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平壤城。
“五虎上将”。
“五虎上将”,齐聚平壤。
“二哥,这次你可预料错了。”左宝贵说道。
聂士成点点头,说道:“正是。我确实未料到日本人竟然将方峻收降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究竟他们用得是什么软手段?”
左宝贵说道:“的确,靠硬手段他们收服不了方峻。方峻是一硬汉子,以死相胁,酷刑加身,根本不起作用。要收服他,只有靠软手段。”
洪毅说道:“方峻贪酒好色,我想,日本人是从此处入手的。”
左宝贵对洪毅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日本人收服方峻,所用手段,应与太宗收服汝祖相仿。”
洪毅也笑道:“四哥又在取笑我祖上了。不过,他们用得应该是相同手段。”
聂士成听此一愣,但转念即明白了过来:“明清之际,大将洪承畴屡抗清军,后经锦州一役,兵败被俘。当时,洪承畴欲绝食报国,但,清太宗皇太极爱其才能,欲收服他,怎奈洪承畴铮铮硬骨,死志已定,高官厚禄根本无法令其弃节。
“最后,太宗皇太极恼羞成怒,欲杀之,但孝庄皇后将他劝止,说道出一法,言说可以收服洪承畴。太宗听完此法,心下酸楚,但为了收服洪承畴,只得忍痛处之。
“孝庄皇后亲自看望洪承畴,说道:‘我知将军忠义爱国,欲绝食尽忠。这有毒酒一瓶,可成就将军令名,将军可饮之。’洪承畴毫不犹豫,取酒便饮。
“但,酒中无毒,却内含春药。最后,孝庄皇后献身施恩,方始收服洪承畴。”
2
一军卒入屋,在左宝贵耳旁低语,说道:“左总兵,我们刚才捉到一名奸细,在他身上搜到一封信。”
左宝贵说道:“将信取来。”
那军卒从怀中取出信件,递了过去。左宝贵读罢,将信递给聂士成,笑道:“二哥,日本人竟然想离间我们兄弟。”
聂士成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
“聂君:
日前,承君协助,我皇军壮士顺利占领成欢,在此,敝人深表感谢。现在,还要相烦阁下。九月二十日,我军要大举围攻平壤,到时,君为内应,开启南门,我自此入。大业若就,敝人保证君赴日本,可永享荣华富贵,万世传泽。
望君做好准备。
大岛义昌”
聂士成笑道:“不错,正是离间计,不过毫无创意。”
左宝贵说道:“我想,此信发出,日军意图有二。”
聂士成听此,稍微沉思片刻,和左宝贵想到了一处。
马玉昆说道:“他们除了想要离间我们,还有什么意图?”
左宝贵说道:“你来看,信上指明九月二十日,日军将大举进攻平壤,此乃瞒天过海之计,其真正进攻平壤的时间,绝对早于二十日,我们必须时刻做好提防。”
马玉昆说道:“四弟分析地有理。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聂士成说道:“你我兄弟,多年知己,他要离间,这难道不是无稽之谈?”
卫汝贵听此,“霍”地站起,怒道:“‘多年知己’?好一个‘多年知己’!聂士成,前几日你为何派尤连生监视于我?”
聂士成一愣,心道:“原来卫大哥已知我派人监视他。是了,卫大哥本就十分精明,我派人监视他,以其机警,如何不知?”
“大哥,”左宝贵说道,“出了什么事?为何发火?”
卫汝贵说道:“日前,在成欢时,他怀疑我与倭人私通,派尤连生暗中监视于我。”
聂士成站起,躬身说道:“大哥,小弟一时判断失误,还望大哥多多原谅。”
说着,聂士成连连赔礼。
左宝贵说道:“大哥,二哥确实有不到之处,但,我们兄弟一场,岂能为此小事而伤了感情?此事就此略过吧!”
卫汝贵说道:“‘兄弟一场’?枉我们结义多年,他竟然怀疑结拜大哥;而方峻,真正的内奸,与我五人,并无结义之情,他却不怀疑……”
聂士成躬身说道:“大哥,小弟一时糊涂,请大哥多多包涵。”
卫汝贵说道:“难道做错了事,说几句道歉的话,就可了结?”
“好,大哥!”聂士成说道,“我对不起你,这就向你谢罪。”
3
聂士成的护身匕首已然握在手中,径直刺向咽喉。
旁人见此,大惊,但离聂士成较远,已来不及营救。眼看匕首要刺入咽喉,聂士成就觉手腕一紧,再欲前递分毫,已不可能。
洪毅,功夫极高,出手如电,虽然离聂士成比旁人还要远,但他行如鬼魅,身体一晃,已来到聂士成跟前,同时,右手已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喝道:“二哥,不可。”
马玉昆大怒,指着卫汝贵说道:“卫汝贵,大家恭敬你,称你一声‘大哥’,其实,你有何过人之处?你功夫确实不错,一对‘铁砂掌’确实十分了得,但行军用兵,你有何能?你优柔寡断,贪生怕死,若非中堂大人提携,你怎能位列‘五虎上将’之首?
“二哥怀疑你,乃基于民族大义。虽有误会,但已向你赔礼道歉,你难道定要二哥以死谢罪不成?”
