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壹庄

寻求帮助(一)


    一直到天黑,三爷躺在床上也没动。冰琪、绍晋姐弟俩在校上了半天课,到家时早就饿了。心情同样糟透了的三奶不愿做饭,看到儿女放学回来,便对他们说:“晚上没做饭,灶伙筛子里有馍,你们饿了的话就拿着吃去吧。”
    绍晋年龄小,不爱学习,一门心思只想着玩。听说厨房有馍,过去拿了啃着就跑去玩。冰琪岁数稍大,已经懂事,她感觉家里气氛与往常不同,于是便小心谨慎起来。看到父亲躺在床上,母亲坐在堂屋,两人都在唉声叹气,她猜测:家里肯定发生了大事。去厨房时无意中瞟了一眼东屋,她发现出嫁的三姐——冰花,居然在房间床上躺着。
    冰琪心里忐忑不安,来到满面愁容的母亲跟前说:“妈,我姐咋回来了?今天下午放学听同学们说,她干娘今天送去医院,没抢救过来,死了。”三奶听后惊问:“你说啥,老太婆死了?”
    母亲突然大声惊叫,把冰琪吓了一跳,她赶忙点点头。过了片刻,看母亲不说话,她才悄悄退了出去,回到房间点亮灯,打开书包拿出课本,装作学习的样子。只是人坐在那里,心却在外间的父母身上,她将耳朵高高竖起,认真聆听外面的细微动静。室内一片安静,她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冰琪想,爹妈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叫三姐干娘老太婆呢?三姐咋会在家里,她不是出嫁了吗?
    外间有椅子挪动,冰琪猜测母亲起来了,接着又听到疲惫的脚步声,似乎是朝对面房间走去。她努力将耳朵往外面伸了伸,又听不到任何动静,于是跑到门口,将身子贴在墙上、耳朵微微露出门外偷听。此时三奶说:“老头子,刚听冰琪说居老太婆下午气晕过去,送往医院没抢救过来,人死了。”三爷:“唉,造孽啊!”说完,只听“哇”的一声,接着似乎是水泼在地的声音。又听得三奶叫道:“老头子,你咋又吐血了?!”
    冰琪心里一惊:父亲吐血了!?
    三奶大声喊道:“冰琪,快给你爹倒点儿水来。”
    听到母亲喊,门口偷听的冰琪赶紧回答:“知道了,马上来。”
    来到堂屋,她提起暖瓶倒了半缸水,喝一口试了水温,感觉不是特别烫时才送过来。进屋后看到地上一滩鲜血,父亲嘴角还残留有血迹,冰琪心里害怕,把水递给父亲迅速退到一边。三爷清了清嗓子问:“五儿,你三姐的干娘死了?”
    冰琪回答道:“是的,放学时听见庄上放炮,同学说那个老太太死了。”自从听到母亲说“那个老太婆”后,她也不再提“三姐的干娘”,而是改口说“那个老太太”。
    三爷说:“我知道了,去写作业吧。”
    父亲没有多问,冰琪于是便说:“爹,你别太着急,我去写作业。”还有这样懂事的女儿,三爷的心好受多了,朝她点了点头。
    闺女离开后,三奶没头没脑地问:“他爹,居老太婆死了,咱还去吊孝吗?”
    三爷狠狠瞪了她一眼说:“你这个笨蛋,到底真傻还是假傻啊?做不成亲戚,以后就是仇人了,还吊啥孝,去家找事吗,招那个没趣干嘛?”
    没搞明白的三奶继续问:“事没弄清楚,咋还成仇人了呢?”
    三爷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想把事情弄明白?那好,把你的好闺女叫来,让她当面给你说清楚。”
    听到老伴这么安排,三奶只好再去叫女儿,来到东屋卧室叫道:“冰花,你爹叫过去,问你到底咋了,有啥事说出来。要是他们欺负你,我和你爹去和他们理论。到了那屋,你爹若再问话,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别气着你爹了,他今天已经吐了两次血。”
    冰花没有任何反应,三奶费劲将她拉起。不愿再面对此事的冰花,担心再惹二老生气,不得已只好跟着过去。
    里屋地上一滩血迹,冰花看了一惊,心想:自己闯了祸,连累父母跟着受罪。不由一阵心酸,眼泪接着又流了下来。
    看着心爱女儿的模样,三爷既生气又无可奈何,于是开口问:“冰花,咱们庄稼人,要堂堂正正做人,既不要受委屈,也不能推责任。现在把前前后后的事都告诉我们。他们有错,我们肯定不依。你有问题,就得自己扛。”
    冰花听了很是感动,点头说道:“爹,妈,我对不起家里,给你们惹麻烦,让二老跟着丢人了。”
    三爷摆摆手,摇着头说:“别说没用的,把你和那个王八蛋如何好的,一五一十地讲来。”
    自从知道冰花的事后,三爷就不再提居自西的名字,甚至连居老四也不叫,直接称呼那个“王八蛋”。
    不敢再违背父亲的意思,冰花于是从居老四来帮忙干活开始讲起,讲到他们从陌生到熟悉,从起初开开玩笑到后来打打闹闹……
    这些情况三爷都清楚,他不耐烦地打断说:“这些事我都知道,捡重点说,你们咋好的?”冰花无奈,只得把捡红薯干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父母。
    趁天黑下大雨,居老四悄悄潜入房间,用菜刀架在女儿脖子上,强行和她发生关系!听到这些,三爷早已气得浑身发颤,不由骂道:“这个畜生!”同时还为自己“引狼入室”深感懊悔。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此时才完全明白女儿“吃了大亏”,三奶立即高声骂道:“我×他先人,欺负我闺女,让我逮着他,非弄死那个王八蛋不可。”三奶没读过书,做事没有章法,遇到不如意的事,只会破口大骂。
    接近真相的三爷自言自语道:“他这是犯罪,我要去公安局告他,让那个王八蛋蹲大狱。”说完披上衣服,挣扎着下了床,推开房门,迈步走向茫茫黑夜。父亲甩门而出,冰花不敢阻拦,他去哪里、准备做什么,她也不敢问。
    本以为老伴要去状告恶人,后来三奶又感觉不对,这么晚去哪里告状?
    三爷出门转到屋后,绕过池塘来到谦君家大门外。晚上九点多钟,村民似乎都已入睡,村主任家大门早已紧紧关闭。
    晚风凉凉地吹,池塘里偶有鱼儿翻腾、跳跃,不知谁家的狗听闻到动静,连续狂叫了几声。
    三爷推了推大门,里面已经反锁,根本无法推开,他又用力拍了拍,里面也没有回应。大门距离卧室还有一段距离,三爷心里明白,屋里的人听不到大门外的动静,于是顺着东侧小路,绕到他家屋后。
    农村房屋后墙都开有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室内亮着灯,看来人还没睡。同为本村居民,一个村生活几十年,三爷知道人住在哪屋,于是朝亮灯房间喊道:“谦君,谦君。”
    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回应:“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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