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君子

    霍起笙略显郑重的语气，惹得顾澜音一阵笑声。
    她圈住男人的腰，俏皮的歪了歪头：“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见到她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霍起笙暗暗的松了口气，屈起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地刮了一下，语气里是难掩的宠溺：“还不是担心你又胡思乱想。”
    顾澜音笑着的时候，眼眸如月牙一般，漂亮的弯着。
    她道：“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小心眼吧。”
    “是么？”霍起笙挑了挑眉，嘴里喃喃这两个字。
    想到了刚才赵玉华对他说的那些话——
    顾澜音和霍起笙之间的感情。
    被爱总是比爱人更幸福。
    霍起笙抿了抿唇，有些酸溜溜的：“可我记得，当初跟着霍显彰的时候，你心眼比针尖儿都小。”
    顾澜音闻言，眼神下意识地闪了闪。
    霍起笙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用手抬起她下颌，不允许她的视线逃过他的注视分毫。
    他说：“还记得第一次跟我私奔么？不就是因为他接了一通景园打过来的电话。”
    那时候的顾澜音，那么热烈的爱着霍显彰，也许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怎么就突然移情别恋了？
    霍起笙恨不得钻进她心里，仔细的翻一翻，里头究竟还有没有霍显彰的影子。
    “在你心里，他真的一点点位置都没有了么？”
    他询问的语气很淡，可其间的认真，那么清晰的传递而来。
    顾澜音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收了力道，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
    她沉思了一瞬，缓慢出声：“起笙，那是不一样的。”
    “嗯？”霍起笙不解。
    顾澜音就这么耐心的解释着：“当初和显彰在一起时，我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害怕被他抛弃，所以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你不一样。”
    “我和你在一起，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明白你的心，我相信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所以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顾澜音说出这番话时，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她的眸光格外澄澈，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隐隐的映出属于他的影子。
    这一刻，她的眼睛里只有他，心里也是。
    顾澜音轻声问：“起笙，你不会丢下我吧？”
    霍起笙神色微僵，立即回答：“当然不会。”
    话落，他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里。
    他是不想让顾澜音看到自己的表情……
    其实，回答出这句话，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有的时候、有些事，不是人为努力就能改变的。
    例如：生死。
    方才的一室温馨，逐渐的笼罩了一层沉郁。
    顾澜音靠在他怀里，耳畔还是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跳动的那样缓慢和微弱……
    想到这里，抱着他的手更紧了几分，她声音闷闷的响起：“为了我和小宝，你更要好好的配合治疗……我不希望有一天这样抱着你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是你冰冷的体温。”
    霍起笙闻言，心口微滞。
    听到了她忍耐的哭声，他心疼极了，低头吻着她的额发，他温柔哄道：“不会的。老婆，我不会丢下你和儿子的。”
    他说着，抬起她的脸，吻渐渐的向下，掠过她的额头、鼻尖、嘴唇，又小心翼翼吻去她的眼泪。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表白道：“老婆，我爱你。”
    顾澜音轻吸了一口气，有些哽咽：“我也是。”
    ……………………
    霍显彰和霍起笙的身体状况，都撑不了多久。
    在多方共同的努力下，才终于找到了一颗合适的心源，兄弟两人都做了配型，从专业角度来看，配型十分吻合，手术成功几率也有百分之九十。
    可问题是，只有这么一颗心源，那就意味着，只有一个人能动手术。
    医生办公室内，顾澜音与赵玉华坐在一旁，对视了一眼，纷纷沉默。
    室内静谧了足有几分钟那么久，是霍显彰先开了口。
    他说：“先为起笙安排手术，我的身体状况不严重，可以再等等。”
    霍显彰话音落下后，又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霍起笙就坐在他身侧，姿势闲散，偏过头凝他一眼。
    那眼神，实在不怎么友好。
    他漫不经心的讽刺：“霍显彰，都这时候了，还摆出你那副虚伪的嘴脸？”
    霍起笙轻嗤：“谁需要你假惺惺的谦让？还是你以为，你这么装模作样的谦让一番，我就会感动的不能自已，然后把手术的机会让给你？”
    “起笙，你怎么——”
    一旁的赵玉华有些听不下去了，正想介入兄弟两人的对话，顾澜音却及时地拽住了她。
    顾澜音悄悄地给赵玉华使了个眼色，觉得这种时候，还是由他们兄弟之间做这个决定更好，旁人根本没资格介入、也不适合介入。
    霍显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也很是无力。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冷薄而寡淡，让人辨不出喜怒：“起笙，你误会了，我没你想的这么卑劣。”
    “你还年轻，有人希望你活下来与她厮守终生。”说到这里，霍显彰看了一眼顾澜音。
    与她目光对视的那一瞬，他心底诸多情绪，有如海水一般逐寸将他侵吞。
    霍显彰立刻移开了目光，垂头盯着桌角一处，淡淡的说：“至于我……不过是个孤家寡人。”
    他又看向霍起笙，在后者携着冷嘲与愠怒的眼神中，缓缓地站起了身，而后，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是兄长，永远都可以高高在上。
    他笑着说：“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