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膛手杰克结案报告

第11章


他没听见任何动静。接着理查森系好靴子的鞋带,朝着市场走过去,这时天色渐亮。
  亚伯·凯多斯就住在隔壁的汉百利街二十五号。他的后院和二十九号只隔着道临时搭起的木篱笆,大约有五到五英寸半高。后来他告诉警方,五点二十五分左右,他走到后院,听见篱笆那头有人喊了声“哎呀!”几分钟后,他听见重物坠落篱笆木桩的声响。他没有出来查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那声“哎呀”是谁喊的。
  五分钟后,也就是五点半,伊丽莎白·隆恩经由汉百利街走向史毕多菲尔市场。她注意到在二十九号后院的篱笆几码外,也就是大约半小时以后安妮·查普曼陈尸的地方,有个男人正在对一个女人说话。隆恩太太在调查法庭上作证说,她很“肯定”那个女人就是安妮·查普曼。安妮和那个男人大声交谈着,似乎处得很不错,隆恩太太回忆说。她走过街道时唯一听见的一点他们的谈话内容就是那个男人说的:“可以吗?”而那个被指认是安妮的女人回说“可以”。
十五 画一封信
  华特·席格是病理科学人员的最强敌手,就像一阵横扫化验室的龙卷风。
  他那种类繁多的纸张、笔、油彩、邮戳和伪装的笔迹令调查工作陷入混乱,还有频繁地到处迁移而不在日记或行事历上留下任何记录,大部分信件和画作也都不注明日期,而决定死后火化更是对法医工作的最大打击。当尸体在华氏一千八百度的火焰中燃烧,也就等于宣告DNA的终结。不知道席格是否留下了血液或头发等让我们能够确定属于他所有的样本,就算有我们也还未发现。
  我们甚至无法取得席格家族的DNA图谱,因为这需要他的子女或弟妹提供样本。席格没有子女,他的妹妹没有子女。根据我们的了解,他的四个弟弟也都没有子女。至于挖出席格母亲、父亲或弟妹的尸骨,只为了证实他们的粒线体DNA是否和鲍德化验室奇迹般的从年代久远的样本中发现的基因序列有一丝关联,则未免太过荒诞而不切实际。
  开膛手案不是用DNA化验或指纹鉴定就可以破案的。就某个角度看来,这是好事。社会大众期待病理科学能够破解所有犯罪案件,然而没有了人为的侦察技巧、团队合作、努力不懈的调查和聪明的检察官,所有证据都是空的。就算我们证明了席格和开膛手信件采样的DNA相符,任何精明的辩护律师都会说,席格写了信并不就代表他是凶手。也许他只是写了几封开膛手的信件,因为他有一种病态的幽默感。然后优秀的检察官就会驳斥说,即使席格只写了一封开膛手信,也难脱嫌疑,因为信件等于是一种招供。在信中开膛手声称自己谋杀了那些他直呼其名的人,而且还威胁要杀害政府官员和警察。
  水印是另一个线索。我们已知有三封开膛手信件和八封席格信件上有亚皮利公司的水印。看来似乎是,一八八五到一八八七年住在布洛赫斯特花园街的这段期间,席格用的都是亚皮利信纸,而且像卡片那样对折。正面有着淡蓝色镶边,浮凸的地址也是淡蓝色。亚皮利水印的位置就在折痕中央。开膛手信件中有三封的信纸是沿着折痕撕开的,因此只剩下半枚亚皮利水印。
  除非开膛手杰克愚蠢到了极点,否则他应该会把折叠信纸印有浮凸地址的那一半给销毁。我这么说并不表示罪犯从来不做蠢事,例如把驾照遗忘在犯罪现场,或者银行抢匪在存款单上贴了张“自粘”便条,上面写着自己的地址和社会保险编号。然而开膛手杰克没有犯这类失误,否则他早就在那个时代落网了。
  此外,开膛手杰克也极为自大,从不认为自己会被逮到。席格想必不担心自己写的那些开膛手信件上的半枚水印,也许这是另一种“有本事来抓我”的小小嘲弄。我们在席格信件中所发现的亚皮利水印还包括一枚带有制造日期的,而三封带有亚皮利水印的开膛手信件上的残缺日期,数字分别是十八、十八和八七,八七显然指的是一八八七年。
  多次造访档案馆的结果,我们持续发现其他想必也不曾被席格放在心上的相符水印。几封在一八八七年写给贾克·艾弥儿·布朗许的信所用的信纸有着黑色浮凸字体的地址列,和一枚乔伊森特级水印。仔细过滤了位于巴黎的法国资料图书中心所收藏的布朗许、席格通信记录,我们发现在一八八八年夏秋到一八八九年春天之间,席格仍继续使用乔伊森特级信纸,至于布洛赫斯特花园街五十四号寄信人地址,不是无色浮凸就是有着红色镶边的红色字体。
  爱伦于一八九三年尾写给布朗许的信上的寄信人地址则是雀儿喜区葛雷伯街十号,用的信纸同样有乔伊森特级水印。格拉斯哥的惠斯勒收藏品中,有七封席格在几乎同一时期写的信件用的是亚皮利信纸。