洪毅说道:“三哥,少说几句。我们兄弟五人,焉能为此小事而伤了和气?大哥,二哥已向你道歉,此事就此罢休吧。”
卫汝贵见事已至此,气呼呼坐下,不再言语。
左宝贵说道:“算了,此事以后谁也不准提了。”
左宝贵首先打破了五分钟之久的沉默,转向聂士成,说道:“二哥,日本人对我们施用离间计,我们是否来个将计就计?”
聂士成说道:“如何将计就计?”
左宝贵说道:“我们放出风声,说平壤发生了内讧,你与三哥被杀。日本人听此,必然要乘虚而入,我们可于途中,设兵伏击他。”
聂士成说道:“恐怕日本人不会中计。”
左宝贵说道:“无妨。即便他们不中计,我们也不会有何损失;若他们中计,那我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4
日军司令部中。
一日本兵来报:“报告,少将阁下,平壤城内发生内讧,聂士成、马玉昆被左宝贵所杀,卫汝贵被迫逃回国内。”
大岛义昌说道:“好!果然中我之计。速速集合队伍,今夜,乘虚直捣平壤。”
高田进说道:“且慢,大岛君,据我所知,卫汝贵与另外四人不和,可能回国了,但,聂士成、马玉昆绝对不会被左宝贵所杀的。
“这左宝贵,智勇双全,乃是一员猛将,而其领军统兵之能,并不逊色于聂士成。如果说聂士成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孔明式人物;那左宝贵就是跨上马,冲杀于万军丛中,下坐骑,谈笑之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瑜式角色。
“以左宝贵之能,他不会中计的。另外,这四人关系挚厚,誓同生死,正如中国有句话所说:‘疏不间亲’,他们很可能并未中计,而是将计就计,引我入彀。”
大岛义昌听此,冷静了下来,他虽不知左宝贵之能,但,聂士成的手段他已领教多次。当初施用离间计时,他就怀疑能否成功;方才,陡然听到好消息,一时激动,这才产生了鲁莽冲动,此时,他再度恢复了理智,说道:
“高田君,那你说我们下一步应如何?”
高田进说道:“当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许他们果然中了离间计。若真如此,我们无丝毫行动,那就坐失了大好战机。”
大岛义昌说道:“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高田进说道:“我想派出一小部人马,前去偷袭平壤。若他们果然发生内讧,我们再乘虚而入,并不迟晚;若并未发生内讧,我们就可免遭中计厄运了。若的确是他们的诱敌之计,我们只是派出了小部人马,损失不会大的,同时,还能够探清平壤虚实,为我们九月十五日进攻平壤做好准备。”
大岛义昌说道:“好主意,就如此办。那我们应派出多少人马?”
高田进说道:“200骑兵足矣。”
5
平壤清军大本营中。
左宝贵对洪毅说道:“大岛义昌手下有一人,名叫高田进,此人不简单。我想他会识破我们的计策。不过,兵家讲究‘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他即便识破我们的计策,也不会毫无行动的。我预料,他必然要建议大岛义昌,派出小部人马,做试探性攻击,来刺探平壤虚实。
“五弟,我命你前去伏击这小股人马。胜利虽小,但积小胜为大胜,可以不断壮我士气。刻下,大帅叶志超欲弃平壤而退守鸭绿江,城内士气低落,急需胜利来振奋之,即便是小的胜利也无妨。”
聂士成说道:“正是。平壤的虚实,迟早要被刺探清楚的,即便此次被探清,那也无妨。此一战,我们伏击敌人志在取得胜利鼓舞士气。”
洪毅说道:“我马上去,不过,我应带多少人马?”
左宝贵说道:“日军不会太多的,你带三百人应该就足够了。注意,多带绊马索,我估计,日军为了轻便快捷,必然要派骑兵。”
“老四,我同五弟一起去。”马玉昆说道。
左宝贵说道:“好!多加小心。”
6
夜。
无风。
急行军。
200多名日本骑兵,乘夜色急袭平壤,领军人物乃少佐古原三郎。此人三十多岁,武士出身,属于“流月派”的后起之秀,与乃木希典同门,但比他低一辈。此人乃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一向狂傲自大,目空一切。
出发前,古原三郎心下寻思:此次进袭,乃试探性攻击,但我要乘机立一件大功,在师伯面前表现一番。听师伯说,那马玉昆十分厉害,乃一员猛将,不过,若加些小心,我派的‘流月快刀’完全可以制服他。
“听说师伯曾遭他暗算,胸口中了一箭,我一定要将马玉昆擒拿回去,交给师伯处治。”
古原三郎边思考问题,边领士卒前进。忽然,胯下坐骑一声长嘶,马失前蹄,跌倒在地。古原三郎应变极快,未及坐骑倒地,他已稳稳站在地上,同时,东洋刀也出鞘了。
只听战马嘶鸣不断,许多日军从马上跌落了下来。古原三郎游目四骋,只见己方的二百多人,已被敌人团团围住。
古原临阵不乱,喝道:“准备近身格斗。”
马玉昆听他言语,已知他是领军人物,手提大刀,直取古原。
此时,其他的清军与日军已兵刃相接了。甲午战时,日本明治维新才二十多年,军队中武士气息依然极为浓厚,大多数人依旧十分崇尚冷兵器,而此时,清军已攻到近前,众日军纷纷抽出战刀,各选对象,刀剑相加。
古原三郎见马玉昆向自己而来,双手握刀,迎了上去。双方都是暴戾性情,相互照面,并不言语,各举兵刃,直取对方。
马玉昆用刀与乃木希典有相通之处,与古原三郎的当然也有相通之处。二人用得都是似拙实巧,横砍直削的刀法,不甚讲究虚实变幻。
二人兵刃相格,都赞叹对方膂力了得。洪毅在旁,双手抱肩,神态怡然,丝毫未将眼前白刃相搏,血肉横飞的场面放在心上。
古原三郎忽然收刀,退后一步,问道:“你是马玉昆?”
