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抽剑

第 07 章 旷世奇才


    院中。
    雪弹乱飞。
    洪清正与同学在打雪仗。
    “谁干的?谁让你们出来的?”石先生吼说道。
    石、江二刚到后院,一颗雪球迎面飞来,正好击中石先生下颚。
    众人见雪弹误中先生,知道闯祸了,一哄而散,全部进屋了,立时,屋内传出“子曰”、“之乎者也哉”等语。
    洪清并未进屋,依然站在雪地中。石、江二人,只见洪清全身沾满残雪,显然方才激战中,多次“挂彩”,但又见他满头大汗,手中依然在揉着雪球,面色红润,非常兴奋,显然是玩儿爽了。
    洪清见到石、江二人,向前跨一步,说道:“先生,是我干的。”
    石先生也不知洪清是说,雪球是他扔的,还是他带大家出来玩的,转头向江先生说道:“江兄,此人名叫洪清,我二人方才所谈论之人。”
    江先生打量洪清,只见他面容清秀刚毅,正气凛然,但美中不足的是,身体瘦小枯干,与起凛凛气度极不相称。
    “随我进屋。”石先生说道。洪清扔了雪球,抹一把汗水,随石、江二人进了屋。
    书屋中。
    石、江二人坐定,洪清侍立在旁。石先生指着江先生对他说道:“洪清,这是江先生,人称‘江对绝’,极言他擅长对对子。江先生想考究一下你的学问,你可要做好准备。”
    “先生,您好。”洪清躬身说道。
    江先生十分满意,说道:“你也好。你叫洪清?”
    “正是。”
    “我听石先生说,你有过目不忘之能,可有此事?”
    “小生只是记忆力好些罢了。”
    “那好,你把这本书背一下。”
    洪清接过书,见是一本卜筮类著作。此种数目最是枯燥不过,内容前后毫无联系,而且句法还不甚通顺,一般人读起来都费力,更别说背诵了。
    一分钟后,洪清将书递了回去。
    “你看完了?”江先生说道。
    “是。”
    “那你就试着背一下如何?”
    “好。”
    江先生听洪清所背,第一个字即与原文不同,而且,语句不通,甚至根本不成语句。
    江先生暗自得意,看了石先生一眼,然后对洪清说道:“错了,完全错了,与原文一个字都不一样。”
    石先生也感到纳闷,但就听洪清说道:“先生,您将书翻到最后一页,然后从最后一个字向前看。”
    江先生依言,再听洪清背诵,石、江二人全傻了。若非亲眼所见,即便是砍了他们的头,他们也不会相信世间会有此种奇才。
    那卜筮之作,无论如何枯燥难读,但终究有完整的句子,但洪清从后向前背,这样,不但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词都没有,如此背诵,完全等同于记忆单个的汉字,而且顺序还不能改变;另外洪清是从前向后翻阅书本,但他却要从后向前背诵,这无疑于是难上加难。
    但,洪清做到了。
    因为,他是洪清,旷世奇才。
    惊叹、佩服、羡慕。
    还是嫉妒?绝望?
    良久,二人方自回过神儿来。江先生说道:“果然是亘古罕见的奇才,不过,科考不仅仅需要背书,还要做对子,我这有一上联,你可否试对?”
    “先生请讲。”
    江先生见洪清言语间不失礼教,心下高兴:“先出一个简单些的,试他一试。”于是说道:“春夏秋冬成一岁。”
    其实此联也不是很简单,只是相对于他所想的其他联要简单些罢了。这春、夏、秋、冬四季正巧是一年,此联实际上也含有一些技巧。
    只听洪清说道:“东西南北分四方。”
    “好。”江先生赞道,“语意合适,对仗恰当。再听我这联:芦苇编席席盖苇。”
    石先生心道:“好联!芦苇与席间有密切联系,语意巧妙,而且还成顶真句,虽不甚难,但比上一联,更加巧妙、困难。且看洪清如何应对?”
    只听洪清脱口说道:“牛皮拧鞭鞭打牛。”
    江先生赞道:“好!语意恰当,也是顶真句,非常工整。在听我上联:衔远山,吞长江,其西南诸峰林壑优美。”
    石先生心道:“好联!此联比方才两联要难着不知多少倍。此联分别出自范仲淹的《壬阳楼记》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着实非同小可,不知洪清将如何应答。”
    只听洪清说道:“送夕阳,迎素月,当春夏之交草木际天。”
    石、江二人同时喝彩道:“好!”
