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

大军已经行进了四天，离安阳越来越远。估计到达边疆尚需六七天的路程。探路的将士来报，边疆的纷乱越来越频繁。他只想快点到达边疆，好在沙场上一泄连日来心中的烦躁。
    卫落尘想着缠绕心头的烦心事之时，一个士兵端着一盆水进了帐篷。
    “将军请洗脸。”放下水，士兵恭敬地退到一旁。
    “外面的情况如何？”用水清了清脸，人也清醒不少。将毛巾盖在脸上，卫落尘随意地问。
    “啊？呃……”
    “说。”卫落尘心中觉得奇怪，却也没在意，或许是新来的吧。
    “请问将军问的是哪方面的？是将士们的生活状况还是战况？”
    “战况。”
    “回将军的话，外面风平浪静，并无发现任何风吹草动。”
    “嗯。邵副将那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不、不知道。”
    “你说什么？”卫落尘诧异，脸上的毛巾应声落地。
    “将军恕罪，属下确实不知。邵副将只吩咐属下负责将军的起居，其他的一律不要过问。”士兵惊吓之下，立刻跪下。声音也不似刚才的低沉粗哑，变得有点细腻。
    闻声，卫落尘身体猛的一怔。那声音好熟悉，曾在他脑海里出现过千百遍的声音，会是她吗？可是这可能吗？她在千里之外的安阳啊。“抬起头。”
    地上的人好像没听到卫落尘的话，依旧低着头。
    “没听到吗，我让你抬起头。”语气中已有明显的怒意，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期待。
    地上的人依旧不见有所反应。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声音冷到极点。只见地上的人好像下定决心似的，猛地抬头，正好对上卫落尘巡视的眼神。如期的看到他震惊的样子，也不管是不是符合军中的规矩，禁自站起来，脱去头上沉重的帽子，长发瞬间散落在肩上。卫落尘的眼睛越瞪越大，眼前的人赫然是他心中所念的人。
    “嘿嘿，真是失败，还是被你发现了。很意外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短暂的失神过后，卫落尘总算回过神来。虽然心中狂喜，但表面仍是一副冷冰冰的。
    “我、我只是好奇打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担心你才跟来的。”豆豆故作镇定地说，偷偷地用眼角瞄向卫落尘。天知道她有多心虚。
    “好奇？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竟然跑来凑热闹。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虽然看到豆豆，他很开心，但是他还是不想她呆在这里，毕竟战场不比家中，万一她受伤了，他会很心痛。他宁愿看不到她，也不愿看到她受到一点伤害。
    “不行，我不回去。说什么也不回去。”听到卫落尘要送她回去，豆豆有些慌了，她求了邵晚成好长时间才让他同意带自己一起来，她可不要就这么被送回去。“我、我一个人在卫府待着很担心哎，就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卫落尘听到豆豆说担心，以为她是为了邵晚成而来，心中很是不舒服。“我是将军我说了算，你马上回去。”
    “将军很了不起啊，我也是得到了邵副将的同意的。就算要赶我走，也要经过他的许可，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所以，你并不能决定我是去是留。”
    “我不能决定？看来你是没把我这个将军放在眼里。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在这个军营之中，是我说了算，还是邵副将说了算。来人，去请邵副将过来。”盛怒之下，卫落尘重重捶向桌子，桌上的盘子应声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豆豆呆呆地盯着地上的碎片，直到邵晚成进来，才恢复过来，满脸委屈地走到他身边。
    邵晚成看着盛怒的卫落尘和委屈的豆豆，再看向地上的碎片，不明所以。方才士兵说是将军找他，他以为是因为他发现了豆豆，所以向他道谢的。如今看来，这两个人，肯定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落尘，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她怎么会在这里？无论如何，马上派人送她回去。”
    “落尘，你听我说。我知道没有告诉你，就私自把豆豆带进军中是我不对，可是——”
    不待邵晚成说完，卫落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他。“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我以将军的身份命令你，送她回去。”
    “不行，我答应了她，要让她留在军中。她犯了什么错，一定要赶她走。”
    “她无视将军的命令，这已经违反了军纪。”
    “落尘，你应该了解，豆豆一向如此，但她并无恶意。况且她对军中的一些纪律还不了解。我看，这次就算了吧。”
    “晚成，我希望你明白，这里是军营，不是家中。军令如山，我想你应该懂吧。”
    “——”
    “你们别再说了，我听从卫将军的命令，明日便会离开。那么，我先下去了。晚成，谢谢你。”转身前，豆豆向邵晚成微微一笑，掀开帐帏便出去了。
    待豆豆走远，邵晚成才转向卫落尘。“落尘，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一定要让豆豆回去。”
