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贵妃又在拉仇恨啦

470 宠爱


    姜茶是被苏肆牵着走出寝殿大门的,但与其说是牵,不如说是扣,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修长的手指上,那比平时谨慎又强势的力道。
    隐隐间,竟让姜茶有了一种被缠绕被入侵的错觉。
    这样的十指紧扣……
    明明那么熟悉,却又有那么一瞬间的陌生。
    她承认她又不小心走了神,以至于雾月与莫清荷呼唤她时,她依旧是木讷懵懂的状态,根本没给两人任何的回应。
    就好像她根本不认识她们,也不理解她们眼中的担忧似的……
    如此,也就有了雾月与莫清荷心思沉沉,觉得自家娘娘一定被陛下荼毒了的猜测。
    为了护住营救娘娘的有生力量,她们必须先在陛下面前保住自己。
    所以两人忧心归忧心,却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小心、忍住”等一系列忠告。
    然而只顾着观察姜茶的她们并未注意到,此刻那牵着少女前行的少年皇帝,嘴角正扬起一抹诡谲的笑。
    极冷,冷的料峭。
    “茶茶想吃什么?”
    桌前,苏肆扶着姜茶坐好,而后才顺势坐在她的身边。
    他太照顾她了,以至于连筷子都舍不得让她拿。是他把她变成了这样,所以他要尽己所能的对她好。
    然而苏肆并不知道,在此刻的姜茶眼里,他似乎才是那个更需要被照顾的人。那个眉梢眼角都透着疲惫,眼睛更是红得像兔子的人。
    还有那双优越凌厉的剑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从她醒来就蹙着,一直蹙到现在,没有一瞬间舒展过。
    他很累了,连那张精雕玉琢的脸庞都染了一丝病气呢……
    哎,何苦呢?
    她已经是个学会了【摄魂术】的傀儡了,所以她知道控制别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更不要说苏肆对她的控制还那般精密。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废了不少内力吧?
    这两天又没好好休息……
    休息?
    饭有好好吃么?
    另一边,苏肆修长的手指才刚刚携起玉筷,心下等待着姜茶的回答,所以迟迟没有动作。
    这般情况下,那表面木讷实则心疼的姜茶反而抢到了先机。
    “阿肆,吃饭。”
    纤弱无骨的小手不知何时执起了玉勺,勺中盛着晶莹香糯的小米粥,她将那勺子递到了他的嘴边,脸上洋溢起一丝懵懂而又甜美的笑。
    这副皮囊一直是好看的,眉似墨画,唇若丹朱,一双杏眼扑闪纤睫似蝴蝶翻飞。
    某一瞬间,苏肆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平时的姜茶,那个会关心他,却不会明说的姜茶。
    她时常对他笑,那笑里有阳光的味道。
    于是他想也没想便饮下了勺中的香粥,即便这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见苏肆真的喝了,姜茶又不紧不慢的盛了第二勺。
    就这样,姜茶喂,苏肆喝,不知过了多久,姜茶的目光竟翩然落向了桌上的鸡腿,而后轻轻地舔了舔唇瓣。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布菜的万顺眼里,于是他立刻帮娘娘把这鸡腿儿挪了过去。
    谁知下一秒,他们娘娘便将鸡腿推给了他们主子。
    “阿肆,鸡腿。”给你的鸡腿……
    夜半时分,行宫清池波光粼粼。灯火下,红白锦鲤于池水中翻腾,正争抢着那一粒粒落入池中的鱼食。
    池是囚笼,食是诱饵,而那投食之人则是决定生杀予夺鱼生鱼死的天神。
    “主子,恭亲王与安亲王皆已伏法,苏信在京城内的残余势力也被悉数剿灭。按照您的嘱咐,内阁此刻正在连夜拟定新的官员任职名单。我看新首辅的意思,想必明日便能递到您的手上。”
    池边,洗尽血污的万顺躬身垂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而这淡笑的背后,是隐隐的激动与疯狂。
    两年了,自打跟随主子回京他一直在努力的压抑自己。
    忍。
    怒要忍,笑要忍,即便被骂被辱被打也必须陪笑献媚,装作胆小懦弱无知无觉。
    可他们是恶鬼啊。
    杀啊!
