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乱坠戏中戏

第7章


“原来你果然是那个“可怜的老爸”。”
“可怜的老爸?”他满头雾水。“慢着,等一下,这是……”
“小鬼,你不是说你老爸死了吗?”安曼不理他,转而斥问女孩。
“唉,我本来担心他太恨你,不肯见你,想说我们母女先相聚,我设法说服你对他回心转意。再安排你们见面,现在你们既然言归于好了,我便省得费口舌啦。”
小鬼,又在胡言乱语。
“你的口舌省了多可惜。”安曼好整以暇起来。“不过你现在可以省下来,和你亲爱的、可怜的老爸回家之后,再去发挥吧。恕我不奉陪了。”
看这位稍早穷凶恶极,自以为是正义之士的律师大人,瞬间变得哑口无言,实在有趣,只是她被他们一大一小扰了一天一晚,已没有多余精力陪他们胡闹。
“等一下,安曼。”
“半下也不行。你们这出闹剧,戏码太通俗,我没兴趣,你们父女俩另找演员去搭配吧。”
她走到大门前。
噢,糟糕,她两手空空,口袋也空空。钥匙在她皮包里,皮包则留在茶艺馆。
她转身,珊珊就站在她后面。
“你还要干嘛?”她没好气。
“等你开门呀,妈咪。”
“不要乱叫,我不是你妈咪。”
“老爸,怎么你和妈咪还没谈和呀?”
令方叹息。他有点明白珊珊在玩什么把戏了,然而现在不是拆穿她的时候。
“上车吧,安曼,我送你回去拿你的钥匙。你也上车,珊珊。”
尽管万般不愿意,安曼不得不坐回他的车。
珊珊倒是兴高采烈的。她到墙角阴暗处拿了她的帆布袋,跳上后座。
好个精明、狡猾的小鬼,安曼想,她和展令方为了她几乎吵起来时,她一直躲在暗处偷看偷听。
轻咳雨声,令方开口道:“嗯,安曼,我觉得……”
“小姐到哪去了?”安曼冷冷说。
“哪一个小姐?”
“不关你的事。”他们同时转头朝后面喝斥。
珊珊扮个鬼脸,缩缩脖子,坐了回去。
“安曼小姐,”令方重新开始,“我觉得……”
他瞄一下后视镜,珊珊靠着椅背,可是他知道她竖着耳朵。
考虑一下,他要说的话,不让珊珊听见比较好。
“算了。”他最后说道:“没什么。”
珊珊倾身过来。
“妈咪,老爸是想说,过去的一切让它过去,我们一家从头开始。”
“你闭嘴,珊珊。”令方说,因为不想对女孩太严肃,纵然口气严肃,却削弱了威力,听起来反而显得十分无奈。
“老爸不好意思,我代他发言。妈咪,老爸都不计较,你何不放下身段,大小事全化无?”
放哪门子身段?大事、小事全是他们的事。
“你老爸是律师,不劳你代他发言。你安静片刻,没人当你是哑巴。”安曼说。
“好吧,我闭嘴,让你们去无言胜有声好了。”珊珊嘀嘀咕咕又靠回去。
谢谢。令方向安曼比个手势。
她头靠着椅背休息,却好几次目光迳自溜去打量他的侧面。
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她竟然怦然心动呢。安曼暗暗斥骂自己。赶快摆脱这两个人才是要事,管他们是不是父女。
碧芸已不在茶艺馅,服务员说他们离开不久,她便走了。
安曼拨了个电话到她公寓,没人接听。
“这可怎么办?”她懊恼地喃喃。
“这么办吧,你和珊珊都去我那,等你联络上你朋友,我再送你去找她。”令方提议。
安曼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主意,可是她一时又想不出其他法子。
她和他走回他的车旁。珊珊倒在后座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累坏了。”
“演这么大一出戏,不累才怪。”
令方皱皱眉。
“我想你送我到我住处就好,碧芸说不定已经在那等我了。”
“我绕过去看看,她若不在,就还是去我家。”
碧芸不在。
开了半天,变成她有家归不得了。
“你自编自导这出戏,利用一个未成年女孩,拿我当目标,目的何在?”安曼想着给他们开成这样,不由得火气上升。
令方眉头打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穿帮了,便装蒜。”
珊珊必定因为好不容易找到的生母不认她,所以临时想出这个法子,要他帮她,令方想道。小妮子脑筋动得挺快。
“我不是珊珊的父亲。”
“把她叫醒,问她好了。”
“我没结过婚,哪来的女儿?”
