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香惑儒生

第21章


所以,即使你最后选择的是我美丽的依水姐姐,我依然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因为我并不曾对你付出过感情。是我先违背了爱的本意,你的失信也是再所难免。”  
  蹒跚的步伐向前迈去,她踩着艰难的步伐硬是迈到了范成的身边。迷茫的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她仿佛回到了六岁的时候,“那时候,你是我的成哥哥,你围着我跑前跑后,你说要带我去寻找我向往的‘庄子仙境’。可是后来……后来我被老头子拉去,我要被培养成一个权倾天下财富的女商人。你丢下我,和惜虹一起玩耍。每次从书房的窗漏间看到你们嬉闹的身影,我好羡慕。我想着等自己达到老头子的目标,我就能走出书房,回到你的身边。为了这个目标,我花了八年的时间,等我终于可以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你的身旁早有了惜虹的存在。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你学会了反对我,叛离我……恨我。”  
  范成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要自己娶她,他忘了孩提时的约定,他只是将它当成了一段往事埋在时间的沙漏中,她却铭记于心,那或许是她最无助时惟一的依托,可他却用最残忍的方式毁了这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断云。”  
  “你们没有人对不起我,这就是望断云的命——望断云海空留意,雁去归来伤满天。”伤在最伤之时,痛为心痛之人。她用眼神示意面前的箱子,范成将它打开,里面是一锭一锭的金元宝。  
  “这是千两黄金,算是我这四年在望家做工的工钱。拿出五百两黄金还到账上,用这笔钱抵消羿江愁欠望家的五千两银子,从此后他不再是望家的家奴。剩下这五百两黄金算是他救我一命,我打给他的赏钱。”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才得以让目光集中在江愁的身上,“你拿着它或是开药铺,或是考学,或是做你的‘活神仙’,一概与我无关。”  
  江愁怔怔地瞅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给了他自由,将他一直渴望的自由之身还给了他,为何他却高兴不起来?他终于可以用平等的身份去爱她了,不是吗?为什么他却觉得赎回他自由之身的不是这五百两黄金,而是所有和她的纠葛?如果自由等于离开她,他情愿永远做她的奴仆,只为了每日每日独立于西洲居远远望见那双悠远的丹风眼。  
  长叹一声,她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包袱,只剩下这最后一样了。捏紧袖口中那块武皇后娘娘亲赐的金牌,她透彻地明白了,只有金子打造的金牌才会这般沉重,只有人心承担的负累才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想要逃开心的负担,就要无爱无恨,无欲无求。  
  走啊走,她想走到灵位前。想着很快就要在地下见到老头子,她不禁冷笑了起来,即使在地下她依然不会叫他爹,她没有这样的爹。不是因为恨,只是因为没有父女间的那份亲情,她学不来那点虚伪。  
  想想看,她是谁?望断云!武皇后娘娘亲赐的“天下奇女子”之一,  “中原三香”中的“钱香”。全长安城,乃至整个中原皆知的“阎罗望”,在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尊辈孝道,否则她怎么撑起这么大的望家,怎么撑起“天下首富”。  
  老头子啊老头子,这可都是你教我的。  
  冷眼与灵位相对,她轻声念叨:“老头子曾经说过,多余的情感会影响我的判断力和决断力。他说对了,当你没有了情感,你也就无所谓判断或是决断,尘世在我眼中无非是一场可笑的传奇剧,我是高台上最清冷的看官,连叫好的力气都没有……咳咳咳——”  
  “断云——”  
  干吗要叫得那么大声,她只是又吐血了而已。为什么她的视线接触到的是房梁,身下软而坚实的东西是什么?  
  丹风眼流转见到的是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她用所剩无几的力气低喃:“我不想自己的灵位放在这个沉重的地方,我不想做望家人,我不希望上了黄泉路还要背负着别人的幸福,所以……带我回西洲居……我要回到娘的身边……带我回去……”  
  “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紧抱着她,江愁奔出别阁。陷在他怀中的躯体好弱好小,好像一个用力就会消失一般,她的身体更是轻得像鹅毛,他真怕稍一松手,她就会离开他的怀抱,飞到那个他看不见的地域。  
  “断云……断云你不要说话,你的灵位不会放在那里,你不会有什么灵位。不是说我是‘活神仙’吗?是神仙我就要把你留在人间,你哪里也不去,就留在我的身边。”  
  她没有力气开口,只是一直笑一直笑,笑着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当初,娘就是这样合上双眼的,她终于可以再见到娘了,她不要伤感的离别,她要笑着相逢。  
  娘……娘,还记得你和女儿的约定吗?如果要嫁人,一定要找一个懂得珍惜我、懂得爱我的男子做相公。我找到了,可是我却没有机会成为这世间幸福的新嫁娘。  
  因为我是望断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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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今天……今天天气很好,我抱你出去晒晒太阳吧!”  
