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至死之万劫

第43章


抬头看一眼钟霖润,不由微微一颤: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只是一遇见自己的目光,又立刻低下了头,去喝手中的水。
  这一幕也似曾相识!这让她惊惧顿生,为什么?
  她想起来了,那天林芒也是这样偷偷地看她,那神态如出一辙,而林芒却是那样的人!这些男生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也许,黄药师是对的,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林芒、小曼、袁荃,你们一个个地让我失望。
  黄药师一定是对的,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站在这条石梁上,按道理应该能望见那边涅磐崖上的摩崖石刻。”孟思瑶指着已经在远处的涅磐崖。
  “我想起来了,你说过的,白天时根本看不见,只有到晚上才能看见,有解释吗?”钟霖润向涅磐崖望去,果然,石壁上什么都没有。
  “我们几个后来讨论过这件事,商小曼也去查过资料,分析下来,并不是因为到了天黑才能看见字迹,而是因为雨水的作用。武夷山这一带,一直有酸雨的问题,可能那些字,是用某种特殊的透明涂料写上去,一下雨,就会和雨水发生反应,现出红色来。可惜乔乔最先去了,否则,她这个学化工的说不定会有更好的解释。”
  “说到底,这里的许多花样都是人为的,包括那些组成‘伤心至死’字样的长藤和突出的红色山石,等会儿倒是要欣赏一下。”钟霖润说话间,已过了石梁。孟思瑶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这么积极,会不会有别的目的。
  瑶瑶,你怎么变得这么讨厌,开始猜疑起身边的人来了?
  但是,又能相信谁呢?
  “告诉我,刚才在瀑布下面喝水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孟思瑶装作是随口一问,但随即知道有多么失真。能接受些做律师的语言训练该多好。
  钟霖润果然觉得奇怪,转回身问道:“这怎么能告诉你?一说出来,许的愿不灵了怎么办?”说着,自己也笑了。
  孟思瑶笑道:“好啊,你一边叫我不要上当,一边偷偷摸摸地许愿。”
  钟霖润说:“我后来想通了,就算没有什么科学依据、逻辑道理,许个愿,至少没什么坏处吧。”
  “不说算了,我也不希罕听,又不是做娱记的。”孟思瑶无奈之下,祭起“欲擒故纵”的法宝。
  钟霖润忽然停下脚步,正视着孟思瑶的双眼,张了张嘴,想说,又没能说出来,只好低下头,总算攒足了勇气,抬起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孟思瑶本来严阵以待,看到他这么为难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要是在法庭上这样表现,十个案子里有十一个会输!”
  钟霖润尴尬地笑了笑:“才不会呢。我是打算说的,真的,就怕说出来,那愿就不灵了。”
  “你就承认自己迷信吧。”
  “还不是被你带坏的,”钟霖润忽然觉得有些失口。“好,我坦白,那个愿望,和你有关,具体什么,我先不说,等这一切平息,你过上安稳快乐的生活,我再告诉你。”
  孟思瑶觉得天更蓝了,低下头,看着脚尖微笑。
  “好啊,我等着听。”她轻轻地说,比林间的枝叶摩挲声还轻。
  “只怕,你到时候又没兴趣听了。”钟霖润轻轻一叹,似乎真有些伤感的样子。
  “你好多愁善感哦。”孟思瑶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因为没有迂回辗转,下午两点左右,两人就爬到了拾夕洞门口。当先的钟霖润撩起门帘似的长藤,就准备往里走,孟思瑶眼疾手快,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你找死啊?”话说出口,觉得难听极了,又说:“对不起啊,用词不当,我是真着急了。你怎么能进去呢?”
  “为什么不能进去?”钟霖润故作糊涂。
  “你答应我的,只能在洞外等着,怎么能食言?”孟思瑶觉得钟霖润的神情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好好想想,我可没有答应你。”
  孟思瑶仔细想想,他当时的确不置可否。必须要阻止他,不择一切手段:“钟霖润!我很感激你陪我来,但是,请你不要再给我添加心理负担!”
