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酣

    溪照陪洛泫走在回归雪楼的路上。
    “那片叶子......”洛泫表示不解。
    “师父让打的，起初他想打出十几片，但大师兄只打了这一片。接下任务时将叶子交给雇主。雇主若将青铜叶交还，表示任务结束并且雇主满意。他交还回来...也证明了他的身份。”
    “他为何开始不拿出来？”
    “这个人......”说到这事，师姐微微颦眉，“如果不是还保有实力，便是不怕死，以后就算还会继续合作，也要对这人抱有戒备。”
    “嗯。”洛泫点点头。
    “我们闹出这样的事情，孔妈妈她们不会受到牵连吗？”
    “不会。”
    溪照难得露出笑容。
    “孔雀瑙其人你没有听过吗？”
    洛泫想了想，“妇人们聚在一处骂自家丈夫时经常会提到她。”
    洛泫平日很少不外出，只是参加一些家族或节日例行的宴会，听过孔妈妈的名头。除此之外就不甚了解了。
    “这长安城里的夫人闻之嗤之以鼻，长安城里的男人个个趋之若鹜。三十年前还没有归雪楼，却已经有了孔雀瑙。她十年霸据着望花楼头牌，是长安多少公子少爷千金为求一见的美人。”
    “可是这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孔妈妈的年纪已经大了。”
    三十年前的孔妈妈是绝世美人，但此时已经是位不再待客是妈妈了。怎么会凭借美色让官家放过她，放过归雪楼呢？
    “我们埋伏在她楼里并不久，调查起来她问题的不大。孔雀瑙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明暗两旁谁都会给她面子。
    这陈大友的尸体一发现，归雪楼肯定是要关门几日，但倒是不会亏损。太平日子里，人们就是喜欢观摩凶险的事情，探寻有故事的地方，只待归雪楼重新营业，会吸引更多人来。”
    “还能这样啊......”
    说着这话，四师姐忽然伸出手，拦住洛泫的脚步。黑暗中，前面的巷口出现烛火的光亮，随后一行人小跑着经过。
    “这么快？”
    “从这边走吧。”师姐指了指左边的一面墙。
    ......
    四师姐带着洛泫攀着酒楼的栏杆和屋檐，到了归雪楼背后，跃进四层一间黑灯的屋子。
    屋里寂静，不知是谁的房间。四师姐示意洛泫留下，自己去找孔妈妈来。洛泫只好在黑暗里藏好。
    过了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洛泫连忙躲到箱柜后面。
    “小烛姑娘？”一个听起来比较稚嫩的声音唤她，洛泫探出头，是位酒席上和自己一样在后面服侍的丫环。
    “跟我来，孔妈妈叫你。”她招招手，便折身离开了。洛泫没有多做犹豫，窜到门口，从门缝里探出头，走廊上无人，便快步跟上她。
    在四层能听一楼男人同女人正经交谈的声音，洛泫不敢看，再回头，带路的姐妹已经一闪身进了一处房间，洛泫连忙跟上。
    推开门，看到屋里点了烛火，四师姐坐在桌旁。洛泫走到她身边来，小丫环也沉默站在门边。
    屋里只有她们三个人。满屋胭脂水粉的香气，台上立着一面巨大铜镜，下面摆满珠宝盒子。红木色的家具精雕细刻，整间屋子看起来比别的女子的房间还要富丽华贵。
    “孔妈妈的房间。”见洛泫四处打量，四师姐说道。
    “怎么又回来了？陈家的家仆可是刚离开呢。”门再次推开，孔妈妈摇着手里的圆扇，扭着婀娜的腰身，笑盈盈的走进来。
    孔妈妈穿一件靛蓝色长裙，头上也是配了两朵蓝绒花，双耳坠着两串瓷珠子。确实是别有韵味，风姿犹存，但笑起来从鼻翼两侧划下去的浅浅痕迹，让她的面容不再娇嫩动人，倒是徒添几分明厉狡诘。
    “我想...见见那位琴师。”洛泫说的不太有底气，怕孔妈妈并不同意。但话音落了，那位琴师已经在孔妈妈招手中走了进来。
    手里已放下了琵琶，她低着头向几位见礼。
    “敢问...姑娘芳名？”洛泫回了一礼，走上前，试探的问。
    “我叫清客。”她仍低着头，声音极小。
    在洛泫印象里，她从坐在屋中弹琴，直到被赶出去，都一直低着头。但洛泫比她个子矮，再走近几步，便能看到她的容貌。
    她模样清瘦，皮肤白皙，若不是眼睛有些肿胀，应该是位很漂亮的姑娘。
    “你姓清？”洛泫再次问。
    “我没有姓。”
    她的声音有点固执，又实在太小，被孔妈妈一连串的娇笑淹没。
    “哈哈哈哈，‘清客’是指梅啊，是我给她取的。”
    孔妈妈用小扇掩着嘴，身子倾向洛泫，凑近她的小脸，“你是不是想问，她是不是秦家的姑娘？”
    琴女清客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明眸终于露出几分仓促，看看孔妈妈，又看看洛泫。
    “那我要回答你，她是咯。”
    孔妈妈却并不担心。
    得到这个答案，洛泫也安下心来。
    “我是洛家的四小姐，我叫洛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