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争分夺秒一路向着吊桥尽头狂奔,所过之处鬼虎不断拦路,好在只是十七受了些小伤,没什么大碍。
他们终于跑到了吊桥尽头,然而从那里一路向上,有无数鬼虎在岩壁的洞穴中等待着他们。
十七挥剑扫落周围的鬼虎,率先抓住一条藤蔓,踩着周围岩石跳到苏言的必经之路,打落那里的鬼虎,又抓着藤蔓继续向上。
有他开路,苏言的压力小了许多,不过还是不断有鬼虎冲过来扑咬他。
这些鬼虎在这里呆了很久,对此地环境特别熟悉,再加上它们行动像风一般敏捷,力量又出奇的大,一爪子下去,非死即残。
苏言硬是靠着自己的身法,微调自己的位置,防止被鬼虎抓到。
奈何在这崖壁上能躲的地方极为有限,为了护住雪衣,苏言右手抓着藤蔓,没法用剑。
在攀登之中,他的右臂已经被鬼虎抓伤了好几次。
距离地面还有八十米。
两人快速朝着地面而去。
六十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能看到地面了!
十七终于松了口气,他直接跳了上去,然而,在他看不到的视角盲区,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等待许久。
就在十七跳上去的一瞬间,一道已经积蓄了十成十力量的断魂掌拍在了他的胸口。
一口鲜血顿时从十七嘴里喷了出来,在他坠落下去那一刻,看的清清楚楚,那人正是魏凝珠!
看到她的刹那,十七心里咯噔一下,脑中飞快运行。
她为何会在这里?
她与那个疯子有何关系?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立刻竭尽全力对苏言拼命喊道:“魏凝珠!”
苏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从上面掉下来,同时也听到了这三个字:魏凝珠。
他一刻不停地继续向上跳跃,十七像是个断了线的风筝,与他擦肩而过,直直向着下方落去。
百米的距离,足以让十七摔得粉身碎骨。
十七虽然中了断魂掌,但内力深厚,兴许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苏言自身难保,还要将雪衣送往永生河,时间每耽误一分,就有可能到不了永生河。
他只能……舍弃十七。
十七胸口承受了魏凝珠一掌,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那一瞬间破裂,此刻由于重伤更是无法阻止下坠之势。
要……死了?
十七看着苏言抱着雪衣渐渐远去,眼中有些遗憾,他只能陪他们走到这里了……
他将命还给苏言,就再也不欠苏言了。
往后,他自由了。
虽然这自由,只有短短一瞬间,但他是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
可这样的自由,让他有些茫然无措。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一切,都是苏言给的。
十七想了很多,可又没有丝毫意义。
因为他就要死了。
连尸体都没有的那种。
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世界上。
耳边的风呼啸着,他能想象到下方的鬼虎会怎样对待他。
想必他落下去的时刻,那些等待许久的鬼虎会一拥而上,一只咬他的脑袋,另外几只咬他的四肢,将他分食。
不,也有可能会被一只鬼虎一口吞下,毕竟人类比鬼虎要小很多倍,一口下去估计也是塞牙缝。
不管怎样,他都要死了……
这样的结局,其实也很好。
活着可没有死了轻松。
就在他想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时候,忽然间,有个东西从他怀中飞了出来。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面具。
是雪衣在去苍玄国之前送给他的,当时苏言不能动武,他唯恐苏言会遇到麻烦,着急回去,便没有问那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将面具带在身上,平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时至今日,他终于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雪衣为何要送他一张面具?
十七盯着那张面具,心里的疑惑逐渐放大,为何?
究竟是为何呢?