    卫落尘紧握着拳头却不说话。
    “卫落尘，你到底是怎么了。兄弟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这样。是不是因为豆豆？”
    邵晚成心中开始不安，他明明感觉得到卫落尘也喜欢着豆豆，可是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气到想要把她送走。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卫落尘根本就不喜欢豆豆。若真是这样的话，豆豆，她现在一定非常伤心。“豆豆，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如果，真那么担心她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带她一起来。真喜欢她的话，就不要把她带进危险。事后才去担心有什么用。”
    “嗯？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是，如果我不答应带她一起来的话会很麻烦的，我也是被她缠的没办法才带她来的。”
    “即便那样，也不该任她这样胡闹。”
    “我不觉得她是在胡闹啊，反倒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她说‘乱世中，也许容不下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却能有平平凡凡的小幸福。我不奢求什么生生世世的诺言，我只要每天都活在他身边，每天都有他的陪伴。这就是我要的幸福。幸福不是等待，是争取。我要追求我的幸福，任何人也不能阻拦，也无法阻拦。’”
    此刻，卫落尘已然不知道伤心，因为已经死心。她要争取她的幸福，而她的幸福却不是他。卫落尘绝望地闭上眼，然而眼前总是出现她的脸。
    “她还说——”
    “行了，晚成，什么都别说了。你去找她吧，然后将她送回去。”
    “真不让我说下去了？哎，可惜啊。”邵晚成故作惋惜地摇头叹气。
    “她还说什么了？”卫落尘叹息，明知邵晚成的话只会让自己的心更痛，却仍旧无法冷下心拒绝有关豆豆的一切事情。
    “某人不是不让我说吗？”邵晚成十分委屈地问，然而他口中的某人此刻正满眼怒意地盯着他。感觉到卫落尘的怒意，邵晚成识相地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说，说。”
    “她说‘二十年来，我从来就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有一个叫卫落尘的男子却轻易撞进了我的心里，不知不觉地在我心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有时候甚至让我忘了我不属于这里。我一向胆小，也害怕战争，可是，我更怕从此见不到那个叫落尘的人。’”
    听完邵晚成的话，卫落尘异常吃惊，不敢相信地看着邵晚成不断发问。“豆豆她说——为了我？晚成你没骗我？豆豆她喜欢的是我？”
    “是啊。落尘，人家豆豆可是做到这份上了，你呢？行了，看你激动成那样，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了。”邵晚成了然地笑了笑。
    “我——我哪有激动！”卫落尘难得地脸红了起来。
    “明白。既然如此，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把豆豆找回来。哎，一个女孩子这么晚独身跑出去，万一遇上什么居心不良的人，恐怕——”
    邵晚成话未说完，卫落尘早已消失不见。偌大的帐篷内转眼之间只留下邵晚成一人。邵晚成望着无边的夜色，笑了笑。
    豆豆冲出帐篷之后不知跑了多远才停下，对着一棵树拳打脚踢，完全是把那棵树当成了卫落尘。“死卫落尘，臭卫落尘，竟然这么说我，枉我不远千里跟着他来这里，你倒好，一两句话就想把我打发走。哼，走就走，你别后悔。”
    待气消得差不多了，豆豆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本来她的方向感就很差，何况现在又是夜晚，她根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要怎么回去。豆豆懊恼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不禁后悔起自己的冲动。
    不想在这个地方过夜，豆豆胆大地摸索着回去的路，由于对路不太熟，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手也被路边的荆棘割破了，但她没时间顾及了，因为她此刻害怕极了。她一向都很怕黑，更何况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刚才被卫落尘气的头脑发热，想也没想就跑出来了。现在冷静下来，害怕和孤单也随之而来。她本就怕黑，而且又是在这么陌生的地方。豆豆四下望去，除了黑暗还是无尽的黑暗。豆豆不敢再多看一眼，她怕每多看一眼，害怕就会增加几分。豆豆抱着双膝蜷缩在狭小的一块地上，将头紧紧地埋在双手间。
    许久，豆豆在夜风与害怕中竟然睡着了。朦胧中好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种气息很熟悉。豆豆很想睁开眼看清这个温暖怀抱的主人，奈何睡意越来越浓，眼皮越来越重。抵不过睡意的来袭，豆豆妥协地闭上了双眼。
    卫落尘小心翼翼地将豆豆抱在怀中，动作极其轻柔，像是抱着一件珍宝。看向豆豆的目光满是柔情和疼惜。佳人在怀，卫落尘却脸色沉重，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