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初四,天未亮,孔家灶房的婆子丫鬟就开始剁起黑鹿肉馅、清熬黑豆,费了小半日功夫,按照孔早千昨日的教法,包了足足三十盆漂亮的三角粽子。熬熟后,用红线把九个粽子绑成一串儿,共绑了二十串,取九九事成之意,真是又喜庆又精致。
这边株溪边的龙舟船已经插上依家绣制好的显目旗幡,龙颈处挂上大红绸。一切准备就绪,潘良叶他们个个摩拳接掌准备上龙舟船。
葛村长虔诚地在刚摆放好的香案前拜了一拜,高声道:"社公神已祭拜,现在龙王神也祭拜了,我们村里的这二十一位好汉将代表我们蟠石庄游龙舟,参加保通镇的龙舟竞渡,大伙,高兴不高兴?"
"高兴!高兴!"村民开怀畅笑。
"不错,我们今儿就高兴高兴,现在,我说,龙舟船,正式下水!"
"好,好!"围观的村民个个激动不已,这可是村里的龙舟船呀,上百年都没有过的龙舟船。随着一串串鞭炮的鸣放,葛木飞和葛七在龙舟上起劲地敲起鼓打起啰。
在孔早千的示意下,孔成林代表孔家带头把家里的三角粽子送上龙舟船,高声祝愿龙船一路顺风。其他村民见此,纷纷把一些吃食香囊包等掷于船上,欢喜地看着龙舟船在株溪里游了半炷香,才渐渐远去。
今年河水丰富,水路好走,龙船很快就要经过周家庄了。周志安早得了孔家的消息,一听到鼓啰声,飞快地传告亲友,哗啦啦地领着一群人去河边欢看,周家庄的龙舟船要明日才下水呢。村民们看到头尾高翘、龙形逼真的龙舟船,想不到蟠石庄真造成了龙舟船,比自己庄里的还要好看呢。个个高声称赞,无不欢笑呐喊,甚至有人专门带来了鞭炮鸣放,一时间周家庄河里河边都热闹异常。
夜幕时分,龙舟船才顺利抵达保通镇靠岸,段超带着长风镖局的人早已在岸边等候多时。潘良叶笑着道:"段兄,久等了。来,尝尝这龙舟粽子,孔家做的,可香了。木飞,来,给大伙分分。"
"哎。"葛木飞爽快应下。
镖局的人一一接过精巧玲珑的粽子,个个都乐得喜笑眉开,这可是龙舟船上的粽子,沾着喜气,能吃上是好运气呀!葛村长、孔老头他们则和孔早千一行人一块坐马车过来,人多物多,这会还没到保通镇呢。
初五一早,天色微亮,孔早千就起来了,心情极佳。孔早千难得起了打扮的心思,在衣箱里挑了件藕青齐胸的绯绫襦裙,头上别了支青镂花长簪,手上戴着只莹润手镯,照照铜镜,不错,盈盈美人,如玉似花,见之心倾。孔早千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房门,给哥哥弟弟他们送上了五彩绳。孔成坚兴冲冲地系上五彩绳,一迭声地跑到尤小翠面前笑着炫耀。
王大娘这会也熬好了粥,备好了菜。人人脸上带着笑,一顿早饭吃得热闹极了。吃饱过后,就有说有笑地往保通镇的西楠江上聚集。
趁着这空晌时,孔早千和尤小翠把粽子亲自送到木府和郭知县家。木府回礼有香饼、手炉等等,郭夫人准备的回礼是两盒胭脂香粉,都是难得的佳品。
"孔夫人,孔姑娘,珀华的身子如今是好多了,大夫瞧着说是无大碍了,多谢姑娘了。"郭夫人感激到。
"夫人,这事都过去了。公子无碍就好,不用再说谢我了,不然我可不敢来这衙门了。"
"哎,好好,我不说,孔夫人,一会咱们坐一块看龙舟竞渡。"
"是,郭夫人。"尤小翠笑着应下。
郭夫人转念对孔早千道:"一会珀华跟他爹也在,让珀华自己跟你说。"
"夫人。"孔早千有些无奈道。
与郭夫人约好看龙舟后,孔早千和尤小翠就回去准备了。至于这次送节礼是否占了便宜,孔早千已经不考虑了。反正木府和知县不在意这点花费,她准备的粽子也是这里的头一份呢,再者几家也走动了好些年,都走出了感情呢。
巳时两刻,保通镇蒋仲青将军、郭知县、木府等豪门世绅在西楠江摆香案祭祀龙王。弋诚的水系不发达,故而隔一两年蒋将军就会来到保通镇主持龙舟竞渡。
孔早千一行人坐好后,就看到清冷的郭珀华公子前来真诚道谢,孔早千只好盈盈一笑做回应。
"将军,时辰到了。"郭知县回禀。
"好,那就开始吧。"
西楠江两岸早已是鹊笑鸠舞,罗衣扑香,银钗耀日,观者如云。六艘形状不一的龙舟船,行列整齐地浮于江上,棹歌乱响,喧振水陆。其中蟠石庄的龙舟船,舟身精雕细镂,窄小狭长,看着气象就非凡。
随着高亢的一响锣声,伴着百姓声声欢呼,斗龙舟正式开始了。蟠石庄的龙舟船一舟当先,划桨手跟着有葛木飞非常节奏的鼓声,在西楠江面快速地划行。此次竞渡,八里长途,往返共十六里。
"兄弟们,加把劲,顺潮而上!"
顾不上回应的划桨手,口中不时发出,"嘿!嘿!"
潘良叶努力保持着龙舟船的平衡,十八把桨一齐行动,极大加快了速度,旗幡猎猎飞舞,威风又张扬,远远甩下了四艘龙舟。
"快得标了!"
"你们看,蟠石庄的龙舟船迎着急浪赶上,真谓之英勇呀。"
"是啊,是啊,你看它,和阳林村的龙舟船斗得最猛呀!"
……
两舟竞渡,水逐浪飞,两龙相斗,争夺锦标。孔早千看此这番竞渡模样也是兴奋不已,这景象当真是应了书上写的"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标且如瞬。"
"千妹,千妹,太好看了。"孔成森握紧拳头激动说道。
"嗯,比你在周家庄看的要热闹多吧。"
西楠江两岸锣鼓声喧,喊声震天,欢声雷动,百姓的情绪已经到了最高点,现场的气氛十分热烈。蟠石庄的龙舟船掉如飞剑,伴着如雷的鼓声向终点锦旗彩标飞快地驰近……
两岸百姓呼霹雷惊,原来正是蟠石庄龙舟船迅楫齐驰,夺标成功,博得头筹。
"哈哈,我们赢了!赢了!"
葛村长是异常亢奋,这次龙舟竞渡,蟠石庄赢得头筹,是大大地长了脸面呀!获得了蒋仲青将军的银钱厚赏和丰盛的酒肉,无一不感到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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