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组曲

连科说。
    “是‘相当’难看！”仇然突出重点地补充道。
    郑翘楚点头：“预料之中。”
    “什么？郑妈妈来了吗？”我问，没听说允许家长参观呀？
    齐麟缩回被连科狠瞪、原本想要拍我脑袋的大手，讪讪道：“芋头本来就是拿来煮着吃的，拍一下怎么了！”受了我一掌“排山倒海”，他揉着胳膊说，“郑妈妈不用请也会来——事实上她天天都在，还把咱们看得老严！今天这招叫做‘偷天换日‘，为了艺术理想，只能委屈咱们郑翘楚同学‘大义灭亲’了……”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转向仇然，“问他问题他就会胡扯。偷天换日？大义灭亲？这些跟郑妈妈有啥关系？”
    “郑同学的老妈就是咱们严谨的副校长——尉迟荪佳。”仇然说，我不禁瞪大了眼。
    郑翘楚无奈地扒了两把头发，嘟囔道：“我说你能不能别当面直呼我老妈的全名？乱不习惯的……”
    “是真的！”我大呼。
    “当然是真的，难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会被调包、唉啊、痛！”齐麟捂着头倒在地板上。
    连科若无其事地把“凶器”伸到我眼前，说：“揉揉。”
    我揉着他泛红的指节，心想这件事恐怕没几个人知道——至少方婕西不知道，否则她不会评副校长的侄子尉迟卫而不是副校长的亲生儿子当“王子”！
    但是……
    齐麟果然疼了很久都没爬起来，连科那一下子敲得不轻啊！
第54章 蒂尼风格（5）
    第54章蒂尼风格（5）
    为期十天的艺术节令蒂尼的天才们那傲人的艺术天分和令人咂舌的搞怪能耐都得到了充分展示，随处可见同学们对于仇心恒校长“张扬个性”的响应。
    行走在校园中，你会以为自己正在逛维也纳或是纽约，因为竟然有一群同学化装成塑像立在步道各处纹丝不动！据说他们都是“赫尔曼社团”的成员——这是一个以行为艺术为活动主题的社团。当然，上课的时候他们会非常自觉地统统回到教室，但这也恰恰是最能表现“蒂尼风格”的时候，因为上课铃并不能打断“赫尔曼人”——他们这样称呼自己——的行为艺术创作，只会让教室后面多几尊听课的塑像！更绝的是，任课老师们对此保持着一贯惊人的平静态度，似乎这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必要时，老师们还会向“塑像”提出随堂问！
    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不是吗？我认为“赫尔曼人”所做的只是行为，加上老师们精彩的配合参与才是一种艺术。
    这类事情每个学年都会发生几次，尤其到艺术节期间达到鼎盛，必定要在校园里掀起一阵风暴。副校长尉迟荪佳也因此变成了定期发作的活火山，照齐麟的话说就是这期间她会“大为光火得格外活跃”。
    艺术节的另一大看点是舞蹈社。艺术节期间他们只演出两场。虽然是自由参观的项目——就是说不是学校组织的演出，同学们不是必须观看的——但是却每一场都全校出动，俨然比学校组织的还要齐刷刷！我相信，不，是坚信，真正懂得欣赏舞蹈艺术的同学绝对没有出席人数如此众多，这其中的原因可是耐人寻味。
    这天下午是舞蹈社的专场演出，离艺术楼老远就能听见副校长严厉但略显无奈的声音：“你要么就去教室看书，要么就进去找座位看表演，回宿舍睡觉也行，一动不动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你们是高中生！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另类艺术，安心学习才是正业……”
    “赫尔曼人”毫无反应，远远看去好像副校长真的正在对着一尊雕像碎碎念，画面很搞笑。
    尉迟荪佳不是没有对“赫尔曼人”铁腕过，只是她的训话和教导最后都诡异地变成了“赫尔曼社团”的一次行为艺术创作，连她本人也无可避免地变成了参与者。行为艺术原本就是艺术家把现实本身作为艺术创造的媒介，并以一定的时间延续、特定的环境和含义为依托而进行艺术创造活动的艺术形态。试想，对于这样一群“行为过程就是作品的全部所在”的“赫尔曼人”，即使罚他们站上Ｎ小时的军姿，大概也会被他们成功地变成一次赋有塔希主义风格的艺术体验吧？
    何况还有摄影社、ＤＶ社、电影社……一大堆的社团跟他们共进退。毕竟，“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谁不想现实取材，挖掘真实呢？