  钟霖润一惊,愕然望着孟思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震怒。孟思瑶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速,柔声道:“你知道的,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些人,就是因为进了这个山洞,一个个离我而去。这段日子,你一直对我很呵护,很温暖的感觉,我不想失去这种感觉,哪怕只是一种可能。”
  钟霖润静静地看着孟思瑶,明丽双眸里泪光晶莹,他叹了一声,低下头想了想,握住孟思瑶抓他的手,说道:“我想进去,完全是担心黑黑的山洞里面会不安全,另外,我还是不信服,一个山洞会和数月后的死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显然都是另有原因。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再坚持,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小心,注意观察周围环境,感觉有危险了,就用对讲机呼我,我可一定会破例的。”
  孟思瑶感激地点点头,任由他握着手,温暖的感觉更是无法抵挡。
  两人将无线电对讲机调准了频道,测试了一下,孟思瑶又说了声:“你要乖哦。”脱下登山靴,进了洞口。
  手电筒早已打开,孟思瑶一路走,一路四下照射,防止有任何不测。脚下的水清冷,毕竟已是在秋末。
  这么大的山洞,所谓的秘密又在哪里?
  这个问题她已想过多遍,袁荃博客上的照片里,只有最后三张是洞内的情景,两张是脚下的水塘,平平无奇,另一张则是那三具悬棺。没有答案。
  悬棺出现在前面,高高在上,让人肃然起敬。孟思瑶走近几步,仰望,顺着棺底的血迹,又看见了“伤心至死”四个狰狞的血字,感叹了一回。
  袁荃,你到底出了一条什么谜语?和你比,我可一直是笨笨的。
  与其茫然四顾,不如再看看那三张在洞里拍的照片,或许有启发。孟思瑶用手电逐一照着那三张照片,然后又照四下的环境,希望能判断出照片所示的具体方位。此时,她甚至希望钟霖润能在旁边,至少可以帮她一起参看洞里的环境。
  “瑶瑶,一切都还好吧?”钟霖润仿佛和她有心灵感应,通过无线电对讲机问了 一句。
  “没事的,你放心,我正在看能不能找到照片上显示的方位。”孟思瑶觉得没有什么头绪。
  “不用我多说,你也会知道,要找特征!”
  “是啊,可是这照片质量不行,感觉上没有什么特征,尤其两张水塘的照片,就是水而已,还有洞角黑黢黢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一点特征都没有……对了……”
  “一模一样就是特征!”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孟思瑶仔细再看那两张照片,主体闪光灯亮着的部分是水,洞角漆黑一团,只不过这“漆黑一团”,在一张照片的左侧,却在另一张的右侧。
  这说明,这两张照片是在同一个方位拍的,只不过拍摄的角度正好相反。
  为什么要反复突出这个位置,这位置在哪里?通过毫无特征的水体肯定没法辨认,只有从那黑黢黢的洞角入手。再仔细看,洞角离水面稍高处,有一片突起的平面。
  那突起的平面似曾相识。是哪一个角落呢?还是不知该怎么定位。对了,不能死守这两张水塘照,别忘了,还有一张呢,悬棺的照片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两张水塘的照片所在处应该和悬棺接近?
  这时,她耳中传来了“卜”的一声,在一片沉寂中让她心头一悸。
  “血池”!怎么把它忘了,那黑黢黢的洞角,高出水平面的部分,正是“血池”的位置!
  她走过去,将手电光移向“血池”所在的洞角。
  是了,就是这里!照片上,因为“血池”离得比较远,所以看上去只是黑乎乎的一片。可是,袁荃为什么不直接拍一张“血池”的近距离照呢?反要搞得这么复杂?一定要让自己“推测”到这个位置?
  一种掩饰。她表现得越含糊,外人即便看到照片,甚至进了拾夕洞,也越无法认定“血池”是个关键。但“血池”真是个关键吗?一切都只是推测。
  “霖润,我想我已经认出了照片上的位置!”孟思瑶向对讲机里说了一句,但丝毫不觉得兴奋,“血池”迅速地勾起她一幕幕恐怖的回忆。
  “袁荃说过,你冰雪聪明的。”钟霖润试图夸人不露痕迹。
  “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起过那个‘血池’?”
  “怎么?你觉得秘密会和它相关?记得你说过,那里还窜出过一条蛇,但所谓‘血水’,多半还是因为水里富含矿物的原因。要不要我进去,让蛇袭击我好了。”
  “不要,”孟思瑶坚决地说。“我不怕。”虽然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很心虚。
  “随时和我联系。”
  孟思瑶先仔细在脚下的水中寻找,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双脚所触,不过是坚硬冰冷的石头。她缓缓移近“血池”,用手电在水面认真照了一遍,除了红红一片,不能见底。
  现在最接近“可能”的,就是“血池”的水里,或许有袁荃所说的秘密。
  瑶瑶,你可以做,你有足够的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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