他都要死了,突然有个疑问摆在了他面前,让他心里膈应得慌,格外不舒服。
他突然不想死了,想弄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看到这张面具的同时,他又想到了他遇到雪衣之前的人生。
很小的时候,苏言救了他,并且将最好的老师给了他和十六。
那时候,苏言就告诉他们两个,除了协助他之外,他们两个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雪衣。
彼时,他和十六刚进入风楼,接下了此生唯一的任务。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他们终于在赤阳城看到了要保护的人,雪衣。
但其实一开始,十六并不怎么喜欢她,因为雪衣让苏言有了弱点。
可后来,十六就变了。
他也一样。
他渐渐开始明白,为何苏言让她呆在照星海那么久。
玄夜临,红月至,人间浩劫。
杀人太多,会将自己遗忘。
只有最纯净无暇的灵魂,才能将苏言从那迷失自我深渊之中拉出来。
让他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杀人的怪物。
看到她时候,他会克制自己,做最完美的爱人。
她喜欢什么,他就让她看到什么。
尽管一切都是演出来的,可他却为此花了很多心思,精心准备。
这段时间,有了雪衣,他们的生活不再是打打杀杀。
而自己呢?
十七思索着。
初次见到雪衣,是她潜入落霞派的时候,他和十六跟着苏言在落霞派附近安札帐篷守着,就等她任务完成回去。
闲的时候,他就和十六在暗中观察她,那是他们要守护的人,自然是很感兴趣。
观察了几日,他们就发现,她是一个果断勇敢又很善良的聪明姑娘,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也很会演戏。
只是她涉世未深,以至于不清楚很多东西。
但不知道,也好。
做个简单的人,也很讨人喜欢。
他是想做好一个守护者,可他根本没有保护她太长时间。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守护者。
而他现在,要死了……
十七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又看向了上方飘扬的黑色面具。
为什么呢?
雪衣……
十七忽然格外好奇,他觉得,如果不问个清楚,他死不瞑目。
想了这么些东西,他已经快要落到底了,耳边鬼虎的咆哮声越来越清晰。
不行,不能死!
十七脑中飞速想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他被魏凝珠打落下来的时候,剑不知跌落到了哪里。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了。
他自幼孑然一身,除了剑,什么都没有,可他练剑十余载,这片大陆,与他不相伯仲者,仍有六人。
他始终无法到达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
师傅说,如果有一天,你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那你就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人剑合一,剑即是我,我即是剑。
那是质的飞跃,可在那之前,量变引起质变,只有你的剑足够快,才有可能触摸到那个门槛。
师傅讲完这个之后,十七心里非常奇怪,手中无剑,如何杀敌?
他一直觉得,对一个剑客而言,失去了剑,就等于随时会失去命。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随身佩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他始终无法理解师傅所说的人剑合一之境。
他落入了瓶颈很久,哪怕是整日练剑,也不再有进步。
现在,他的剑丢了,他不想死,只能竭尽全力去参悟剑道。
剑即是我,我即是剑。
若将自己看做剑,那便不必执着于剑的实质存在与否,可没有剑,用什么代替?如何无中生有?
我么?
我又如何代替剑?
十七不断思索,不断尝试。
他不愧是在剑道天赋异禀之人,就在他离地半米的时候,终于,一股令人惊惧的巨大剑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周围的鬼虎瞬间被击飞。
离他最近的那一圈鬼虎,受到剧烈的剑气冲击,瞬间在空中四分五裂,爆了开来,血肉纷纷洒在了地上。
十七借着这爆发的剑气升空,将那下落的黑色面具抓在了手中,又放回了怀里。
此时内力护住了他破碎的五脏六腑,并且在快速修复着。
这剑气的冲击力十分强劲,他不必再借力,直接跳上了百米高空。
苏言选择放弃十七之后,便跳上了地面,有了十七的提醒,他轻易躲过了魏凝珠。
哪知道,魏凝珠不止一人,她身后还有数百活尸!
这些活尸与之前见过的所有活尸都不一样,他们的身躯保持完整,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行动也不再是爬在地上,而是像活人一样站立行走。
之所以还能看出来他们是活尸,是因为他们那与常人大相径庭的皮肤——他们的皮肤是青紫色的。
苏言从未见过这种活尸,但看样子,也不是能轻易对付得了的。
而他为了众人的安危,将铁球放在了铜门后,此时无计可施,只能硬闯。
魏凝珠看到苏言,邪笑道:
“苏楼主,别来无恙啊!怎会如此狼狈?嗯?哈哈哈……灭了落霞派很风光啊!
可怜我那义父被你们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我要为他报仇!
哼,那些活尸奈何不了你,今日就让你再见识见识不一样的活尸!定会让你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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