    二人心想:“真是世所罕见的奇才,上联甫出,他就在王禹偁的《黄冈竹楼记》和苏轼的《放鹤亭记》中找到两句,而且对仗如此工整,实在令我辈汗颜。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学识,果如古语所言:自古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我辈确实老朽了。”
    其余学生静静听着,虽不懂其妙处,但见到两位先生的表情,也知洪清在大出风头,心中艳羡不已。
    “不好,不好,没什么了不起。”忽然一个声音传到众人耳中。听生音是一南方人所发。
    声落,人到。
    一男子,五十岁左右,身穿蓝色长衫,儒生打扮,一副穷酸相。
    “两位兄台,外方雪急,可否容敝人在贵宝地暂避一时?”此人进屋,道出了酸醋般的言语。
    众人向屋外望去,不知何时又下去了雪。那南方人身上落满了雪,他未等石、江二人言语,将身上的雪抖到地上,然后拉过椅子,坐了下来,言行甚是无礼。
    若是一般人见此,定然将那南方人赶了出去,但石先生很有涵养,又见那南方人也是儒生打扮,相必有些学识,所以就没有言语。
    那南方人说道:“适才听二位正在对对子,一时兴起,闯了进来,望请原谅。”
    石先生道声“言重了”,只听那南方人说道:“小弟平时无甚爱好,也喜对对子,现如今我这有一上联,还欠下联,请两位兄台帮我参研参研。”
    石、江二人听那南方人说得客气,但都听出了他言语中挑衅的韵味,但听说对对子都来了精神,齐声说道:“请说上联。”
    那南方人根本就未将洪清放在眼中,所以一直与石、江二人言语,此时说道:“南地多山多水多才子。”
    石、江二人心道:“要对出此联,并不困难,但此联言辞犀利,锋芒毕露,直夸南方,若对得不好,难免折了北方读书人的锐气。”二人正自沉思,忽听洪清说道:
    “两位先生,如此简单的上联,何劳二位费神,待学生来对。”
    石、江二人正可借机摆脱尴尬境地,说道:“好。那你就来对吧。”
    洪清说道:“北方一天一地一圣人。”
    石、江二人听此,好似六月里喝了雪水,心中说不出的舒畅解气,心道:“对得真是太好了。不但对仗工整,而且气势甚于上联:你南方才子再多,难道能盖过的北方的一个圣人?”
    当然,洪清所说圣人,正是那个名叫孔丘的老头儿。孔子乃是山东曲阜人,当然属北方人了。
    那南方人听此侧目,这才开始打量洪清,忽道:“穿冬装,摇夏扇,糊涂春秋。”
    原来,洪清打完雪仗,满头大汗,直到此时,尚未干尽,不知他何时从何地找了把扇子,正在扇风。那南方人故出此言,同时,“糊涂春秋”也讽刺洪清糊涂度日。
    洪清心道:“老儿,你竟敢讥讽我,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小爷儿的手段。”
    石、江二人为洪清捏了把汗,但就听洪清问道:“先生,听口气,您是南方人了?”
    那南方人不知洪清是何意思,说道:“正是。”
    洪清说道:“那么,您:居南方,来北地,什么东西?”
    石、江二人听此,松了口气,同时心中觉得更加舒畅了。心想:“洪清所对,真是太巧妙了,不但对仗工整,而且言辞之犀利,更胜于上联,针锋相对,‘什么东西?’也是一语双关,听来着实令人解气。”
    那南方人被洪清后发制人,讽刺了一下,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还有一联:二猿伐弯树,看小猴子如何下锯?”
    石、江二人明白:这上联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说不难,因为要对出它,并不困难;说难,是因为它“下锯”与“下句”谐音;同时,“小猴子”暗指洪清,因此,想要针锋相对却是不易。
    但,那南方人遇到的是洪清,他只有挨骂的份了。
    只听洪清应道:“一马犁泥田,瞧老畜生怎样出蹄?”
    石、江二人齐声喝彩道:“好!”