    他无数次想把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千刀万剐,让他们明白什么是世间险恶,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直到他们踏上了这云山之巅。
    从今日起,他们再也不用看那些“贵人”们脸色,听他们口中所谓的礼义廉耻仁义道德了。
    抬眸,万顺用虔诚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苏肆,注视着他们的新皇。
    他看着对方将手中鱼饵悉数丢入池中,而后一点一点擦拭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十指。月光皎洁中,少年白得像玉一样,甚至比玉还要苍白一分。
    在万顺的记忆中,自家主子的容貌一直是胜过大多数女人的。
    很美,美得凄厉,甚至是危险。
    “很好。”苏肆点了点头,竟似闲聊般问道:“万顺,你觉得今日之后那些人会服朕么?”
    “主子,您今夜救了他们的命,他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您本就是他们亲手推举的皇帝,是东陵的血脉正统,是……”
    “血脉正统?什么是正统?”
    起身,苏肆那双凤眸微挑,眼底晕开一抹氤氲的笑。
    “朕从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正统,更不在乎自己姓不姓苏。是人都有欲念,而朕的欲念便是将想要之物想要之人牢牢攥在手中。权之一字在手,方有随心所欲之能。朕所愿,仅此而已。”
    万顺瞳孔微缩,几乎是瞬间跪在了地上。
    主子在敲打他。
    他们在一夜之间斩杀乱党,逼得朝中大臣纷纷臣服。所以在以他万顺为首的暗卫们看来,他们赢了,他们熬出头了,他们的主子也将是真正的九五之尊东陵之主了。
    所以他们飘了,他们觉得主子应该也很开心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此刻的万顺竟从自家主子身上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喜色。
    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吧……
    然而这就是他眼前的事实。
    回眸看向池中抢食的游鱼,苏肆的笑中也多了几分自嘲,甚至是讽刺。
    曾几何时,他带着对东陵对父皇对朝臣对所有人的怨恨离开京城,他满心阴暗,睚眦必报,誓要站在东陵之巅杀掉所有轻他害他贱他之人。
    他对皇位是有过期许的,甚至是近乎疯狂的执念。
    他以为他想当皇帝,想报仇,想杀人,想站在众生之巅。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叫姜茶的疯子。
    他被带偏了。
    他恨啊,恨不得掐死她,将她化为蝼蚁无情的碾碎,然后挫骨扬灰。
    可人都是趋光的,他也一样。
    所以他失败了。
    他开始明白他想要的不是皇位,而是掌控人生、保护自己,不再于黑暗中哭喊嘶吼无助的自由。
    生杀予夺,随心所欲,是不是登上皇位站在巅峰便好了?
    如果是以前,他没得选,他只能认。
    因为他很笨,他只知道这一条路。
    可现在呢?
    他明白他即便当了真正的皇帝,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让无数仇人尽数跪于脚下……
    他依旧会怕。
    跟当初寻找食物被鞭打时一样,跟出逃被追捕时一般,跟无数次重伤濒死时绝望中又祈求着生机似得,希望那个人永远都不要知道真相。
    我曾欲尽我所有向神明祈愿,祈愿给我一抹朝阳,照亮我的世界。
    光来了,可我却快抓不住了。
    可我能怎么办呢?
    我怕啊。
    我好冷。
    真的好冷。
    我抓不住也是要抓呢。
    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苏肆勾唇一笑。
    所以他提前了自己所有的计划,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了东陵,掌控了京城,甚至掌控了他的茶茶和茶茶身边的一切。
    他要捂住她的眼睛,堵住她的耳朵,封闭她所有的消息……
    当然,他也不会给苏墨玦那个鸟人半点靠近她的机会。
    “传令下去,今年春猎提前结束,明日一早所有人启程回京。”斜靠在石桌之上,苏肆再次向池中丢了一把鱼食。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促使苏信迅速造反,然后以正当理由将其剿灭的。
    好不容易夺来的时间,岂能白白浪费?
