这片血屠之地，是此地唯一的白色，姿态神圣高洁。他看上去是那么格格不入。
    他闻着鼻断浓郁不散的血腥味，如原本温润如远山般的眉峰兀的皱起，带了了几分寒刀似的锋芒，“是你。”
    苍在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了，他应该直接封印了他，多说无益，徒增变数。
    但他没想到那人却歪了歪脑袋，殷红的嘴唇开合，带上了几分探寻的语气，“你认识她？”
    听闻此话，苍手中一下子幻化出一柄淡金色的长剑，双目锐利如刀般看向他道：“你是谁？”
    看着苍直直指向自己的剑锋，他本就苍白的脸上露出个残忍的笑：“杀你的人。”
    “还有，”他缓缓站起身来，“我平生最恨有人拿见指着我。”
    随着他冷冷的话音落下，一半刀身插在血液浸透的土壤中的长刀被那双苍白匀称的手彻底拔出，几乎是下一瞬就到了苍的身前。
    那刀刀形漂亮，血槽呈彼岸花形，十分精致，显得握刀那人的手格外漂亮修长。
    而刀身暗沉不带一点刀光，刀尖如鬼魅般到了苍的心脏处，劈开层层灵气屏障，却被另外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给握住。
    “滴答！”
    淡金色的血液顺着那血槽处快速留下，滴在早就湿润的地上，发出有些沉闷的滴水声。
    苍惊讶这刀的锋利程度外，调动灵气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强大的灵压以他为中心向外辐射开来，死死缩着那人的每一处动作，使他的动作如泥牛入海般缓慢起来了。
    但他也毫不逊色，与普通的魔族相比，除了魔气，他能控制包括怨气鬼气等等负面能量。
    而此处横尸遍野，怨气冲天，明明大半怨气都是他所杀造成，却偏偏助长了他的力量。在这里，就算他早就露出疲态，却依旧能和苍打个旗鼓相当。
    二人又斗了个天崩地裂，日月皆沉，那人才被耗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他站在断裂的高挑岩层上，拄着长刀微微喘息着，估计是因为魔气耗尽的原因，眼中的血芒闪烁不定，与此同时他的神色也晦暗不明。
    苍悬浮立于半空之中，白色简单的衣袍也有些破碎，沾了血色和灰尘，看上去比平时狼狈很多。
    但他的眼中却依旧平静，和往常无异，他立于云端，以胜利者的姿态往下淡淡道：“你输了。”
    “嘻嘻，痛快！”
    那人抬起头往上向苍看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表情却在这一刻扭曲变化起来，刚刚的那些残忍可怕的气质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化成一种淡淡的愕然之色。
    他就像是一下子换了个人般，看着苍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眼中血色未消，却露出个笑容来：
    “我们应该见过吧？”
    他如今的笑容完全不带刚刚的恶意，反倒有些真诚明媚。
    苍脸色平静，谁也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想法，但任谁都知道他现在看起来绝没有表面那么淡定：“好久不见，云。”
    “那你的确认识我。”云说着，这才注意到周边的景象，瞳孔微微扩大，“怎么会这样？”
    苍看着他不似假的错愕之神，虽然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但面上还是冷冷道：“怎么，你自己杀的人你不认？”
    “我……”
    云神色复杂，往前走了一步，话才开了个头，身子一软，却是晕了过去。
    苍用灵气隔空接住了他，让他不至于摔在地上。用灵气一查体，果然，他早就魔气耗尽，身体虚到了极致。
    不等苍反应，云的身体就开始快速缩小，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裹着宽大黑袍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模样。
    苍：……
    他看着她如今如此娇小可爱的样子，虽然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事，却完全有些下不去手了。
    他的神色变换了几次，最终化为一道沉重的叹息，抱起了已经变为小女孩的云。
    真拿你没办法……
    在这一瞬，苍的心里做了决定，神圣的白光以他为中心散开，在玄妙的诵经声中，时空扭转，无数血液倒回，残肢碎体也拼合了起来。
    “我还活着！”
    “我不是死了吗？”
    “爹！娘！呜呜呜～”
    “都活着，都活着呐。”
    “看，是神主，是神主救了我们！”
    随着越来越多的身影站了起来，地上的血色也越来越少，不过多时，竟然和之前没太多的区别了。
    很快，许多人纷纷跪在了地上，向着再一次赋予了他们生命的神灵虔诚跪拜。
    那神灵眉眼淡淡，不喜不悲，他立于半空之中，无数功德金莲伴身而起，除了怀中好像抱着一个人外，倒是作态十足。
    不过倒真不是苍享受着这些凡人的跪拜，他之前和“云”斗法就消耗了许多的灵力，又紧接着趁他们灵魂未散，复活了那么多人，自身本源也是透支了不少。
    可以说，他现在的状态，比云好不到哪里去。但云能干脆的晕过去，他却不能。
    给某人收拾完烂摊子后，借着那些信仰之力恢复了部分灵力，拎着云就消失在了原地。
    借着传送法器，苍快速回到了自己闭关的九嶷秘境中，借着阵法将云暂时封印了，便再次闭了关。
