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

第9章


隔了半分钟,方离忽然觉得不对,怎么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呢?何桔枝去哪里了?
    方离抬高上身,环顾着四周,卧室很小很黑,感觉上并没有人。不过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但叫人寒毛耸立。
    似是嘤嘤的哭泣声。
    "桔枝。"方离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那声音忽然没了。她披衣起身,推开了通往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何桔枝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的荧光映着她的脸,像是抹上一层浅蓝色的釉色。
    "桔枝。"
     何桔枝缓缓地抬起头,瞳孔深处折射着电脑的荧屏光,蓝汪汪的一点。隔着远,方离看不清楚她是否在哭,她的神态也似乎没有异常的地方。
    "桔枝你怎么不睡觉?"方离话里不无责怪,三更半夜被人如此惊吓,再好的脾气也会受不了。
    "对不起,方离姐,我只是睡不着。"何桔枝关掉电脑,站起身往方离这边走来,依然是平常那副怯怯的小女儿神态。电脑一关,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在黑暗里方离感觉到走近自己的何桔枝,散发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注○3:本神是某个地区或是某个民族的保护神,掌管着某个地区或是某个民族的生死祸福,起源于原始社会。
    注○4:在远古的太阳神崇拜,太阳有着各种各样的表现形式,主要的不同体现在日芒上,有认为日芒是射线型的,也有认为是象牙状的弧形旋转芒,还有认为大阳是一个大火球,围着一圈火焰状的日芒。
    注○5:大山崇拜与太阳崇拜属于自然崇拜,起源于洪荒时期。祖先崇拜稍晚,这三者都属于原始崇拜。 
 死亡符号之二(1) 
     剩下的夜晚时光变成一种折磨,方离没有办法让自己安睡,一小会儿便会惊醒,总疑心身边的何桔枝又不在了。到了临近黎明时分,却又累得不行,睡死过去。再醒来时大脑一片空白,窗外的雨声嘈嘈切切,像筛子在筛东西。这种声音让人觉得安详,夜晚的噩梦总算退去了。
    方离伸着懒腰,不情不愿地离开床。何桔枝已不在办公室里,估计是去学校了。其实她的课程大半都结束了,但因为她有心想留校任教,所以平时也会到系里替系领导跑腿,增加印象分。
    洗漱过后,方离简单地弄了早餐,吃完坐到电脑前已近午时。她感觉自己精神倦怠,不想干活不想思想,只是对着窗外灰色的天空发呆。一眼瞥见打印机的电源灯亮着,她有些意外,这几天自己都没有动过打印机,打印机一直是关着的。看来是何桔枝动过,昨天晚上她半夜起来就是为了打印东西?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方离感到不安,连忙翻出最近打印文档:傩面具200.jpg,这正是钟东桥家里的傩面具照片。何桔枝打印这张照片干什么?她随即想起何桔枝昨晚的异常反应,她看到傩面具后的反应实在是太诡异。虽然何桔枝解释是因为年少挨打的不快记忆,可是孩童时代碰到不该碰的东西挨家长的打骂都是正常事,实在没有理由记上十来年,而且反应如此痛苦。
    方离打开图片收藏夹国,收藏夹里有着几百张图集,都是关于民间文化,其中傩面具与傩戏傩舞的照片占大多数。钟东桥家里的傩面具混在这里,不过是苍海一栗,如果不注意,谁也不会发现它承载着远古曼西族的深厚的文化含义。
    显然,这个傩面具让何桔枝想起的不仅仅是挨打,一定还有其他东西。可是,是什么呢?
    正沉思间,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如果从脚步声可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或工作类型的话,那么来人要不性格急躁,要不从事着争分夺秒抢时间的工作。方离微微一笑,已经判断出来人的身分,她快步走到房门口,没等对方敲门先开了门。
    果然没错,来者是徐海城,他举着手正准备敲门,怔了怔,说:"咦,你怎么知道?"
     方离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这层楼只有我们一家在办公,你不是找我会找谁?"
     徐海城哦了一声,走进来到沙发上坐下,说:"我正好路过这里,想起你昨天找我有事,就顺道上来看看你。昨天找我什么事?"
