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何立扬和周治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康光谦的母亲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
康光谦疲倦的脸上愁眉紧紧皱在一起,他无力地靠墙蹲着,仿佛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抽干一样,濒临崩溃。
看到二人后,他眼皮抬了抬,随即耷拉下来,双手抱住头,手指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哀鸣般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何立扬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无助,平时在村里,他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微笑着把天顶起来,可现在,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康光谦,此时,无声的陪伴或许比安慰更管用。
二人默然地在康光谦的左右蹲下来。
康光谦的头陷在双膝之间,发出几近呜咽的声音:“平时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周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的,他的情绪开始平静下来。
何立扬看到他缓缓抬起头,揉了揉湿润的双眼,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时,一名护士推开门朝外叫道:“李慧兰家属!”
听到叫声,康光谦神色陡然一紧,倏地一下站起身子,几步走到护士跟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病人现在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但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护士说。
康光谦紧张的神色稍微放松,低声重复道:“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护士把手中的单子递给他:“现在去交一下费。”
“好。”,康光谦颤颤巍巍接过交费单,目光注视着上面的数字,眼神一滞,透露出些许绝望。
何立扬知道,康光谦的家庭条件在长青村并不算太好,妻子常年患病,整年药不离口,即使这样,他每年依然拿出三千块钱,资助镇上中学里那些交不起学费的孩子。
他的母亲年岁已高,这次突然病倒,对于清贫的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他从康光谦的眼神里看出,交费单上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
何立扬从康光谦手中拿过交费单,平静地说:“我去交费吧。”
康光谦嘴角抽动几下,似乎要表达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慢慢蹲下身子,然后抱住头,再次呜咽起来。
何立扬拍拍他的肩膀,朝楼下走去。
等到交完费,何立扬返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手提袋,他把交费回执和手提袋一并递给康光谦,说道:“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看病,这些钱,算我借给你的。”
康光谦发愣地注视着何立扬,眼睛通红,嘴角抽动的越发明显,几秒后,他发出颤抖的声音:“谢谢,谢谢,我会尽早还给你的。”
随即,他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周治问道:“你先前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周治本来想着食品加工厂的事情先放一放,等到康光谦的母亲病愈出院后,他们再一起去找曹书记。
可既然他问起,周治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完后,康光谦朝病房门口张望片刻,随后看着周治说道:“等我安顿一下,明天咱们就去找曹书记。”
“要不先放一放,这件事也不着急。”何立扬说。
康光谦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再拖了,现在都入秋了,再往后放到冬天了。”
“可你现在……”周治用眼睛朝病房门口指了指。
“等我安顿好。”康光谦说,“再说了,找曹书记也就是一半天的事,不耽误。”
何立扬和周治同时默然点头。
从医院出来后,何立扬内心感慨道:“康书记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牢牢记着为民服务的初心,在这方面,自己真的应该好好向他学习。”
第二日上午,县委机关大楼。
周治和康光谦怀着忐忑的心敲开了曹书记办公室的门。
他们不知道曹书记听完他们的计划和想法,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他们是在铺大摊烙大饼,批评他们这是冒进行为。
看到曹书记和蔼的笑容,周治立马放松下来,冷静地汇报着关于开设农特产食品加工厂的事情,康光谦在旁边不时补充几句,生怕遗漏掉什么。
曹书记听完他们的汇报后,笑着一拍桌子,说道:“这是好事啊!”
周治试探性地问道:“会不会太冒进?”
“冒进?”曹书记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即摆着手说:“这怎么能说是冒进呢?这叫开创精神,咱们现在就缺少像你们这样,具有开创精神的基层干部。”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现在很多党员干部抱有安逸的心思,甚至是个别领导,得过且过,没有一点奋勇当先,开创进取的精神。”
康光谦说:“这么说,曹书记,您是支持我们的?”
“当然支持!只要是为群众有利的事情,我都支持。”曹书记神色一肃,说道,“不仅我个人要支持你们,全县都应该支持你们。”
“那太好了。”
周治说:“我们一定把农特产食品加工厂办好,让咱们金明的特产走向全国,让老百姓的生活越过越好。”
曹书记笑着点了点头。
有了曹书记的支持,很快,周治就拿到了食品加工厂的规划和预算。
何立扬仔细检查过生态羊场和食品加工厂的规划和预算后,发给了陆文浩。
可让他意外的是陆文浩看都没看,直接问他需要多少钱?这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陆文浩见何立扬半天没有回复信息,便解释说道:我就是信任你!
何立扬看着手机屏幕,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田翻涌,他颤抖地用手指输入一串数字,发送给陆文浩。
“好,一会把账号给我,明天下午前,我转给你。”陆文浩爽快地回复道。
此刻,他只觉得房间里让他有些窒息,明亮的眼神忽闪几下,快步走出房间。
“呼……”何立扬舒出一口气,抬眼望向碧空如洗的天空。
激动和喜悦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癫狂。
以前,在深圳的时候,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和主要领导,千万乃至上亿的项目和资金也是经过手的,可他就是没有现在这种心情。
现在,好像更能让他产生心理上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他站在村党支部的大门外,目光移向远处。
那里,乡村旅游项目已经封顶,工人们正在忙碌地基础装修和外部景观改造。
另一边,村民们正在田地里收割着庄稼,金黄的谷穗在秋阳下,发出灿灿光芒。
收获,是最能让人类产生感官与心理同时满足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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