马玉昆说道:“正是。你与乃木希典是何关系?”
古原三郎说道:“那乃是我师伯。马玉昆,拿命来。”说着,双手握刀,再度扑来。
此时,“流月快刀”已施展开来。洪毅在旁,眼前一亮,心道:“可以,这套刀法还可上一上台面。以三哥的功夫,好像对付不了这套刀法,我需要做好营救准备。”
洪毅正在为二人观战,一名日军眼见他神情悠闲,忽然出现在他背后,举刀便砍。在刀锋离洪毅身体只有几公分距离时,这日军心下暗喜:“这人在战场上,竟如此大意,丢了性命,实属应该。”
但,在刀锋离洪毅身体还有一公分时,那日军后悔了。他的刀虽然还是落了下去,但他的命已在刀的力道消失之前消失了──他,怎能伤得了洪毅?
7
鲜血。
滴滴而落。
那日军至死都不知自己原来死于咽喉中剑。
8
古原三郎的“流月快刀”的功力,虽不及乃木希典,但造诣也是很高的。马玉昆只觉风雷之声大作,眼前刀光乱闪,不禁为之眩晕。
这套刀法端的厉害非凡,一旦施展,招招连发,毫无间隙。马玉昆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力,身行不住后退,心下暗暗叫苦:
“早知他也会这套刀法,就交给五弟收拾了。想不到这小子用这套刀法,威力也非同凡响。要破解,不可能,看来,还得实施败中取胜之计,但,此次将如何施计?”
马玉昆心下焦急,不住倒退,忽然脚下被一物绊住,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倾倒,总算他反应甚快,急退几步,没有摔倒。但,处境更加不利,古原三郎乘机跟上几步;同时,分开刀光直取马玉昆的破绽。
高手过招,胜负本在一息之间。古原三郎功夫了得,最善击敌破绽,见马玉昆刀法中出现漏洞,心下一喜,跟进几步,乘暇借隙,分开马玉昆的刀幕,东洋刀自马玉昆左肩上方,斜向下劈。这刀来得好快,马玉昆根本无暇躲闪,双目一闭,就此待死。
但,就听兵刃相格之声一响,随之,就听兵刃飞出之声。马玉昆睁眼,只见古原三郎面上布满无限恐惧之情,咽喉处,鲜血正一滴滴落向地上,而他的尸体尚未倒地。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毙命的。
马玉昆虽保得性命,但心下仍有余悸,颤声说道:“五弟,多谢出手。”
洪毅说道:“三哥客气了。不过,这小子的刀法确实还看得过去。”
原来,洪毅在古原三郎的刀即将砍到马玉昆的瞬间,已完成了两个动作:毙敌、架刀。
洪毅宝剑刺出,命中古原三郎咽喉;接着,剑身微转,内力震处,古原的东洋刀已飞了出去。
只听洪毅说道:“三哥,我的剑出鞘了。”
马玉昆听此,心头剧烈收缩,不禁连打了几个寒噤,他深知,洪毅的剑一旦出鞘,必然要饮血而归,而且要饮足鲜血。
只见洪毅前跨几步,已然加入战团。马玉昆就觉洪毅所发杀气,几乎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非与洪毅相识多年,他实在不愿相信洪毅是一个人;他宁愿相信洪毅是一个魔鬼,只因他的剑法太过诡异可怖了。
洪毅的剑不去别处,直叮咽喉。宝剑出鞘一次,至少有三名日军咽喉中剑。宝剑饮过鲜血,立即归鞘;再度出鞘,又有四五名日军中剑毙命。
马玉昆与洪毅相识多年,只知他剑法极高,但二人并未切磋过招数,所以,究竟洪毅的剑法高到何种程度,他并不知晓。时至今日,他方自见到了世间无侪的剑法;若非今日,他实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剑法。
未及十分钟,200多名日军,无一存活,其中150多人死于咽喉中剑,其余50多人死于其他清军之手。
洪毅剑毙日军,再看马玉昆呆立一旁,良久未能醒过神儿来。
此一役,清军仅伤亡十几人;缴获战马200余匹、快枪173支、子弹7300发、东洋刀200多把。
9
日军大本营中。
恐惧弥漫,人心大骇。
“果然是清军的计策,”乃木希典说道,“但,竟有一百五十名壮士死于咽喉中剑。委实可怖之极。”
“不错,不错。”高田进说道,“就是他。”
乃木希典问道:“谁?”