    二人心道;“太妙了!针锋相对,又胜对手一筹:‘老畜生’暗指南方人,同时,‘出题’又与‘出蹄’谐音,端的对仗工整,寓意辛辣,巧妙无疵。”
    那南方人并不生气,朝洪清躬身说道:“这位小友,老朽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洪清还礼道:“先生客气了。方才实是小子多有失礼之处,请先生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那南方人说道,“我这还有一联:雨打沙滩,沉一渚,陈一渚。”
    石、江二人喝彩说道:“好联。”二人心中赞道:“这‘沉’字和‘陈’字用得真是太妙了。一‘渚’‘沉’了下去;一‘渚’依然‘陈’列着,端的奇妙无方。若另我二人对此联,无论如何是对不出的。”
    那南方人微微一笑,心道:“今日让你二人开开眼界,知道一下南方人的厉害。”
    那南方人转头对洪清说道:“小友,你的下联是什么?”
    石、江二人本以为洪清即便对得出,也需要思考片刻。
    但,洪清脱口即说道出了下联,片刻都未思考。
    因为,他是洪清,旷世奇才。
    只听洪清说道:“风吹蜡烛,流半边,留半边。”
    三人齐声赞道:“妙哉!实在是绝对。”
    三人心道:“对得太巧妙了,这‘流’字和‘留’字,简直用绝了。”
    那南方人说道:“小友,我还有一联:半夜二更半。”
    石、江二人心中赞道:“这南方人的学识端的令人佩服,这上联出得太妙了。这‘半夜’正是‘二更半’的时候,语意巧妙;另外,这首尾皆为‘半’字,这又增添了对联的难度。”
    只听洪清说道:“中秋八月中。”
    “好,不但语意贴切,而且首尾亦是相同之字,勘称妙对。”三人齐声赞道。
    “再听我一联:”那南方人说道,“画上荷花和尚画。”
    石、江二人心道:“此联比方才那联又不知巧妙多少倍,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此联不但首尾相同,而且无论从前向后读,还是从后向前读,皆是同音。如此巧妙的上联,我二人即便再苦读数十载,也是无法对出的,且看洪清将如何对答。”
    洪清说道:“书林汉字翰林书。”
    那南方人听此对石、江二人说道:“请问二位兄台,你们与这位小友是何关系?”
    江先生说道:“这位石先生是这位小朋友的老师。”
    那南方人说道:“他是这位小友的老师?恐怕这位小友是他的……嘿……嘿……”
    那南方人下面乃“老师”二字,但他强自忍住,未将之说出,换言说道:“不知石兄如何成为这位小友的老师的?”
    石先生脸色一红,说道:“说来惭愧,不说也罢。”
    那南方人不再追问,拉着洪清的手,说道:“小兄弟,我还有一联。”说着,取过纸笔,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洪清。
    洪清接过纸,只见上面写道:过隘野,采艾叶,艾叶满隘野,爱也艾叶。洪清略一沉思,写出了下联。
    “好俊的字,想不到小小年纪,竟写得如此刚劲洒脱的字,实在令人惊异感叹。”
    那南方人看完下联,然后递给石、江二人,二人接过,只见上面写道: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
    二人看完,齐声说道:“绝对!实乃世间罕见的绝对!”
    那南方人抱住洪清,说道:“小兄弟,你……你……”他已不知该如何措辞,来表达自己的兴奋钦佩之情。
    石、江二人,此时对洪清佩服得已五体投地、六体投地,甚至是肝脑涂地。
    那南方人心想:“今日得遇高人,若不将箱底之联拿出,恐怕要死不瞑目了。”说道:“小兄弟,我这还有一联。”
    洪清说道:“先生请讲。”
    那南方人说道:“赵氏点灯,层层孔明诸格亮。”
    石、江二人听此,心中惊说道:“他怎么会出此联?这联乃纪晓岚的小妾赵氏所出。当初,赵氏正给窗户糊纸,纪晓岚进来了,她随口吟出此联,让他来对。纪晓岚到死都未能对出,只因此联实在太巧妙了:这‘孔明’与‘诸格亮’皆是一语双关;同时,‘诸格亮’谐音于‘诸葛亮’,而诸葛亮又与孔明是同一人,如此绝对,纪晓岚都对不出,洪清焉能对得出?”
    但,洪清对出了。
    因为,他是洪清,旷世奇才。
    只听洪清道:“敖广举火,步步照云照子龙。”
    寂静、无声。
    死寂,三人同时惊呆了。
    即便让他们现在去死,他们也会死而无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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