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历三百零四年,凉州的西河村旁的小河边上,村里的王娟正蹲在河边清洗着衣服。
过两天,家里的小子就要去参加乡试了,王娟心想把儿子的衣服洗的干净些,多少能给自家小子带来点好运。
于是揉搓的双手更加用力起来。
这时,河床上一个木桶荡悠悠的飘来,好巧不巧停靠在了王娟的身旁。
木桶里铺了层厚厚的被褥,而上面则躺着一个肉嘟嘟的孩童,正嘬着指头酣睡着。
而正认真搓洗衣衫的王娟一时间没有发现,只是在探手去拿另一件衣物时,手掌上冰冷的水滴滴落在孩童的小脸上。
惊醒的孩童顿时爆发出洪亮的哭喊声,也吸引了王娟的注意。
擦拭掉手中的水渍,王娟将孩童抱起,突然一片绢帛从包裹孩童的裹布中落下。
王娟将那绢帛捡起,随意扫一一眼上面红色的血字,然而并不认识。
将孩童身上的裹布紧了紧,随后收了衣服,王娟带着孩童回到了不远外的村子里。
.......
时间飞逝,很快八年过去了,屠宁在西河村缓缓长大。
当年被王娟带回村落养了两年,可惜王大娘的儿子有本事,居然通过了乡试成了秀才!
于是王大娘一家当即决定,变卖所有家产、田地,陪同儿子前往城里生活,继续考取功名。
如此,拖油瓶的屠宁便被他们抛弃了。
还好,西河村的村民们十分质朴,靠着吃百家饭,屠宁也慢慢长到了如今的八岁。
而经历过王大娘的抛弃,屠宁却是在没有住在任何村民的家中,只是在村子外的土地庙中栖息。
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屠宁依旧有些怨恨,也害怕再次被他人抛弃。
而屠宁这个名字,也是在王娟一家抛弃屠宁后,他自己改掉的。
原因是屠宁听村里的教书先柳民说起过,自己是王娟捡回来的。
当年自己身上还有亲生父母留下的血书,这屠宁的名字,便是在那绢帛上提到的。
至于每每屠宁问到自己的身世时,柳民总是一脸怜悯的看着屠宁,轻轻的拍打着屠宁的小脑袋,唇齿蠕动。
却是一字未提。
屠宁让柳民帮自己写下当年自己身上血书的内容后,便琢磨着开始习字。
可是读书可是个花钱的行业,像屠宁这般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哪里有钱去学这些啊。
但是屠宁心中并不死心,八年下来,屠宁帮助邻村的乡亲耕田换取一两个铜板,常常被犁车勒得肩膀摸出血泡。
帮助屠户熬油,被那大锅熏得浑身裹着厚厚得灰浆。
整整八年下来,屠宁瘦小得身子还是那般孱弱,严重得营养不良,导致他十岁得年纪还是和其他四五岁孩童得身形等同。
而看着手中攒下来得一袋子铜钱,屠宁黝黑得面庞上,两颗大大得眼睛亮的发光。
第二日,屠宁弯着腰,紧紧得捂着胸前得布袋子,找到了柳民。
看着屠宁那谨慎得小表情,柳民扑哧笑出声来,毫不避讳屠宁身上得异味,宽大得手掌搭在屠宁蓬乱得头发上,轻声说道“小宁啊,怀里揣着什么宝贝呢,捂得这么严实。”
一脸骄傲得看着柳民,屠宁将怀中得袋子交到对方手中,眼神不断得示意着对方。
见到屠宁得小眼神,柳民会意,眼神含笑得在屠宁期待得神色中,打开了那块布袋子。
哗啦啦!
一大把钱币落在桌子上,将石桌铺了满满一层。
震惊得看着眼前得铜币,柳民脸色一白,颤声说道“小宁,这些钱.....”
屠宁小脸上满是得意,扬着小脑袋对着柳民说道“柳先生,这可是我帮邻村大叔、大娘干活,换来得报酬哩!够我习字了吧!”
柳民眼神一颤,当即清泪便布满脸庞,嘴里不断念叨着“罪过,罪过啊!”
他没想到,当年的一句话,居然被年仅两岁的屠宁记在心里,更甚至辛苦八年劳作,只为攒下学费,习字!
来得知自己的身世!
看着屠宁瘦弱的身躯,柳民紧紧的将其搂在怀里,心中痛惜这个可怜的孩子。
若是真的知道身世,会不会崩溃。
但是柳民知道,屠宁这孩子的毅力何等坚毅,就算自己不教,他也会走出西河村,寻找他人。
然而,柳民不难想象,一个半大的孩子,怀揣着如此多财富,会落个什么下场。
抬头看了看天空,柳民眉眼狠了狠,骂了句“贼老天!”
随后,和蔼的看着屠宁,轻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便收你为徒弟。教授你习字。”
屠宁闻言,脸上大喜过旺,连忙跪倒在地,不断的向着柳民磕头。
而柳民受了屠宁三拜之后,让屠宁收起铜币,二人便回到了私塾之中。
从那一天起,二人便生活在了一起。
如此往复三年,屠宁在柳民的教导下,识得了不少的文字。
也看懂了那封血书的内容。
原来,屠宁不是被父母抛弃的,而且他的父母极有可能已然身亡了。
中原大地上,因朝廷不作为,导致诸侯并起。
然而,边塞胡人见势常犯王土。
不过异族是为化外蛮夷,不通人道,居然对百姓挥下屠刀,掀起滔天杀业。
而屠宁的故乡,便是被异族入侵,其父母见事不妙,这才将屠宁以那等方式送出。
得知身世的因果后,屠宁原本开朗的性格也变得阴沉起来。
不在主动与人说话,也不热爱帮助他人。
有事没事就蹲坐在私塾院落中的梨树下,抬头愣愣的看着随风飘零的树叶,发着呆。
柳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阻屠宁,每次去找屠宁对话,发现屠宁口齿清明,逻辑严谨,也就任由他了。
索性,屠宁天资聪慧,甚至有过目不忘之能,看过一遍的书都会被屠宁牢牢的记在脑海内。
这让柳民对屠宁十分期待起来,希望屠宁考取功名,成就一番伟业,自己也好与有荣焉。
于是,柳民更加卖力的培养起屠宁来。
而柳民因早年太过浪荡,倒是身有隐疾,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子嗣。
索性他也就不在婚娶。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如今遇到屠宁,自然不遗余力的教授对方。
甚至因为自己的隐疾,柳民还曾收集不少医、道书籍,都会拿给屠宁看,自己则在屠宁不懂询问时,为其解惑。
日子便这般一天天过去,而屠宁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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