高田进说道:“洪毅——‘五虎上将’之末,也是功夫最高的一个。此后与之相遇,切不可与之单独相抗。”
10
平壤清军大本营中。
左宝贵赞道:“好刀!的确是好刀!二哥,你来看这东洋刀。”说着将东洋刀递了过去。
聂士成接过刀,只觉触手沉重,仅此一点,就知是一把好刀,亦不住赞叹。
左宝贵取过一柄清军的大刀,说道:“你们看,我们的刀,无论是长度、宽度,还是厚度,都比日军的要大;但,我们的大刀的分量却不及东洋刀。”
洪毅说道:“的确,东洋刀锻造精良。与日军相抗,我们无论在冷兵器上,还是热兵器上,都逊色了一筹。若欲胜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聂士成说道:“正是。逢强智取,遇弱活擒。我们只可斗智,不可斗力;另外,日军武士道精神极浓,人人作战勇敢无畏,确实不宜与之硬拼。”
11
平壤南城。
“五虎上将”齐聚于此。
只见城下密密麻麻,足有3000日军。日军已将重炮列齐,只等号令传下,即开炮攻城。
此次,乃木希典亲率3000日军,作为先遣队。来攻平壤。其后有1.7万日军,将陆续开到。
日军翻译喊道:“城上哪位听事?”
聂士成现身,说道:“聂士成在此。”
“五虎上将”中,卫汝贵排行在首,但由于其个人品质的问题,其他四人不甚佩服他,倒是聂士成,无论辈分,还是智谋,都足以服众;所以,虽然五人都担任总兵之职,但皆服从聂士成的指挥调度。
那日军翻译说道:“聂将军,前番成欢交手,敝军对阁下的才能极为佩服,我们大岛君对阁下极为欣赏。如今,两军又要交手,敝军实不愿‘五虎上将’有丝毫损伤;所以,特此劝导五位归降皇军;到时,荣华富贵自不必说,还可使满城百姓免遭涂炭。
“若是不降,你们来看。”说着,指向城下的三门巨炮。
“二哥,且施缓兵之计,敷衍他们片刻。”马玉昆悄声说道。
聂士成知马玉昆言有下文,说道:“好,容我们商量片刻。”
乃木希典残忍暴戾,说道:“五分钟。五分钟后,若不投降,我们将炸平平壤。”
聂士成说道:“三弟,你有何话说?”
马玉昆说道:“二哥,你可看到那城下火炮?“
聂士成说道:“当然。那大炮如此粗重,我还是首次见到。“
马玉昆说道:“此炮威力端的巨大无俦,前番我曾见识到它发威。月峰山之战,成欢右翼有三座堡垒,其坚固程度你是知道的。”
聂士成说道:“不错,钢筋混凝土筑就而成,坚固无比。”
马玉昆说道:“但,此炮仅发射了两发炮弹,其中一座堡垒就彻底作废了。当时炮声一响,我就觉天旋地转,大地剧烈震颤,几乎要昏晕过去。”
众人听此,尽皆心下惊恐,单看那黑洞洞的炮口,已令人胆战心惊。
乃木希典等了几分钟,心下不耐烦,对炮手说道:“放一炮,令他们见识一下威力。”
乃木希典深谙“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理。他也不愿与清军正面交锋;那样,不但攻不下平壤,还会两败俱伤;所以,他想用巨炮威慑清军,摧毁清军的抵抗意志,使他们投降或溃退。
只见远处有一石屋。众日军推转炮筒,瞄准石屋。随着一声摧天坼地的巨响,炮弹飞了出去。炮弹落下,已无丝毫石屋存在的痕迹;同时,原地燃起了冲天火焰。
12
城上清军,军心大动,混乱不已。
左宝贵见此,心道:“不好,军心若变,这一仗可就无法再打了,必须尽快稳定军心。看来,秘密武器必须出手了。”
左宝贵谈笑自若,毫不惊慌,众清军见此,逐渐稳定了。
乃木希典见清军又恢复了稳定状态,丝毫没有投降的迹象,对炮兵说道:“开炮。准备攻城。”
左宝贵见日军开始了进攻前的炮火准备,丝毫不急,对卫、聂、马、洪四人说道:“我一炮可以干掉2000日寇,你们信不信?”
“什么?一炮干掉2000东洋人?”马玉昆说道,“如果说一炮干掉20人,我相信;一炮干掉2000人,杀了我的头,我也不信。”
左宝贵对另外三人说道:“你们信不信?”
众人虽知左宝贵胸怀无限玄机,作战时,善出奇招,但一炮消灭2000人,此事着实匪夷所思,难以置信,都不禁摇头示否。
左宝贵说道:“好,我们来打一个赌。”
马玉昆说道:“什么赌?”
