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织

第24章


她拚命为他找藉口开脱,魂剑山庄庄主自然也拚命点头,眼中的怨恨全没了。
春织满意地笑一笑,很高兴大夥儿都是明理人。
“再下一位。”见一切太平没事儿,靖轩再次举起手要下一组进场。现在他什麽都不求,只求快快结束这场闹剧,还他一个清静就行。
下一个进场的人是麒麟派掌门,他的情形也差不多,始终搞不清楚庞大的织机是怎麽运作的,遑论是织出一块布。众人当然不会放过嘲笑他的机会,气得麒麟派掌门直跳脚,凌乱的掌风更是满天飞。
靖轩当场怒吼,差一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加入战局,幸亏春织适时阻止,才没有酿成大祸。
接连著几个人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不是这个被麻线缠住,就是那个穿错孔、拿错梭子,现场一片乱糟糟。
更惨的是,都已经这麽乱了,底下的人竟还有空敲锣打鼓助兴,外加不时传来的嘈杂对骂,几乎快把靖轩逼疯掉。
他抱著头、铁著脸,早已放弃仲裁这场乱七八糟的织布大赛,唯独春织耐著性子,到处柔声解释、带笑安慰,还得随时走动观察比赛的情形,纤细柔美的影子在场中穿梭得紧。
好不容易,一组组人马都轮番上阵过,也就是说,大家该错的都错了,不该错的也错了,该打的、该骂的也都打过、骂过了,不该打的、不该骂的只等著秋後算帐,这会儿该是宣布谁是秘笈得主的时候了。
春织柔柔地微笑,从堆在她眼前那一堆可怖的成品中挑出一块比破布还破的东西!虽然她手中的成品连破布都称不上,但多少有个织品的样子,不能再挑了。
“就决定这块了。”她扬扬手中的赭色碎布,宣布道。“我已做好决定,今儿个织布大赛的赢家便是这块布的主人,可否请织布的人出列让咱们瞧瞧?”
现场立即走出一道得意洋洋的人影,嬴家竟是白发苍苍的云仙派长老。
“承让、承让。”云仙派长老跩得二五八万似的在众人眼前站定,底下马上传来一阵阵磨牙的声音。
“辛苦您了,您织得很好。”春织笑吟吟地赞许,靖轩则是听到快流泪,就算她心肠好,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的眼睛吧!
“都是托嫂子的福。”云仙派长老也笑呵呵!当场用笑容气走了许多参赛者。
“好了,事情总算有所定案,往後大夥儿可以不必争来争去了。”靖轩长吁一口气,很高兴终於把这桩鸟事解决。
“既然“织化掌谱”的事情解决了,那麽小弟便可宣布一件事了。”忙归忙,气亏气,靖轩可没忘记宣布喜讯这回事。
“哪一件事?”众人不禁接口问。
“婚约的事。”靖轩开心地咧嘴。“小弟和春织姑娘已经决定於七天後完婚,届时还请诸位前来参加婚礼,帮咱们热闹热闹。”语毕,他笑得跟中了状元似的夸张,众人也为他高兴。
“一定、一定。”众人大笑,一个个举手作揖。“恭喜靖堡主,得此美娇娘!”
现场一片笑闹,一件差点让整个武林打起来的事端就此落幕,仅用一场织布比赛便打发一切。
大夥儿笑嘻嘻,为靖轩高兴之馀,同时也祝贺云仙派长老,荣获秘笈。
只是大家笑归笑,笑了半天他们才愕然想起一件事,那便是“织化掌谱”的拥有者已经决定,那麽——
掌谱呢?
第十章
掌谱的踪影尚无著落,但婚礼可还是得照办。
身著红袍,披挂红彩,靖轩才不管“织化掌谱”会不会出现,反正织布大赛都办过了,再也没他的事,现在他只等著媒婆前去将春织迎来花厅拜堂,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即可。
想到他千辛万苦终能抱得美人归的辛酸历程,靖轩不由一度唏嘘。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今儿个是他的大喜之日,各方好友皆来庆贺,即是他最大的安慰。
“靖老弟,恭喜恭喜!今儿个你总算娶房媳妇进门,可喜可贺!”赢得织布大赛的云仙派长老抱拳庆贺,将他从冥想中拉回来。
“谢谢。”靖轩亦颔首致意,笑得好不得意。
“春织姑娘是个好女孩,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魂剑山庄的庄主对春织的印象极佳,忙著提醒靖轩。
“可不是嘛,金庄主言之有理。”他的提醒自然引来另一批人的赞同,原来,他们都是受过春织鼓励的人。
面对一面倒的劝戒,靖轩除了拿出最大的耐心应付之外,就只能苦笑了。他怀疑日後要是他们夫妻一有个口角,第一个被乱刀砍死的人就是他,不过,他相信凭春织她那慢半拍的反应,想要有什麽激烈的口角也很难。
他边哼哼哈哈地应付吵闹的宾客,边瞄向西厢房,纳闷媒婆为何至今还未将春织迎到花厅来,是被什麽事耽搁了吗?