    “另外,立刻安排人手盯紧京城各个城门、街口、甚至是地下水道,朕要知道苏墨玦何时回来。如今没了反贼苏信,朕有的是时间跟他玩儿。”
    “是!”
    万顺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瞬间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在主子的终身大事面前,他说什么也不能马虎!
    今日他已经跟兄弟们达成了共识,坚决捍卫自家主子与娘娘的感情,万不能给玉王那个小人兴风作浪为祸人间的机会!
    别说他万顺了,就是他手下的兄弟们都看得出来自家主子这是真动心了。
    他们这些恶鬼找到个良人不容易,何况是鬼中之王般的主子呢?
    娘娘多好啊。
    说什么也不能被鸟人给搅合了!
    于是万顺一拍脑袋,立刻狗头军师的道:
    “主子,那两个人怎么用?是活着吊城门口呢?还是直接砍了挂头?”
    他说的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两日被手下人抓住的追风和逐影。
    “他们何时能入京?”
    闻言的苏肆一挑眉,他倒是差点把这两个人质给忘了。
    “最晚后日。”
    “后日?”
    看着自家主子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万顺觉得他恐怕得再催一催了。
    害,这年头砍头都得加急了啊。
    月色朦胧,一支黑衣小队正于山间小道上穿梭。
    叮叮当当,队伍中央的铁车与铁链相互碰撞,在这寂静无人的山林中泛着凛凛冷光。
    这一幕显得格外诡异,连山林中的飞鸟也纷纷远离。
    “逐影啊,你说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车内,伤势已愈的追风正靠在车壁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一旁的逐影聊天儿。
    他觉得这脖子凉丝丝的,就跟谁在念叨他似的。
    “不清楚。”
    逐影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知是追风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了,都说了不知道了……
    可逐影也不嫌追风烦,而追风更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没办法啊,这破铁车里连盏灯都没有,别说看画本子了,他连逐影的脸都看不清楚。
    太特么无聊了。
    他觉得要不是小皇帝在故意恶心他们,就是这群看管他们的人不懂事。
    这软骨散都喂了好几瓶了,这么多人守着他们还能跑了不成?
    车可以不下,但灯好歹给一盏啊。
    “这路线明显是提前挑过的,周围没有人声不说,连农忙的声音都听不见……”
    逐影叹了口气。
    铁车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所以他们只能靠听和偶尔下车方便来获取信息。然而对方早就把他俩调查清楚了,如今的一举一动明显都是在防备他们。
    就比如这穿山越岭不见人烟的道路,他们几乎很难遇到能传递消息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逐影擅长传递消息,追风巧言令色惯会哄人,他们也没有用武之地。
    对方是在磨他们的心性,让他们除了吃和睡什么都做不了。
    是,他们还能聊天,可他们两个大男人还能聊家长里短不成?
    王府和主子的事儿是不能聊了,画本子的东西逐影又不愿意听……
    不行了,追风觉得自己要疯了……
    说实在的,此刻的他真有些后悔了,他觉得他那日就不该莽撞的。
    早知道进来了这么难出去,当初说什么都得再挣扎一下。
    然而逐影的想法则跟追风完全不同。
    他觉得他们这次是遇到硬茬儿了,又或者说他们主子这是遇到对手了。
    小皇帝藏得太深了。
    深得让他都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然而逐影并不知道,此刻背脊发凉的不止有他,还有那刚刚在房间内醒转的萧烨。
    看着床前面露担忧,正跟他讲述着今夜危局的烟雨,萧烨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下冲上了头顶。
    苏信败了,傀儡帝赢了,而他在一切开始前便晕倒在了草地上,若非烟雨及时发现带人将他抬走,他可能就被卷进厮杀里了。
    而就烟雨所说,周围人都说他是自己晕倒的,连她托莫清荷请来的太医都说他是因为身子虚又吹了冷风这才出了岔子。
    可萧烨很清楚,他根本就是被人捂住嘴从背后敲晕的。
    而且他也是习武之人,就算武艺未能痊愈身子尚有差池,那也绝对不是烟雨她们能比的。
    别人都没晕,就他晕了?
    不可能的。
    这根本就是有人在故意害他……
    不对……
    是警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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