左宝贵说道:“如果我一炮废掉2000日军,你们三个月不准饮酒;如果我做不到,我三个月滴酒不沾。”
几人都是好酒之人,一日不沾酒便全身不舒服,若三个月不喝酒,口中非淡出鸟儿来不可;但听左宝贵说得有趣,又自忖胜面为大,齐声说道:“好!赌了。”
左宝贵听此,说道:“各位,堵上耳朵。”
此时,日军经过炮火准备,已将平壤外围的护城阻敌工事破坏殆尽,发动了猛烈冲锋。
左宝贵取过火把,点燃了炮弹引信,立即将双手牢牢覆在了两耳之上。
炮弹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飘向了日军。随着炮弹的着地,众人就觉大地仿佛要坍塌,剧烈震颤不已,耳朵虽然已被遮掩,但依然被震得白昼见星,站立不稳,几欲掉下城去;同时,又感觉到空中落下无数杂物。
良久,众人稳住心神,就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令人几欲作呕,再看四周围,落满了断肢残体,恐怖之极。
卫、聂、马、洪四人被骇得呆立城头,木然不知所措,但左宝贵已率众杀出城去。
瞬间,2000多日军肢离魄碎,其余军众即便未丧命,也或轻或重受了伤,无一幸免,就连乃木希典左肩头也被弹片击伤,血流如注。
日军陡然遭此毁灭性打击,意志已然崩溃,见清军冲到近前,竟然忘了抵抗。
但,此时战斗刚刚开始,不,并非战斗,而是屠杀。屠杀结束,除乃木希典与十几名日军得以逃命外,其余日军全部命丧平壤城下。
左宝贵率众凯旋,但卫、聂、马、洪四人依然木立原地,毫无所措。
13
洪府。
天甫亮。
晨曦初现,洪府前已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人逢喜事精神爽,洪毅今日起床比往日早很多,但精神却倍加清健炯烁。
“怎么,五弟?”门外传来马玉昆爽朗的声音,“是个带把儿的?”
洪毅迎到门外,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来了,说道:“各位兄长,快快请进。”
卫、聂、左三人齐声说道:“五弟,喜得贵子,恭喜,恭喜。”
洪毅说道:“各位兄长,屋内叙话。”
原来,洪毅之妻于昨日产下一男婴。洪毅有一女儿,已十岁,但多年来,他一直想有一儿子,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中国传统的香烟接续观念在其脑中根深蒂固,如今,在他将进不惑之年之际,喜得贵子,怎不令他欣喜?
几人落座,命随从将贺礼呈上,洪毅并不推辞,令家人洪福、洪禄将礼物取下。
左宝贵对随从说道:“将礼单呈上。”
洪毅心想:“难道四哥准备了两份礼物?”
洪毅说道:“四哥,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左宝贵说道:“五弟不要误会,我只准备了一份贺礼,这另外一份乃是叶帅的。”
礼单呈上,写道:“玉如意一双,赤金二百两,白银三千两,苏锦三百匹。”
洪毅一向鄙视叶志超的为人,认为他不配作为一男子汉,因他生性怯弱,优柔寡断,贪生怕死,毫无骨气,有心将他的礼物退回,但聂士成劝说道:
“五弟,叶帅虽然性格怯弱,犹如妇人,为人不齿;但他也有自己的优点,此人谦恭待人,善纳忠言,为人慷慨重义,也不失为一英明统帅,收下礼物吧,否则,于他面上不好。”
聂士成所言属实,否则,若叶志超毫无过人之处,以马、洪二人天不怕,地不惧的性格,早已将他废掉了。
洪毅命人取下礼物,只是这些财物后来全用作抗倭军资了。
马玉昆对洪毅说道:“五弟,我们很长时间没有比试酒量了,今日一定要大拼一场。”
洪毅说道:“三哥,我知你酒量宏大,但今日不让你躺下,绝不放你回去。”
马玉昆听此故作惊讶,说道:“五弟,你不抗倭,何时改行做生意了?”
洪毅不解,说道:“此话怎讲?”
马玉昆正色说道:“你若不做贩酒生意,哪有这么多酒来灌倒我。”
众人听此大笑。
马玉昆端起酒碗,对众人说道:“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这些日子忙着和东洋人作战,嘴里几乎要淡出鸟儿来。”他刚要喝酒,左宝贵笑道:
“三哥,且慢。”
马玉昆笑骂道:“奶奶的,何事?”
其实,马玉昆已知左宝贵为何阻止他喝酒。
左宝贵说道:“你忘了我们打的赌?三个月的戒酒期。”
马玉昆言出如山,信守诺言,闻到酒香,酒瘾已起,肚里仿佛有只小手,要从嘴里探出,来抓酒碗,但他毅然放下酒碗,说道:
“奶奶的,不喝就不喝。”
但忍不住低头,在酒碗上方深吸了几口气,仿佛闻一闻酒味儿,也能稍解酒瘾。
众人见此滑稽景象,忍不住捧腹大笑。
14
洪毅对聂士成说道:“二哥,将匕首借我一用。”
这匕首乃聂士成的防身之物,但并不甚为锋利,实属凡品。
洪毅右手握住匕首,对左宝贵说道:“四哥,你来看。”
说着,左手拎起桌上的那张礼单,续道:“我左手松开,在它落地之前,用匕首在它上面刻一朵梅花,你信不信?”
左宝贵出身武将,深谙武术之道,见这礼单甚薄,只是一普通纸张而已,若放在桌子上,然后用匕首在上面刻一朵梅花,并不困难;
但让它自空中落下,同时在它上面刻梅花那就极为困难了,因为它落下时,本身毫不受力,而匕首又非吹毛可断的利刃;
另外,它从空中落到地上,仅一呼一息的时间,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纸上刻一朵梅花,无异于在水面上写字,然后要保留这些字迹一样困难。
左宝贵摇头,说道:“刻不上。”
洪毅笑道:“打赌如何?”
