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膛手杰克结案报告

第16章


希尔女士对麦可·拉菲尔娓娓陈述着这些,也许因为见他听得专注,她猛地想起那本标示着一八七七到一八八八年七月十五日的古老访客留言簿,并且到储藏柜去把它找了出来。他“花了大约三十分钟独自翻看这本册子”,突然发现一些素描和“开膛手杰克”的签名。“从这些素描和文字在留言簿中所占据的页数、笔迹形态和深褐色墨水来判断,这些开膛手留言和这本簿子以及它周遭的其它留言应该是同属一个时代,错不了。”他看了美国广播公司的黛安·索耳在一个黄金时段特别节目中访问我关于开膛手杰克的内容之后写信给我。于是我和希尔女士取得联络。她证实了那本留言簿的存在,里头也确有开膛手杰克的留言和素描,我可以过去瞧瞧。几天后我搭上飞往康沃尔郡的班机。
  我和几位朋友一起前往,民宿里除了我们没别的访客。这座小村庄十分荒凉,早晚吹拂着来自英吉利海峡的冷风。希尔女士是个害羞、毫不矫饰的女人,大约六十出头,一心只担忧着住宿的客人开不开心,并且大费周章地为我们张罗早餐。她这辈子没离开过康沃尔,也从来没听说过席格或惠斯勒这些人,但是对“开膛手杰克”这名字很觉耳熟。
二十四 粮草箱 
  一八八八年十月十一日这个寒冻的清晨,查尔斯·瓦伦爵士扮演了坏人角色,从犯是两只寻血猎犬——柏哥和邦尼比。
  这位大都会警察署长躲在海德公园的树林和灌木丛后面,假装成逃犯,他那对美丽的猎犬闻不出他的气味,却成功的追上几名正在公园里散步的路人。在这个多雾冷冽的早晨他们又另外试了四次,结果还是一样不乐观。这对瓦伦而言实在不是好兆头。
  如果说寻血猎犬在清晨相当空旷的公园里都无法成功地追踪一个人,那么要它在东区壅塞污秽的大街窄巷里搜寻,或许不是什么好主意。瓦伦决定亲身示范追踪行动同样不是好主意。他多么想向伦敦市民展示用寻血猎犬追踪人犯的创新做法,以及他非常有把握它们一定能够嗅出东区杀人狂的踪迹。瓦伦这回带着迷路的寻血猎犬在公园里乱窜的经验势必将成为他挥之不去的难堪记忆。
  “亲爱的长官,听说你想让寻血猎犬来追我。”开膛手在十月十二日的信中写道,并且在信封上画了一把刀。
  瓦伦这项决定或许真是仓促了些,或至少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就在他演出公园闹剧前两天,也就是十月九日,《泰晤士报》刊出一封引人注目的投书: 长官,关于寻血猎犬能否协助追踪人犯这点,我的经验或许能为你提供解答。以下便是我的亲身经历。
  一八六一或一八六二年(准确时间我已记不得了),我在迪耶普,有个小男孩被发现陈尸在粮草箱里,身体弯曲,脖子上被划了好长一刀。他们立刻派了几只寻血猎犬去追踪气味。它们不断往前冲,边嗅闻着地面,好几百个人紧跟在它们后头,包括犬主人和我。
  这些训练有素的动物丝毫不曾松懈,终于抵达小镇的另一头。它们在一间廉价寄宿屋门口停下脚步,仰起高贵的头,低声吠叫起来。进屋之后,我们在床底下找到了罪犯,一个老妇人。
二十五 三把钥匙
  爱伦·考柏登·席格近乎执迷地希望考柏登这个姓氏能流芳千古。一九七年她寄了一份密封的文件给妹妹洁妮,并且坚持要她锁在保险箱里。爱伦在这只密封文件里头究竟写了些什么,恐怕永远都是个谜,不过我猜想应该是遗嘱或类似的文件。后来她全把它写了出来,显然一点都不在乎被谁看见。最后考柏登家族将这份文件连同爱伦的其他信件和日记全部捐赠给了西塞西克斯档案馆。
  爱伦是在康顿城谋杀案发生三个月之后写了这封密件给洁妮的。这案子发生的地点距离席格在康顿城的工作室只有几条街,和他从法国回来之后栖身的伦敦寓所也只有一英里远的距离。艾米莉·迪莫克,二十二岁,中等身高,白皮肤,深棕色头发。她交往过许多男人,大部分是船员。根据大都会警局的“凶手肖像”(Portraitofakiller)档案,她一直过着“堕落”的生活,“尤斯顿车站的每个妓女都认识她”。警方报告显示,当一九七年九月十二日清晨她被发现陈尸床上,喉咙割破,警方的第一个念头是,她是自杀的,因为“这是一名良家妇女”。良家妇女通常只会自杀而不会被人谋杀,警方显然是这么认为。和艾米莉同居的男子不是她的丈夫,但是他们经常谈及结婚的事。柏川·约翰·尤金·萧是米德兰铁路公司的厨师。他每周工作六天,周薪二十七先令。每天搭五点四十二分的火车前往雪菲尔,在那里过夜,次日一早搭车返家,在十点四十分抵达圣潘可拉车站。上午十一点半他通常都在家里。后来他告诉警方说,他并不知道艾米莉晚上常出去和其他男人约会。