他明显焦躁的动作立即引来众人一阵大笑,大夥儿都看得出他有多爱春织,也为他们高兴。
“靖老弟,别急嘛,新娘子不会跑掉的!”云仙派长老拍著他的肩说。
“不、不。”靖轩这才困窘地回神。“我只是……”
“别解释,咱们都能了解!”接著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可靖轩却一点都不在意,或是说没空在意,因为他已经被映入眼帘的窈窕身影完全吸引住,也就随他们去闹。“你瞧,新娘子这不是来了吗?”又有人拍他的肩消遣他。
是呀,他的新娘子终於来了,即使她蒙著红色盖头,完全看不见那张娇俏的脸,但他仍能想像,红巾底下必是一张充满了喜悦,也同他一般兴奋的小脸吧!他心跳加速地等待媒婆将春织慢慢牵近,终至踏入大厅,走至他的身边。
他接过媒婆交给他的小手,在感受到她温热的掌心後才重获呼吸,他不知道已屏息了多久,直到春织用小小的声音告诉他:“你的手好冰哦。”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有多紧张。
他很紧张,因为他怕出错;他很紧张,因为他怕她是幻影。就过去分分合合的经验告诉他:唯有握紧她的手,才能确保将来。因此,他握了,而且发誓这次绝不轻言放手。
靖轩握住春织的手,默默地向她保证,红巾底下的春织有些惊讶,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间将她的手握得这麽紧,但她还是很高兴他这麽做了。
两人终於即将拜堂,众人蓦地安静下来,默默看著靖轩和春织这对璧人携手共进,站立在靖家祖宗的牌位前,等著媒人婆高亢的声音喊起:“一拜天——”
媒人婆的“天”字都还没喊完哩,厅外便传来一阵锣鼓喧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迎亲队伍。
“一拜天——”媒人婆决心不管厅外的喧嚣,打算赶紧将靖轩他们送入洞房。可不对呀,厅外那锣鼓声越来越近,甚至盖过她高亢的声音。
这是怎麽回事,莫非还有另一支迎亲队伍?
媒人婆不愧是职业高手,嗅觉特别敏锐,这刚停在靖家花厅外的送嫁队伍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硬闯入靖家堡要求联姻的庄千金,这会儿她正带著冲天的怒气,擅自掀开红盖头,怒气冲冲地朝靖轩他们走过来。
“靖轩,你这是什麽意思?”庄千金一出场就大演泼辣戏。“你让我在家里头等了又等,等了半天还不见你前来迎亲,你是故意让我出糗是不是?”
“我?迎亲?”靖轩根本搞不懂她在说什麽,一时之间也还弄不懂她来此地的目的。
“你……你还敢装蒜!”庄千金气死了。“那天我来下聘,咱们不是说好了成亲的日子就订在今天?你倒好,啥事都不必做,留我一个人忙里忙外,你实在是……”
她张扬的火气发到一半,随即发现另一个同样穿著红衣、盖著红头巾的新娘,马上就觉得不对头,连忙扯下春织的头巾,动作之快,连靖轩都来不及阻止。
“你……你就是那个贱女人!”庄千金杀猪般尖叫,鬼哭神号。“你居然敢抢我丈夫,我要撕烂你那张脸——”
“放肆!”庄千金刚伸出的魔爪在空中遭靖轩拦劫,外带如火般炽狂的瞪视。
“我放肆?她才放肆呢!”庄千金哭得好不委屈。“咱们这桩婚约是你亲口允诺的,你没来迎娶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改娶别人!”
她拚命哭,哭到浓妆频落,哭得众人头痛,也哭出靖轩的记忆来。
……该死,他居然给忘了退掉这门亲事,前阵子先因春织的事他消沈了不少,後又忙著准备织布大赛和张罗同春织的婚事,压根儿把这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哪还能记得住。
这下他累了,他该怎麽摆平这桩乌龙事?
“我不管、我不依!”庄千金忽又叫嚣。“反正你一定要娶我,否则我就请爹爹调兵踏平靖家堡!”
庄千金重重地发誓,春织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早在她的头巾被霸道掀起的时候,她就料想来人定是庄千金,只是没想到她如此泼辣而已。
她看向靖轩,想听听他怎麽解决这件事,沿街谩骂她本来就不在行,况且也轮不到她出头。
可是,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即使过错全出在自己的身上,靖轩仍希望春织站出来说话,即使是最薄弱的一句:“我不会将靖轩让给你。”亦是他最大的满足。
紧紧抓住这个希望,靖轩也回望春织,祈求她能开口。
“我绝不许你们拜堂,绝不允许!”就在他俩僵持不下的同时,庄千金又尖叫,惹得众人很想揍她。
有人想揍人,却也有人笑呵呵,在这情况陷入胶著、现场又一团乱的时候,花厅突然踏入一位长相俊逸、身材高佻的年轻男子,面带笑容的走进来,无端加入这场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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