左宝贵极为聪明,已知洪毅意图,说道:“好!如果你能在上面刻上梅花,你们三个月的戒酒期限就此取消,但如果刻不上梅花,你们的戒酒期要再加三个月。”
马玉昆亦是武将出身,当然也懂得刻梅花的困难,还未等洪毅回答,抢先说道:“不行。半年不喝酒,我的肚子非着火不可。若五弟胜了,我们就可以饮酒了;若五弟输了,只给他自己再加三个月的戒酒期。”
卫、聂、左、洪四人再度大笑。
左宝贵说道:“好吧,就这样。”
洪毅对马玉昆说道:“怎么,三哥,不和我患难与共?”
马玉昆说道:“别的事可以,这喝酒的事,我可不敢和你祸福与共。你定力极强,半年不喝酒可以忍过去,但若令我半年不沾酒,还不如将我扔进酒缸里淹死。”
众人听此,再次绝倒。
15
洪毅对众人说道:“各位兄长,请注意。”
左宝贵心道:“和五弟开个玩笑。”想及此,他深吸一口气,眼见礼单下落,微一张嘴,一道气柱喷了出去,礼单下落更快。
但,众人就觉眼前寒光一闪,礼单尚未落地,洪毅已将之再度提在手中,笑道:“四哥,你使诈。”
左宝贵微笑着将礼单接过,礼单依然如故,并无梅花印记,说道:“五弟,你输了。”
马玉昆说道:“这不算,老四,你刚才吹气了。”
左宝贵笑道:“我们事先并未约定不准吹气。”
马玉昆无言以对。
聂、卫二人微笑不语,静待洪毅的反应。洪毅并不着急,再度接过礼单,对左宝贵说道:“四哥,你输了。”
左宝贵不解。
洪毅双手分别拉住礼单的边缘,微微吹了一口气,就见一纸片飘了出去,再看礼单上留下了一个梅花状的空洞,而落在地上的纸片也呈梅花状。
众人彻底拜服:“早就知道五弟功夫极为了得,但万没料到竟至于斯等境界。匕首划过,并无梅花刻痕,待借助吹气之力,方现出梅花,其力道拿捏,端的妙到毫巅。”
左宝贵说道:“的确是我输了。”
马玉昆说道:“五弟,我现在彻底服气了。恐怕我再练十年,也不及你今日功夫的一半境界。”
卫汝贵说道:“五弟功夫了得,一定要找一传人,否则,如此功夫就此绝迹,实在可惜。”
聂士成觉得卫汝贵言语不甚中听,怕洪毅心下不悦,说道:“小侄子将来得五弟真传,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战将。”
马玉昆说道:“老五,将小侄子抱出来,让我们看看。”
洪毅称是,命仆人将儿子抱了出来。
16
那男婴被马玉昆抱着,并不啼哭,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马玉昆十分高兴,赞道:“这小子长得太帅气了,尤其是一双眼睛,光华内敛,隐含淡淡杀气,将来一定是习武的料子。”
说着,马玉昆拿起一根筷子,在酒碗里蘸了一下,然后伸到男婴口中。众人所饮皆是上等烈酒,但那男婴仿佛并未觉出辛辣,不住吮吸筷子。
马玉昆笑道:“奶奶的,刚生下来就会喝酒,将来一定是个酒棍。”说着,又将筷子在酒中蘸了一蘸,然后让婴儿吮吸。
马玉昆见婴儿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用汤匙舀了一勺酒,然后慢慢倒进了他的口中。转眼间,一碗烈酒已被婴儿喝干。
众人见那男婴脸色丝毫未变,反而咧开小嘴笑了起来,都感到新奇,就连洪毅也觉得诧异。
马玉昆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小子将来绝对酒量宏大,无人可及。”
几人将男婴抱了抱,都极为喜欢,就听卫汝贵说道:“五弟,我发现孩子比一般的婴儿体重要轻,不知何故?”
洪毅说道:“我也不知什么原因,想是天生体弱。”
马玉昆说道:“天生体弱?不知将来适合习武不。”
聂士成说道:“习不习武,并没有多大关系,关键在于有一颗报国之心。习武从戎,效力沙场,固然可以报效国家;但舍武修文,也可以上报君主,下谢百姓,萧何、魏征、房玄龄皆出身文职,依然得以为国尽忠;另外,文官人员亦可从事武将之事,史公可法即是一例。”
左宝贵说道:“不错,为人者贵在有一颗报国之心。”
聂士成说道:“五弟,孩子可取了名字?”
洪毅说道:“还没有。二哥,你博览诗书,就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聂士成微一沉思,说道:“正如我们刚才所说,男子汉无论习文还是就武,并没有多大差别,关键在于有一颗报国的拳拳之心。以我大清国号为名,意为始终勿忘报效国家,如何?”
左宝贵说道:“‘洪清’,好名字!‘洪’与‘清’连在一起,意义贴切,的确是好名字。”
洪毅也甚为赞同。
聂士成说道:“斯年乃光绪甲午年,以‘甲午’为字,以示不忘倭人犯我中华之仇,怎么样?”
洪毅说道:“好!就叫洪清,字甲午。”
17
卫汝贵说道:“洪清侄儿将来若投身行伍,一定要深入研究火炮之术。”
马玉昆说道:“大哥因何发此感慨?”
