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朝阳传

第三百一十一章 藕异心异(中)


    朝阳闷闷不乐的回到宜宁宫,这一路上,思绪万千。是的,不过一个多月,已是天翻地覆了。这一个月,朝阳忙于太妃出殡之事,忙于后宫纷繁事宜,忙着和长公主生闷气,忙着照顾煜佑,却疏忽了自己最重要的职责。
    这些天,朝阳的确未曾见过皇上几次,每次因后宫之事禀告匆匆一见,皇上也总以政事繁忙为由让朝阳自行解决。朝阳一直淡定的以为自己与皇上已是情深意切,就如寻常夫妻一般,却何曾想过皇上毕竟是皇上,他的心永远不会为你一人停留。
    林朝阳,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就算世凡再爱你,他照样可以洒脱的娶妻,那么皇上呢,男人心,始终易变,更何况得到了更不会懂得珍惜了。
    朝阳在软榻上坐定,对沈嬷嬷沉声吩咐道:“把掖庭局的记录册拿来。”
    沈嬷嬷一边将记录册拿过来,一边体贴的端了杯茶过来,道:“外面天热,娘娘在日头下站了那么久,喝点茶解解乏吧。”
    朝阳端过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喉,随后懒懒的靠在软榻上,微微闭着眼,用手轻柔眉心,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
    她的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也有无数的懊悔。很多东西都是这样,你得到的时候未必珍惜,但是失去的时候却是让人痛彻心扉。
    朝阳一页页的翻着,心一阵被一阵撕疼,不过二十几日,一半时间都宿华阳宫。这个新人,果然很受宠,让皇上忙的长安皇宫和华阳宫两面奔波,不亦乐乎。
    朝阳无力的将记录册放在身边案几上,沉默半响,叹道:“人传欢负情,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沈嬷嬷知朝阳心中难过,好言相劝道:“皇上对娘娘一向情深义重,只是一时贪恋美色而已,娘娘不用放在心上。”
    朝阳苦笑道:“世间男儿难道都如此吗?”
    沈嬷嬷道:“诗经里不也说过,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世间难得有情郎,皇上喜爱娘娘,又尊娘娘为懿贵妃,已是不易了。”
    “懿贵妃?”朝阳愤然起身道,“这就是他晋封我为懿贵妃的本意吗?难道他以为只要封我为懿贵妃,我就该心满意足,感恩涕零吗?如果早知有这一天,他何苦费尽心思得到我,何苦将我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中,何苦让我孤零零的做这个懿贵妃?”
    沈嬷嬷吓得拉住朝阳道:“娘娘,莫动气。皇上终究是天下的皇上,并非只是娘娘一人的。娘娘切莫甩了小性子,无端惹怒了皇上。”
    朝阳无力的坐回软榻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许久,才痛心的道:“我五岁进宫,十二岁重回长安,皇宫中的一切我都明白,也都清楚。皇上纳我为妃那日,我其实心里就很明白,该安守本分,含明隐迹的在这宫中徒然的过这一生。可是,我不甘心,我还那么年轻,我还有梦想,还有想过的生活。可是几番挣扎,我失败了,放弃了,我的心也淡了,如果皇上永远这么不冷不淡的对我,我的心也就这样了。可是,为什么,他把我捧在手心,放在心上,绞尽脑汁,用尽心思,完完全全的得到了我,却忽然又不珍惜了?这让我情何以堪,让我怎能面对?”
    沈嬷嬷着急的道:“这都只是惠妃娘娘的一面之辞。或许皇上只是一时贪图新鲜,就如当初宠幸董淑容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者,只是一个歌伎,恐成不了气候。”
    朝阳冷笑道:“不过是一歌伎,皇上已如此上心,将来若是别人,又该如何呢。哎,人心真是很难想象。我真是想不到惠妃会如此宽宏大量,甘愿认她为义妹,迎她入宫。我,林朝阳,长安城的林朝阳,竟然抵不过一个歌伎,这传出来,让我情何以堪。”
    沈嬷嬷道:“其实娘娘大可宽心。世人都是喜新厌旧,这后宫中女人如流水一般,再过几年,新面孔更多了,要常保皇上的喜爱实属不易。如今娘娘位份尊贵,手持协理六宫大权,即使得不到皇上的喜爱,只要讨得皇上敬重,如惠妃一般,让皇上的心里时时有您,就已足够了。女人,不可能一辈子受宠,但一定得让皇上觉得您乖巧懂事,可信赖。”
    朝阳伤心的道:“这些道理我自然明白。以前我就知道她们的今日便是我的明日,却未曾想到这么快她们的今日便是我的今日了。世间的男儿何曾薄幸,世凡如此,皇上亦如此。一个个在我心上插了一刀又一刀,早知如此,我就该把心挖出来,扔在水里,让谁也得不到,我不心痛,他们也不心痛,这该多好呀!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说,当日,我若自尽在世凡面前,他会随我而去吗?”
    沈嬷嬷吓得跪在朝阳面前,道:“娘娘,千万莫胡说。隔墙有耳,这些话若被皇上听去了,可是死罪!”
    朝阳冷笑道:“他心里已没我,又何必在乎我心里想的是谁?”
    沈嬷嬷急道:“娘娘,莫任性!任性的苦,难道你还没吃够吗?”。
    朝阳猛地将案几上的纪录册、茶全部推翻在地,愤愤的发泄心中怒气。人生,莫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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