“谁规定给了婚才能有女儿?”
情形竟然急转,轮到令方感到百口也难辩。
“你不肯认她,也不能顺水推舟把她推给我。”
“我可没有指着你要她叫你老爸。”
他们两人都尽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虽然在争执,却仿佛在轻声细语。
“你这么小声干嘛?”
“我不想珊珊听到这种谈话内容,让她觉得她没人要。”
“你既关心、在乎她的感受,为什么不要她?”
“你这么关心她,她不见了,你那么焦急,为什么让她感到没有家庭温暖,跑出来胡乱认生母?”
“你……”他气呼呼。“不可理喻。”
“你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我哪里莫名其妙了?”
“你是她爸爸,她妈妈是谁,你会不知道吗?硬栽到我身上,张冠李戴,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我说过,我不是她爸爸。”
“她妈妈不是我。”
他气咻咻地瞪她。
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接下来两人互不搭理。
到了令方住的大厦公寓,他抱着熟睡的珊珊,安曼拿女孩的帆布袋。在电梯里,她站到角落,离他们远远的,他也不看她。
等他把珊珊放上床,两人在他客厅又起战端。
“住的是豪华大厦,拥有月入斗金的职业,我不相信你负担不起养一个女儿。”
“我没说我负担不起养女儿,问题是她不是我女儿,我要说多少遍!”
“哼,社会上越来越多问题育少年,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约为人父母者。”
“你又对她负了多少责任?你若是个有责任感的母亲,她何至于变成辅导中心的头痛人物?”
“你小声点行不行?你想把她吵醒吗?”
“你以为你很温柔吗?”
“吵什么?令方,你在和谁吵架?”
安曼看向揉着惺忪睡眼从房间走出来的女人,瞪大了眼睛。而那女人也在看到她时,张大了眼睛。
“百珍!”令方喊:“你怎么还在道?”
百珍眨了几下眼,盯着安曼。
“你是……她是……”她不敢置信地结巴起来。
“现在我明白你女儿何以要离家出走了。”安曼冷冷地对令方说。
“你女儿?”百珍茫然问他。
“不关你的事。”令方火大道,又对安曼低哮,“她不是离家出走。”
“谁离家出走了?”百珍问。
旁边两个人都不理她,彼此大眼瞪小眼。
“你私生活不检点,忽略了她,证据就在眼前,用不着解释。”
“解释个鬼。我的私生活干你何事?”
“你们父女俩都不干我的事,从现在起,你们若再来骚扰我,我就报警控告你。”
“你走好了,像你这种母亲,不要也罢!”
“有你这种父亲才倒了八辈子楣。我当然要走……”
安曼刚旋过脚跟朝大门去,屋内传来一声哭喊。
“妈!妈咪呀!”
安曼和令方同时跑过走道,她先一步跑进房间。
珊珊坐在床上,泪流满面,见到安曼,对她伸出双手。
“妈咪,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出于女性本能,安曼过去坐在床沿,拥抱住女孩。
“不怕,不怕。作了恶梦是吗?”
珊珊紧紧抱住她,点点头。“好可怕的梦,有坏人要把你抢走。”她呜咽着。
安曼拍着她,安慰她。“没事,我在这。”
令方靠在门边注视她们。
安曼不是不关心她女儿,他想,她不承认必然有它的为离处。她曾经历了那么多悲惨的过去,或许他对她的态度太激烈了。但是她矢口否认的表现实在气死人。
“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谁是谁的父亲,谁又是谁的母亲?”百珍问他。
令方努努下巴,示意她和他到客厅。
“里面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安曼嘛。你怎么穿着我的睡衣?”
“借穿一下嘛,我的衣服不小心弄湿了。安曼!你说她是安曼?电视上的安曼?演“她是我妈妈”的安曼?”
“还有谁也叫安曼?”
“安曼!天哪,我就觉得好像是她!”
令方翻个白眼。
“天哪!你认识安曼本人!你怎么不早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认识安曼?”
“不要兴奋得手舞足蹈好不好?安曼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普通!你知道安曼是谁吗?”
“别这么兴奋,我有话要问你……”
“兴奋?安曼本人就在这阤!我心跳要停上了。你认识安曼多久了?你在哪认识安曼的?”
“你不要念上帝的名似的念她的名字好不好?你知不知……”
“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她而甩掉我,既然是安曼,好吧,我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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