  警方不相信他。萧认识艾米莉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妓女,她向他发誓会改变生活方式,甚至也做些裁缝来贴补家用。自从他们同居之后艾米莉就一直很规矩,她的妓女生涯已经成为过去,他说。他不知道的是——除非有人告诉他——几乎每晚八点或八点半,根据多位证人指证,艾米莉都会出现在尤斯顿车站的日升酒馆。日升酒馆现在依然存在,就位在图腾汉宫路和温米尔街转角。图腾汉宫路连接着尤斯顿路。一九三二年席格画了张名为《从里奇蒙山俯瞰雕刻匠岛》,画中一轮缺乏独创性的梵高风格的灿亮大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几乎占满整幅画。这轮太阳和日升酒馆玻璃大门上刻画的那轮几乎一模一样。
二十六 考柏登的女儿们
  爱伦·梅立森·艾许柏纳·考柏登于一八四八年八月十八日出生于西塞西克斯郡海萧村附近一栋名为邓佛的古老家族农舍。
  一八六年五月底华特在慕尼黑出生时,十一岁的爱伦正在巴黎过春天。她在花园中救起一只从鸟巢掉下的麻雀。“好柔顺的小乖乖,在我手心吃东西,还站在我手指上。”她写信给一位笔友说。爱伦的母亲凯特想为孩子们举行一次可爱的派对,计划邀请五、六十个小宾客,还准备带爱伦去看马戏团,到一棵有梯子通到树顶的桌子的“大树”上野餐。爱伦刚刚学会“在酒瓶上竖立鸡蛋”的把戏,她的父亲常会写些特别的信给她一个人。
  英国老家的生活并不好过。理查·考柏登在最近一封信里头告诉女儿,一场暴风侵袭他们的家园,将三十六株树木连根拔起。一道冷锋几乎将他们土地上的灌木丛吹扫一空,包括常绿树在内,而蔬菜园到了夏天恐怕也会光秃一片。这个消息有如恶兆,宣示着一场源自某个遥远德国城市的灾难。爱伦未来的丈夫不久即将跨越海峡前来伦敦,并且在这里夺走许多人的生命,包括她的。
  多位传记作家曾为爱伦父亲理查·考柏登写传。他有十二个兄弟姊妹,童年过得十分孤寂艰辛。他十岁那年由于父亲生意挫败使得家计陷入绝境而被送走。考柏登的青春岁月大半是在替叔叔——一名伦敦商人——工作,然后到约克郡念书。在这个阶段他的身心饱受折磨,即使事过境迁多年考柏登仍然不忍提起。
  磨难会在某些人身上结成慈悲与爱的果实,他就是一个例子。理查·考柏登性格中找不到一丝自私残酷,即使当他在起伏激荡的政治生涯中受到对手的恶意攻讦时亦然。他热爱人群,从不曾忘怀童年目睹无数农人——包括自己的父亲——失去一切所有的沉痛记忆。考柏登对人的怜悯之心促使他推动谷物法的废除,许多贫困饥饿的家庭无法翻身也就是因为这条恶法的缘故。
二十七 黝暗的迷宫
  席格的角色就像他画布上的光影随时变幻。
  物体不会有线条,因为大自然中原本没有线条,而形状只有在色彩、色调和被光捕捉的时候才会显现。席格的生命同样没有线条或界线,他的形状也随着他阴晴不定的情绪和埋藏的心机而不断改变。
  无论熟识他的人或者他的泛泛之交都知道,席格是个“变色龙”、“装模作样的人”,是个会穿着醒目的方格子外套穿梭在伦敦闹街僻巷的画家。席格是农夫、乡绅、旅人,穿戴着眼镜、礼帽、时髦黑领带的调情圣手,以及穿着卧室用拖鞋去赶搭火车的怪人。席格也是戴着低垂宽帽、脖子上系着红领巾、在巡夜灯的昏暗光线下出没的开膛手杰克。
  维多利亚时期的作家兼艺评家克莱夫·贝尔(译注: Clive Bell,英国Bloomsbury Group成员)和席格的关系可说是爱恨交加。贝尔嘲讽席格可以随时扮演英国佬、伏尔泰、坎特伯里大主教、教宗、厨子、花花公子、社交名人、出版家或律师。贝尔认为席格并非人们所认为的饱学之士,只是“表面上看来很博学”,尽管他是继康斯塔伯之后最重要的英国画家。人们“永远无法确定眼前的席格是否真是席格本人,或者这个席格是否具有任何真实性”。他是个“毫无准则”的人;而且,借用贝尔的说法,席格“从来不对自身以外的任何事物着迷或倾心”。
  爱伦是席格的一部分。他需要她。他不将她视为独立的个体,因为所有人和事物都是席格的延伸。当伊丽莎白·史特莱案和凯萨琳·埃窦斯案发生以及东区警戒委员会主席乔治·拉斯克在十月十六日收到半枚人类肾脏邮包的时候,爱伦正陪着洁妮在爱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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