    许久，云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在一处仙气缭绕的空旷大殿中央，大殿四角各放置着盘着四象神兽的玉柱，地上也有看似花纹的纹路，却让云觉得很不寻常。
    四象神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放于房屋四角，有镇宅之用。而且这四个玉柱光看这浓郁的散发灵气的程度，就知道它完全不简单。
    身为现任魔主的云抢了那么多好东西，但看到这四柱时也忍不住惊叹了一下。
    不谈它全体是由一块极品灵石雕刻，就说柱中镶着的真正的神兽骨与藏着的精血，平时随便那样放在外面都是震动一方的宝物，如今却随随便便放在了这里。
    云下意识就想沟通随身空间把宝物收起来，却发现自己动用不了半分魔气，不是被封印了，是自己身体里真正半点魔气都没有。
    怪不得自己又变回这幅小孩样了，因为自己连维持小小幻术的魔气都没有。
    她本就是混沌阴气受人间浊气点化开智化人，本身来头很大，成长期也极长，一千年过去了，也只比之前长大了一两岁了。
    戳了戳自己肥嘟嘟的脸蛋，云撇了撇嘴。想着自己如今半分威严都没有的样子，云皱着鼻子，打坐打算恢复魔气，却发现这里半分魔气都没有，与之相反，灵力则多的要溢出来。
    云看了看自己身边这四个玉柱，下一刻就想唾弃自己怎么这么笨，有这四样东西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魔气的存在。
    虽然很明显自己就是这四象神兽所镇的“东西”，但云发现自己是可以动的。她推开门，被外面的景象给惊了惊。
    只见此地仙宫花树相映成趣，淡淡的云雾环绕，落英纷纷，却不见半分残红落于白玉地上。
    天色并不暗，一轮巨大的月亮的虚影淡淡挂在不远处的前方，皎皎月华极美，又带着说不出来的冷清寂美。
    这是哪里？云很是疑惑，她能确定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但自己现在却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他带自己来的吧。
    她转了一圈，发现这周围被布置了一圈的结界，没有半分魔气的自己自然是出不去的。
    苦恼的云皱着脸，到了这里唯一封闭的大殿前，这里明显就是有人的，不出意外，就是带她来这里的苍了。
    但看他这架势，像是在闭关，也不知道要闭多久才能出来。
    她叹了口气，为自己不幸的未来感到悲哀。
    她早就知道苍乃是神族的神主，是第一位出现的神灵，也是真正的第一人。
    据说他乃是混沌阳气开智化人，受人间供奉几万年，虽然出处相似，但他比起自己不知道多活了多少岁，就凭那份深厚的底蕴，自己目前就不是他的对手。
    而自己作为新晋魔主，刚刚杀了那么多人，又刚和他打了一架，虽然很大一部分都不是自己做的，但这些事实都不可否认。
    怎么看，自己都是他的死敌，他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呢？
    虽然她在刚出世的时候和他打过几个照面，但怎么看自己和他都没有别的什么交情，更别说自己现在这个处境了。
    真是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天要亡我！
    …………
    苍盘腿坐在大殿中，借着众多宝物恢复了部分灵力。
    通过神识，他看见在外面四处闲逛的云。她穿了一身粉嫩可爱的纱裙，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着，可看上去半点俘虏囚徒的自觉性都没有。
    看她那对他的苍梧宫评头论足的模样，比他这个殿主还要大爷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苍看着这一幕，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些许弧度。
    正在参观着神族圣地九嶷秘境的苍梧宫的云虽然没了半分魔气，但她的直觉还在，很敏感的就知道有人在偷偷看着自己。
    她抬头一看，正好和苍的视线对手，勾唇一笑道：“神主大人，闭关完了？”
    瞧她这毫不见外的姿态，苍也不奇怪，神识传音道：“还要闭关一会。”
    云神态天真问道：“可你这个主人抛下我闭关的话，不觉得有些招待不周了吗？”
    明明是被抓来的，却以客人的身份自居。但她如今又是一副无辜可爱小女孩的模样，让人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苍有些好笑，问道：“你想要什么？”
    “给点吃的呗，我看你是一时半会出不了关了，给点吃的我也好打发时间。”
    她半点没有提要苍放了她，很巧妙的略过自己尴尬的场景给自己争取好处，很聪明也很少见的做法，苍到好奇她会怎么做了。
    毕竟以他的了解，坐以待毙并不是她真正的性子。这么一想，苍便答应了云刚刚的要求。
    “好。”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云身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乾坤袋，里面果脯糕点等小吃一应俱全，只是全部都是凡间的普通小吃，不带半点灵气。
    云脸上看上去没有半点不悦，反倒看上去很是惊喜开心，甜甜的冲苍笑了笑道：“谢了，神主大人！”
    苍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距离，“魔主客气了。”
    这章起正式是往事篇的内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