  “我只想安静地看会儿书。”  
  “那好,你看书,我不打扰你。”  
  掩上门,羿江愁放轻脚步退了出去。一个月前,望断云咳疾发作,几乎断魂。当时长安陈三位最有名望的大夫都叹了起摇了头,偏偏他不信,就是要当回“活神仙”。他真的成了活神仙,翻遍药典,拿着金牌去宫中讨药,硬生升降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虽时捡会一条小命,也动了本源,直到现在她还躺在床榻上,下不了地。  
  恢复知觉后,原本就冷淡的她变得更冷漠。她坚决留在了西洲居,还让他将她身边的东西拿去典当,除了一些需要的衣衫、用品、琴棋书画什么的留了下来,其余的一概不留。这一典当,竟典出几万两银子来,而拿到银子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筑墙。  
  她在西洲居和望家其他房舍间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没等大伙儿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又不知动用了什么力量,让来探病的武后回宫后在皇上耳边叨扰了一番,隔日由皇上亲自下命:从此后望家的事与断云再不相干。  
  前些日子,二夫人他们还时不时地过来瞧瞧,这会儿怕是没这个闲情逸致了。范成和肖胜坚不过才接掌一个月的时间,望家已经有十四家商行出了大问题,更有部分下属商行自立出去,不服从当家之令。一时间,米盐涨价,航运不通,各处百姓叫苦连天,望家的伙计不能按时拿到工钱,更是抱怨连连。  
  因为这些,长安城关于“阎罗望”的流言又再度兴起——  
  “想当初望家二小姐当家的时候可从没出过这些个问题,哪有到月不给的工钱的理儿,她那会儿不仅工钱不愁,过节过年还有红包呢!”  
  “就是就是!她在的时候也没见米价这样飞涨过。现在望家二夫人也不出来施米了,想来她也没那份闲银子、闲心。”  
  “你当现在的望家还是二小姐在时那么风光?他们自己都折了本,没了利钱,哪有那么多的银子来充善人。你没见大小姐、三小姐都不怎么出来了吗?”  
  “这样看来还是二小姐在时好,有‘阎罗望着,小鬼、大鬼不敢出来骚乱我们老百姓哦!”  
  “可惜人家请了一个粗布丫头,一个愣头小厮,一对厨子夫妇,自己独立门户不再管事。要是望家那边的人能再请她出来主持望家商行的事务就好了!”  
  这不!有人来请了。  
  “二夫人,你怎么来了?”江愁一见二夫人,连忙让了进去,“来看断云吗?”  
  为了激起她的求生意志,为了救她,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曾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不断地在她耳畔喊着“断云”这名字。从那时候起,他就习惯了喊她“断云”,再难改口。  
  二夫人扬着手中的丝绢答应着进去了,走到厢房门口,她却又停住,脸上有些犹豫,“她……在睡吗?”  
  江愁看看天色,“应该醒着吧!”他招呼了一声粗布丫头,叫她进去瞧瞧。粗布丫头对“阎罗望”的传言至今心存恐惧,每次走近断云总是战战兢兢的,不过这一个月下来,她发现主子除了不怎么笑,却也不是喜欢发脾气的小姐,更不会出手打他们,算是个不错的主子呢!  
  “小姐,那边的二夫人过来了。”大概是隔着一堵墙的关系,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习惯叫望家为“那边”。  
  断云早就听见了二娘的声音,她也算到她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才一个月的时间不是吗?这样就坚持不下去了?  
  “请她进来。”她手中的书又翻了两页,这才见二娘神色尴尬地晃了进来,坐在几步外的圆凳上,她似乎很犹豫的样子。目光停在书上,断云随意说了一句:“如果是为了望家商行的事,就不要开口了。”  
  她已经知道了?难道说她不出门也已听到了那些传闻?二夫人抬头望着江愁,他连忙摇摇手,“我什么也没告诉她,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合上书,断云倒是乐意为他们揭开谜底,“我说了,肖胜坚是个眼高手低的人,他管理商行能想到的办法无非是跟他那帮所谓的文人墨客喝喝酒,互相吹捧吹捧,再巴结巴结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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