卫汝贵说道:“日前,见到东洋人的攻城巨炮,心下颇为触动,由是发此感慨。”
马玉昆说道:“东洋人的火炮虽然厉害,但比起老四的火炮,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到此,马玉昆顿了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事,说道:“老四,日前的那发炮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一炮下去,竟然干掉了2000东洋人。”
左宝贵故作严肃,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马玉昆笑骂道:“你奶奶的,猪鼻子上插大葱——你还装上相(象)了,有屁就放,快说。”
左宝贵对洪毅使了一个眼色,洪毅会意,命众仆人退了出去,只听左宝贵对聂士成说道:
“二哥,你博学多识,饱读经史,可记得当初戚继光将军对付倭寇,用得是何中手段?”
聂士成说道:“戚将军乃百世罕见的奇才,为对付倭寇,自创了一种阵法,名叫‘鸳鸯阵’。”
左宝贵说道:“不错!‘鸳鸯阵’变幻无方,奇妙莫测,威力巨大,只可惜已然失传。为了对付倭寇,戚将军还有一项发明,你可记得?”
聂士成微一沉思,说道:“地雷。”
左宝贵说道:“嗯,就是地雷。玩火药,中国人是祖宗,这地雷就是由戚将军发明的。你还记得戚将军那句诗吗?”
聂士成说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左宝贵说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戚将军正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马玉昆对左宝贵说道:“别扯淡了,戚将军和你那一炮有和关系?”
左宝贵说道:“其实,我那一炮威力寻常,并不足以消灭2000东洋军,关键在于我使用了地雷。”
马玉昆说道:“地雷?”
左宝贵说道:“不错,我在平壤外城埋设了上万颗地雷。”
马玉昆说道:“你埋了地雷?那东洋鬼子踩上去,怎么没有爆炸?”
左宝贵说道:“这正是妙处所在。你想,前行日军踩上去,地雷即时爆炸,那么后续日军还会轻易前进?那些地雷全部由我亲手设计,人踩上去并不会爆炸,但用炮弹却可以引爆。
“当时,大部分日军已处在地雷伏击圈内,后来,日军发动冲锋,几乎全部都进入了地雷阵。我发出一枚炮弹,引爆地雷,结果你们已经知道了。”
洪毅说道:“四哥,我知你精研火器,但想不到竟到了如此神妙之境地。”
左宝贵说道:“其实,这只是我的神兵利器之中的一种,我还有许多撒手锏。”
马玉昆说道:“你还有什么神妙的武器?”
左宝贵说道:“暂时不便言谈,你们迟早会知道的。”
18
日本军营中。
高田进心头火烧,在屋内不住走动,但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他派出一支日军小分队去夜袭平壤,但遭到清军伏击。奇怪的是,清军此次伏敌,未用一枪一炮,用得竟然全是弓箭、刀枪等冷兵器。当日军小分队进入伏击圈后,清军飞矢如蝗,一同猛射,将日军击退后,并未追击,直接退了回去。
中箭日军返回后,紧急医治,拔下流矢后,初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两个时辰后,伤口开始腐烂,所发气味,恶臭无比。中箭日军不出六个时辰,全部毙命,军医处之,束手无策。
损失一百多人,高田进并未放在心上,他所担心的是另外两件事:一是,此事将会大大影响日军的士气;二是,一旦日军对平壤展开大举进攻,到时,清军继续使用这中毒箭,那日军的伤亡将极为惨重。
高田进心中暗骂:“究竟是哪个混蛋支那将领发明的这种毒箭?”
想到“支那将领”,他脑中灵光一闪:“方峻也许对这种毒箭有所知晓。”对警卫说道:“让方峻来见我。”
大岛义昌先于方峻进来,说道:“高田君,你可想到对付毒箭之法?”
高田进摇头说道:“我想先通过方峻,了解一些毒箭的相关情况。”
方峻进屋后,说道:“大岛军、高田君,有何事找敝人?”
高田进说道:“我皇军壮士遭清军伏击,身中毒箭,此事你可知晓?”
方峻点头。
高田进说道:“你可有毒箭的解药?”
方峻取出一小瓷瓶,说道:“这就是解药。”说着递给高田进。
高田进打开瓷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通五官,走七窍,使人精神为之一振。高田进知道解药非假,说道:“你可知道解药的配方?”
方峻说道:“解药配方乃大内绝顶机密,我等小吏并不知晓。”其实,方峻知道如何配置解药。
高田进将解药交给军医,说道:“马上化验其成分组成,必须尽快制出解药。”
军医接令,退了出去。
19
高田进说道:“方君,你可知此毒箭的来历?”
方峻说道:“详细内情,我不甚了解,只知道说起此毒箭须追溯到世宗雍正帝时,那时,我大清有一项行动,叫什么土流,我记不清了。”
大岛义昌说道:“土流?什么土流?”
方峻读书不多,对历史知之甚少;但,高田进,一出色的谍报人员,潜伏中国数载,对中国历史所知甚详,听大岛义昌问话,说道:“是不是改土归流运动?”