     方离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在他对面坐下,说:"是跟钟东桥有关的……"她简单地把郭春风离奇的死亡,葬礼上出现钟东桥送的花圈,以及钟东桥临死之前定了三个花圈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待她说完,徐海成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靠,方离,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方离委曲地说:"昨天去找你,你不是有事吗?怎么又……"
     徐海城摆摆手,试意她就此打住,他点燃一支烟,思忖了一会儿,问:"方离你说在郭春风出事现场曾看到钟东桥家的傩面具?"
     方离迟疑着说:"应该是的吧,但也有可能不是,而且这段时间我……"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最近常有幻觉。
    徐海城问:"这段时间你怎么了?"
     "这段时间我……天天想着这个面具,也有可能是错觉。"方离抬头看着东面墙上的傩面具,全涂着绚烂的色彩,晃眼间都十分相似。
    "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这么离奇的案子,钟东桥他究竟想干什么?"徐海城深深地吸了口烟。一般犯罪者的心理都是要掩饰罪行,钟东桥却反而要定个花圈广而告之,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查一下昨天通知鲜花店给郭春风送花圈的电话是从哪里打出来,也许能发现什么吧。"
     徐海城失笑,说:"方离你想得太容易,我可以肯定,这个电话不是从公共电话亭打出来的,就是从神州行之类的手机打出来。"他偏头看着对面的办公室,"这间就是你们会长办公室吧?你有钥匙吗?"
     "没有。"方离摇摇头。
    徐海城把香烟掐灭在烟火缸里,大步走向对面的办公室,边走边说:"那接下去的情景你就当没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万能钥匙,拨弄一下,会长办公室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方离倚着门口往里看,凌乱的一片,好像抄过家。
    徐海城掏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左摸一下右瞄一眼。
    "你说当时听到郭春风在翻箱倒柜,以你对他的了解,你想想他会找什么?"
     方离想了想,说:"首先,他肯定不会把什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里;第二,那东西可能体积不大,放在抽屉里的;第三,那东西应该是他拿出来把玩过,而不是固定放在某处的,所以他才会以为自己放错地方,一个个抽屉地找。"
     徐海城惊异地看着她,说:"行呀,方离,看不出来嘛,还挺有脑袋的。"
     方离乐了,说:"你就别嘲笑我了。"
     徐海城笑了笑,环顾着四周,边看边问:"郭春风经常来这里吗?"
     "白天我上班时他很少来,听楼下保安说,我下班后他会隔三岔五来坐坐,不过自从两年月前我搬到这里来住后,晚上他就没有来过。"
     徐海城忽然停住脚步,视线定定地看着垃圾篓,片刻他弯腰捡起一样东西扬了扬,说:"你能告诉我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吗?"这是一个四方盒子,外面包着红色丝绒,有点旧。大概男男女女都会认得,这是个装戒指或是项链一类的首饰盒子。
    方离一愣,说:"当然认得,可是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
     "郭春风经常会把弄这条项链,你看边角的丝绒全磨掉了。"徐海城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说:"这个盒子曾经装着一条项链,时间太久,中间都留着印子,好奇怪的造型。"
     "怎么奇怪了?"方离好奇地问。徐海城走过来,将项链盒子递到她面前,盒子中间的丝绒被项链坠子压出一个模糊的印子,依稀是口口口口。
    "富有的郭春风在自己不常来的办公间,放着一条价值不高的项链,还会常拿出来看看。这说明什么呢?"
     方离说:"这条项链对他来说有着不寻常的意义,可能他在睹物思人。"
     "没错,方离,你对郭春风了解吗?"
     方离摇摇头,说:"他是于叔的朋友,就知道这么多。"
     徐海城来来回回仔细察看一番,确定再无异常状况才作罢,他把项链盒子放进口袋,说:"这个我带走了。我会去调他车祸报告出来看一下。"他边说边走出会长办公室,并不进方离的办公室,"我先去春天鲜花店看看,你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我。"
     方离将门锁好,点头说好。 
 死亡符号之二(2) 
     "对了。"走了几步,徐海城似是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她,说,"孤儿院的老宿舍楼快要拆掉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方离一愣,脑海里闪过那幢黑沉沉的老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应该回去看看。"徐海城说的话似是叮咛又似劝告,不待她回答,他大步地往楼梯口走去,再无回头。
    方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思潮如涌。她在那幢旧楼里住了十三年,据说它是民国初期兴建的,十分老朽。狭小的窗口令得外面的阳光只能在窗子一圈停留,即便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房间里也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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