  在哈佛大学手稿部门的威廉·罗森斯坦爵士收藏品中,我找到两封有着乔伊森特级水印的席格信件。罗森斯坦是画家兼作家,也是席格相当信赖的朋友,因为席格曾经要求他在宣誓下说谎。一八九年晚期,席格和一位薇兰夫人交往。她是住在迪埃普的一名渔妇,他为她取了个“蒂婷”的昵名。尽管没有证据显示他和她私通,她在自己的小屋里提供他食宿和一个小空间当作画室倒是真的。无论他们的关系如何,这都可以被拿来在爱伦诉请离婚的法庭上作为对他不利的指控,要是他抗辩的话。然而他没有。“要是你被召唤,”他在一八九九年写给罗森斯坦的信中说,“你不妨当作你从来不知道蒂婷的本名,你就说我一向都称呼她‘夫人’吧。”
  席格写给罗森斯坦的两封信都没有注明日期,奇怪的是,两封分别是在德国和意大利写的,其中一封所用的信封应该是他母亲所有,因为寄信人地址是她的。第二封写给罗森斯坦、带有乔伊森水印的信,里头画着许多数字涂鸦、一张卡通脸孔和一个“啊”字的,则是从雀儿喜区葛雷伯街十号寄出的,和爱伦·席格一八九三写给布朗许的那封信相同。国家档案馆有一封开膛手的信中有一枚缺损的乔伊森水印。看来席格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晚期到九十年代晚期一直都使用乔伊森特级水印信纸。我找不到一八九九年他离婚并且移居到欧陆之后使用这种信纸的记录。
  伦敦历史资料馆“白教堂连续谋杀案”档案中有四封信是用乔伊森特级信纸写的:一八八八年十月八日、一八八八年十月十六日、一八八九年一月二十九日和一八八九年二月十六日。其中两封署名“尼莫”。一八八八年十月四日(伦敦市警局收到第一封署名“尼莫”信件之前四天)《泰晤士报》注销一封寄给编辑、署名“尼莫”的信函。信中出现“毁尸,割下鼻子和两只耳垂,剖开尸体,切下一些器官——心脏和……”等描述。接着寄信人说: 我的推论是,可能是某个低下阶层的人被诈欺、骗走所有财产(应该不少),而且被妓女——也许就是前面几个受害者之一——伤得很重,最后受了愤怒和复仇之心的驱使,于是开始见一个妓女杀一个……
十六 冥府般的暗寂
  安妮·查普曼的尸体被送到白教堂救济院停尸房五小时过后,乔治·菲立浦医生发现她已经被脱去衣服而且清洗了身体。他非常愤怒,要求有个解释。
  在玛莉安·尼可斯死的时候惹了不少麻烦的停尸房管理员罗伯·曼恩回答,是救济院高层派两名护士来替尸体脱衣净身的,过程中没有警察或医生监督。当菲立浦医生环顾停尸房内部,他发现安妮的衣服被堆置在墙角。他稍早交代的,除非警方指示否则不准任何院友、护士或其他人碰触尸体的叮嘱,曼恩完全没把它放在心上。这些话已不是头一次说给他听了。
  所谓停尸房,只不过是一个简陋骯脏的小房间,摆着张被旧血迹染得黝黑的可怕木桌。夏天闷热,冬天则冷得让曼恩几乎无法伸直手指。什么鬼差事,曼恩一定这么想,也许医生应该感谢那两个护士替他省去不少麻烦。况且,要医生替那女人看是被谁杀死的又有什么用。她的头都快掉下来了,就像吊在肉铺里的猪只一样被宰杀得面目全非。曼恩没仔细听菲立浦医生继续抒发他的不满,抱怨他的工作条件不只糟糕,还有损健康。
  医生的这个观感将在死因调查法庭中得到充分宣泄。怀恩·白斯特验尸官向陪审团和媒体说明东区没有合宜的停尸间实在是荒谬至极。若说伦敦大都会区有哪个地区急需处置死者的设施,那就非贫穷的东区莫属。在瓦平附近,从泰晤士河捞起的尸体由于缺乏合适的单位接收,而不得不“放在盒子里”,白斯特说。
  白教堂区曾经有停尸间,但为了铺设新道路而拆除了。基于纷杂的理由,伦敦官员始终没有着手建造新的停尸间,而这个问题也不是很快就能获得解决的。就像我在法医办公室工作时经常说的:“因为死者既不投票也不纳税。”死者无法游说政客们替他们编列预算。尽管死亡是平等的,世人皆难免一死,然而死者却没有得到平等对待。
  菲立浦医生沉住气,开始检查安妮·查普曼的尸体。此刻尸僵已经到达完全阶段,由于低温的关系这过程应该会减缓许多。因此菲立浦医生估计安妮的尸体被发现时大约已经死亡二到三小时的说法或许稍嫌保守。不过,他根据她胃里的少量食物和体液量极少而下结论说她死的时候是清醒的,这点却相当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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