方峻说道:“不错,就是改土归流,高田君知识渊博,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是六体投地、七体投地。”
高田进哼了一声,未理睬方峻,只听大岛义昌说道:“高田君,何为改土归流?”
高田进说道:“说起此事须追溯至中国的元朝时期。当时,蒙古骑兵扫欧亚,灭金宋,降吐蕃,服大理,迅速平定中原。
“但,中原地大物博,蒙古骑兵毕竟人数有限,统治如此大的疆域,时感捉襟见肘,鞭长莫及。为了对原来的大理段氏地区进行统治,不得不起用当地的部族首领。当时,元政府选派当地人担任土司,对当地进行管理,中央政府只是对这些地区实行间接统治,这就是土司制度。
“这一制度一直持续到元末,后来明太祖朱元璋赶走蒙古人,一统中原河山,为了加强对西南地区的统治,开始撤消当地的土司官员,但当地部族已成割据态势,中央的政策损害了当地部族首领的利益,他们便率众举兵反抗,所以,虽然明朝历代皇帝都在为加强对西南地区的统治而努力,但一直未取得实质性进展。
“清军入关,分封了三个汉人藩王,其中平西王吴三桂的封地即在西南地区。当时,摄政王多尔衮所想,即是利用吴三桂对云贵地区进行统治,镇压当地部族的叛乱。
“此目的虽然实现了,但又形成了吴三桂这一割据势力。到圣祖玄晔时,终于铲除了三藩割据,为后世加强对云贵地区的统治奠定了基础。
“雍正四年,也就是西元1726年,清政府命云贵总督鄂尔泰率大军进驻西南,撤消土司官员,改由中央派遣流官对当地进行管理。对于敢于反抗的地区,进行坚决镇压。这项行动就叫做改土归流。
“终于,清政府经过努力,平定了当地部族叛乱,加强了对西南地区的统治,但八旗军兵也损失惨重。”
20
高田进忽然转向方峻,说道:“我听说,八旗军兵因为不擅长山地丛林作战而损失惨重,此言属实?”
方峻说道:“八旗军兵损失惨重,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这就与毒箭扯上联系了。”
大岛义昌说道:“八旗军兵损失惨重与我皇军壮士所中毒箭有何联系?”
方峻说道:“八旗劲旅擅长草原奔袭,平地冲杀,不谙山地丛林作战,一时没有找到对付当地人的正确作战策略;另外,当地人与清军作战,并不直接交锋,而是游走于山地丛林,四处袭击清军,他们所用兵刃上全涂有剧毒……”
高田进说道:“他们兵刃上所涂之毒,与清军弓箭所涂之毒属于同物,是不是?”
方峻说道:“正是。”
大岛义昌说道:“那清军是怎么得到这种剧毒的?”
方峻说道:“八旗军卒中箭者,很少能活下来,因此伤亡惨重,雍正帝听说此事,勃然大怒,命鄂尔泰严厉镇压当地反叛,同时,派出众多大内密探,潜入当地山寨,刺探有关毒箭的制造方法。
“原来,这些毒药提炼自一种叫做‘栱’的树木。雍正帝传旨,一旦发现此种树木,连根挖出,用火焚之;同时,命人加紧研制解药;但,解药研制出来时,叛乱已被平定。”
大岛义昌说道:“既然栱树已被连根铲除,那清军怎么还有这种剧毒?”
方峻说道:“其实,此树并未被彻底铲除。雍正帝已看到此种毒箭的巨大军事价值,有将之化为己用之心,所以留有树苗;另外,这栱树大多生长于深山老林,常人很难找寻,所以根本无法斩草除根。
“后来,清军将此毒箭化为己用,据说在镇压回部什么卓的叛乱中曾发挥了重要作用。”
大岛义昌说道:“高田君,方君所说是什么卓?”
高田进说道:“大小和卓叛乱,那是居住于天山地区的回族部落,它在乾隆时发动叛乱,但不久即被镇压了下去。”
方峻说道:“这种栱树毒汁加以提纯,然后与一种被称为‘七步倒’的毒蛇的毒液混合在一起,就是震慑寰宇的血滴子。”
“‘血滴子’?”高田进和大岛义昌同时吃了一惊。
21
其实,左宝贵过早暴露秘密武器,并非他的失算之处。弓箭在这个热兵器时代,早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左宝贵的目的是通过弓箭的巨大杀伤力威慑日军,打击日军的士气;但,同时,左宝贵也有失算之处。
弓箭,靠人力发射,射程有限,杀伤力当然也有限;子弹则大为不同,它靠火药催发,不但射程远,其穿透力也非箭矢所能比拟,两者的杀伤力当然不能同日而语。
左宝贵的失算之处在于他没有将毒药涂在子弹上。
如果将毒药涂在子弹上,二者的杀伤力将发挥到极至。子弹的射程加上毒药的毒性,即使子弹未能击中敌人要害,也足以致敌死命。
当然,左宝贵的失算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容易受惯性思维的影响,既然先人已将毒药涂在了弓箭之上,后人就容易因循祖规,不施变通,依旧将毒药涂在弓箭上,用以对敌。
(按:血滴子为何物已无从考证,民间传言有三:有曰,乃飞剑,取人首级;有云,此物钟形,内含转刀,罩人首,而后割之;又曰,乃“见血封喉”之毒药。
本书取第三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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