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圈里,屠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同许多差不多邋遢的人,互相依偎的靠在一起。
这时,一名胡人军士端着一个木桶走到棚圈前。
那桶子里装着满满的一桶稀饭,混合着些许野菜。
军士将木桶举起,对准里面的石槽,将桶里食物倒入其中。
而早在军士来时,棚圈里十五个人影便手脚趴伏在地上,一脸期待着看着那个木桶了。
等到食物尽皆倒入石槽,所有人一拥而上爬了过去,急切的将自己的脑袋塞入石槽中吮吸了起来。
只有屠宁虚弱的靠在围栏上,静静的看着如同牛羊一般的同类汉人,静默无声。
那军士似乎发现了屠宁,咧开了一个狰狞的笑脸,随后将棚圈的门打开,走了进来。
而看到军士进来,所有人皆是惧怕的向后退去,蜷缩在角落里。
哪怕那石槽中的食物在是诱人,也没有人靠近了。
无视其他汉人,那军士径直走向屠宁,拉着屠宁的一只手,将其拖出了棚圈中。
..........
洗净的屠宁呆愣的躺在案板上,耳边传来的的磨刀声并没有让他感受到一丝惧怕,如今的他仿佛一具尸体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两年前,他便刚刚步入战场,便被敌军抓来了。
作为战败者,他被赋予了最为残忍的酷刑!
那天,天空中下着小雨,屠宁和其他十八个战俘一同被胡人绑在城中立起的木桩上。
城中八万百姓,在他们眼前,被那些异族生吞活剥!
女子被侮辱,男子被掏出心肝脾肺,丢下油锅,成为那一块块白肉。
十七名战友声嘶力竭,然而被胡人割下舌头,只能发出呜呜声。
而屠宁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表情,木然。
如同此刻一样。
此时,磨刀声结束,一名肥胖的伙夫满脸邪恶的看着屠宁,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嘴唇。
他没有去绑住屠宁的手脚,因为他喜欢在猎物挣扎时,一刀刀割下对方的血肉,看到对方恐惧的眼神,而异常满足。
然而,看到恍若木头一般的屠宁,伙夫瞬间失去了兴趣,将刀在屠宁脖子上比了比,就要一刀斩下。
“慢着!”
一声怒喝,打断了伙夫的动作。
闻声,伙夫看向来人后顿时大惊,连忙拜倒在地,口呼“见过,拓跋将军!”
厌恶的看了眼拜倒在地的伙夫,拓跋弘轻声的说了句“此人我带走了!”
说罢,在不理会伙夫,命身后兵甲扛起屠宁就走。
而伙夫一句话没说,只是等待拓跋弘走后,这才起身,冲着屠宁啐了一口口水,暗道一声“真是好运气。”
其实拓跋弘本来没打算管屠宁如何的,虽然他崇尚汉家文化,但是也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
虽然颇为不耻一些联盟部落的作为,但是作为盟军,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今天看到屠宁那漠视生死的模样,不知道为何,拓跋弘只是感到心中一阵悸动,不由自主的便将屠宁救下。
将屠宁带回府中,看着神色麻木的屠宁,拓跋弘突然知道了屠宁为何如此了,顿时少了询问的心思,让军士将屠宁带到下人房中,就放任不管了。
在胡人中,相对其他,拓跋弘对待汉人奴仆还是相对柔和的多。
所以屠宁的日子,其实也并不是多么难熬。
大通铺上七八个汉子,脸上没有那么多绝望,看到同为汉人的屠宁,甚至多有照顾。
经常主动帮助腿脚不便的屠宁干活。
而在一群相互取暖的汉人奴仆中,屠宁那死寂的眼神,开始活泛起来。
从刚开始的麻木,到后来的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干过。
到偶尔开口同他人交谈几句,屠宁足足用了七年时间!
这天,屠宁正将劈好的木柴一堆堆码好,搬到柴房里去。
突然,两个胡族的士兵,无视屠宁的存在,将一名大概七八岁的孩童丢在了柴房里。
那名孩童紧闭着双眼,一身的淤青,在这寒冬腊月里,竟然不着寸缕。
摸了摸对方的鼻尖,屠宁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
这孩子还没死!
连忙将自己的破袄脱下,盖在孩童身上,随后连忙向屋外走去。
拓跋金刚缓缓醒来,扫视了一圈自己所在环境,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大人才有的无奈。
突然,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破袄,正在疑惑时。
柴房的门被缓缓打开,屠宁端着一个缺口的瓷碗,小心的步入柴房。
进门后,快速将房门紧闭,将风雪挡在门外,这才转身看向地上的小孩。
当看到拓跋金刚苏醒时,屠宁的脸上的惊喜更甚一分,连忙将冒着热气的瓷碗递到了拓跋金刚面前。
“这是姜汤,趁热快点喝吧,可以驱寒。”
拓跋金刚嘴唇蠕动了几下,咬牙说到“我叫拓跋金刚!”
点了点头,屠宁左手端着瓷碗,右手伸出,轻声道“我叫屠宁。”
那一天起,屠宁便和拓跋金刚成为了朋友。
因为拓跋金刚不住下人通铺,只能住在柴房,刚开始屠宁还不太了解这是为什么,不过也不太在意。
每日屠宁都会来找拓跋金刚,给他偷偷带一些食物过来。
因为屠宁腿脚的关系,经常受到其他汉人的照顾,他的工作一直是比较轻松的伙房工作。
劈柴、生火、端菜等一些杂活。
所以,屠宁能够不时偷偷的带出一些肉食来,让拓跋金刚吃。
因为屠宁知道,这个年岁的孩童最是长身体的时候,自己就是当年在北凉乞讨时营养不良,才生的如此瘦小。
他不愿拓跋金刚和他一样,所以才不惜犯险,也要这般做。
而拓跋金刚也从刚开始的警惕,到最后将屠宁看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然而,整个将军府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很快屠宁和拓跋金刚走得近的事情便被其他人知晓了。
刚开始大伙还不知道这小孩的名字,也不甚在意。
当得知此孩童叫做拓跋金刚时,所有人看屠宁的眼神便开始诡异起来。
而对待屠宁的态度,也开始微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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