    “尉迟女士今天就放过咱们这群中国的ＨｅｒｍａｎｎＮｉｔｓｃｈ吧。”吴宝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让尉迟荪佳额角的青筋一蹦，“艺术节不就是给我们蒂尼高中这些少年艺术家设立的节日？”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就近的“赫尔曼人”的腰眼儿，发现这尊“古罗马猛男”果然逼真得一动不动，于是更加欣赏得“啧啧”个没停。
    尉迟荪佳俨然看见吴宝镇脑门上有一行“不懂欣赏就不要欣赏干嘛妨碍别人欣赏”在跑马灯，立时感到血往头上涌。尤其是这位训导主任还不知死活地叫她拿着手机，帮他和旁边的“雅典娜”合影留念——她只恨自己变不成长发公主的飞龙，喷个火球把这个桶状的秃顶男烧成粉末！
    在心里默数十个数，尉迟荪佳正要发作，却恰好看到经过大厅准备入场的我们一行人。
    “齐连郑，你们跟我过来！”她冷冷放话。
第55章 蒂尼风格（6）
    第55章蒂尼风格（6）
    你永远想不到蒂尼的学生下一刻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就像此刻，台上正豪华演出的，竟然是重排的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虽然生嫩，却也演得一板一眼——只可惜黄世仁同学生得太俊，舞得太帅，几乎让台下的少女们忘记了这位“万恶旧社会的地主少东家”是多么卑鄙、无耻ｐｌｕｓ霸道！倒是邢子曼饰演的白毛女用倾城美貌和飞天舞姿时刻提醒一众少男拥趸，要“立场坚定主义真”，为她“推倒三座大山”的不屈和顽强鼓劲喝彩。
    我一个人霸占着最后一排的角落。没有跟《校谱》的“雷达主编”方婕西坐在一起，身边也没有“八卦女王”尹素素，连“狐狸师爷”齐麟也被副校长打包成“齐连郑”捆到办公室“殉道”去了，所以无从知晓这一台托举、四周半、燕子飞背后的秘辛。
    不过，能这样毫无联想地纯粹欣赏台上的演出和感受台下的热情，也不失为另一种美好体验。毕竟，无论身上背负着什么，身后隐藏着什么，眼前矗立着什么，他们、她们和我都只是高中生。可能已经懂得了幼稚的复杂，但也依然未能摆脱天性的单纯。因为我们年轻，太年轻，可是又渴望成熟，着急成熟。或许每一代这个年纪的人都自认为是社会的中心；又或许每一代人都以为自己是社会的中心；更或许，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社会的中心。
    “你在走神。”
    黑灯瞎火，但我依然能不必歪头就清晰辨认这个声音的主人——安瑞。
    “看来你对现代芭蕾不感兴趣。”他揶揄道，“不如跟我去参观画廊，怎么样？”
    他亮晶晶的眼睛，像褐色的宝石，真好看。不过，我当然不会跟他去，但也不会告诉他我留在这里拼命走神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正在台前指挥乐队演奏“雪花那个飘”的齐某人。
    “我不想被‘瑞’丽尖‘锐’的眼神杀死，所以谢谢你的好意。”我特别重读两个“ｒｕｉ”说。
    “唉唉！”安瑞立刻变成忧郁小生，但忧郁得有些许做作，“唯一的‘净土‘也没有了……”突然靠近，他的气息吐在我脸上，“知道吗，我真怀念你把我当路人甲的时候。”
    你现在对我而言也是路人甲，不过是个阴魂不散的路人甲！我在心里说。
    前排有人回头，赶紧把他推开一些：“闪远点儿，会被你害死！”
    “你还是考虑一下，跟我离开这儿才是最佳选择。”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回到台上看表演，瞬间就变得相当专注。我不得不说，这样的安瑞真是很……动人？Ｗｅｌｌ，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此刻的他，散发着审慎的沉静、运筹帷幄的从容和让人猜不透却又着迷的神秘吸引。
    这样的男生的确值得欣赏，我开始觉得“瑞丽”们也并非全然盲目。但就本人而言，还是喜欢齐奡那种“内涵型”的，嘴笨笨的（管他先天后天，障碍ｏｒ障碍否？），性格温和，心思柔软……等、等等！什么情况？！
第56章 风流少年（1）
    第56章风流少年（1）
    尉迟荪佳沉默地望着眼前一字排开的三个少年，不，如果换掉制服，他们都可以被当作青年了——除了齐麟相对稍低一点儿，连科和郑翘楚都是１８０公分以上的个头，她的儿子更是有１８７的高度。
    她的儿子啊……尉迟荪佳心情复杂地望着郑翘楚，他正盯着窗外的某一点若有所思，像一个陌生人。是的，在学校，她和她的儿子就是陌生人，甚至比副校长跟学生的关系更疏远。然而，回到家里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