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是镇北候

第一章 大明宫夜宴


    朝廷的一品骠骑大将军皇上亲封的镇北候齐均,喜欢男人。
    而且那个男人还是当今的皇上。
    当年还是皇子的皇上陪着先帝南巡狩猎,中途坠马,是小侯爷以肉身挡住马蹄,以断了两根肋骨的代价保护了他。
    慌乱中的一瞥,让齐均明白所谓一见钟情并非是说书先生的谎言。
    少年时候的天子,意气风发,皓齿明眸。只是一面,竟成了齐均往后多年的心魔。
    齐均以为,自己会带着这个秘密躺进棺材里。
    但一切从天启三年冬天,朝廷为他举办的庆功宴开始发生了改变。
    三年以前,长达十年宦官乱政的局面终于以大宦官徐德才的自尽而结束。十八岁的萧瑜在自己的叔叔萧瑛和丞相王慎之的扶持下登上皇位开始亲政,改年号为天启。
    同年,匈奴越过边境,大举进犯大商北方。老镇北候齐正因病无法出征,长子齐均世袭父亲的爵位,带兵讨伐匈奴,一走便是三年。
    塞外的风雪凛冽,战事频繁,支撑他度过漫漫长夜的,除了建功立业的梦想,就是当年萧瑜那张俊朗的脸。
    齐均不是得寸进尺的人,他不求能和皇帝多么亲密,只要能再见到他,就觉得非常满足了。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你今晚去皇宫,万事要小心。现在朝廷的局势不比当年,你走了不到半年,亲王就以皇帝年少为名,自封摄政王架空了皇上,简直和当年徐德才没什么区别!”
    “行了。你少说几句吧。均儿,你父亲这些话你听听就罢了,可别到皇宫去说啊。”
    “知道了,母亲。”
    齐均将母亲的手从自己肩上放下,又向父母告别后,才翻身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进发。
    刚回到上京的几天,他听说了不少关于朝廷的事情,比如中宫的皇后是丞相王慎之的女儿,再比如摄政王排挤支持皇上的大臣等等。
    但这些都不能影响他要见到朝思暮想心上人的欣喜。
    十二月,上京刚刚下了一场大雪,日暮时分,皇城淹没在夕阳金黄的波澜中,显出一片空寂的景象,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的同章台形成鲜明的对比。
    “诸位勇士三年以来,在北疆奋勇杀敌,以血肉之躯保卫我大商的子民。今日班师回朝,实在是值得举国欢庆的事!本王与皇上同敬在座的将士一杯以为你们接风洗尘!”
    说话者是一个续须的中年人,一身绣金华服,与皇帝萧瑜同座于上位,正是雍亲王,也是当今的摄政王萧瑛。
    齐均与几位副将一起起身饮酒,眼睛却一直盯着萧瑛旁边的皇帝。
    萧瑜一身冕服,端庄而缄默的坐着。依然是丰神俊朗,剑眉星目,只是比齐均印象里清减了许多,看来成为皇上并未让他的处境有太多的改善。
    “舞坊里面来来回回就是这些歌舞,本王看了这么多年,实在是腻了。”萧瑛一声喝止了舞姬们蹁跹的舞步。
    “本王听闻皇上擅长吹箫,今日君臣一同欢庆,不知皇叔可否请皇上为在座的各位有功之臣吹奏一曲,也彰显我大商君臣和睦?”
    萧瑛看似询问,实则是命令的语气。萧瑜握着酒杯的手收紧了,指节因为愠怒而微微泛白。
    齐均感觉自己的心也提了起来,他赶紧起身,单膝跪地行了将礼,道:“臣万万不敢让皇上做这些。”
    “你要是敢岂不是反了天了?!”一声怒喝从齐均背后传来,说话的是从二品文官沈明,因为愤怒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皇上是九五至尊,是天子之身!摄政王,你竟敢将皇上与伶人之流相提并论!”
    “哦?沈大人老糊涂了吧。臣就怎么没听出来摄政王有这层意思。不过听说,心里有什么嘴里就容易说出什么。难不成在你心里皇上就是伶人之流吗?”反驳他的是萧瑛阵营下的一个文官。
    “你......!你们乱臣贼子沆瀣一气!”
    “够了!”萧瑛一声怒吼。“沈明你真是老糊涂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来人带沈大人下去杖责二十,教教他做臣子的本分。”
    齐均听见席间有幸灾乐祸的窃笑声。
    他抬头望着萧瑜,萧瑜的眼神依然那么平静,像极了塞北无风时候的西海盐湖。
    萧瑜起身,走下阶梯,一步步朝他走来。这样的折辱,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从砸碎重华宫所有的瓷器,到如今能面不改色。萧瑜知道他必须隐忍,他是笼中的猛兽,必须等待时机,才能威震山林。
    “齐将军,这只曲子叫《虞美人》,你听好了。”萧瑜的声音清越中带着威严。
    《虞美人》,哪一支《虞美人》?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齐均不通音律,却感觉到了这曲子里深切的哀恸。
    原来人不分身份地位高低贵贱,有些感情可以互通。
    之后的时间,齐均不时望向萧瑜,每一次都看到萧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又续上新酒。
    酒过三巡,萧瑜已然醉倒,趴在桌案上不省人事。
    “来人啊,皇上喝醉了,送他回去!”萧瑛见到自己的侄子这副模样,便招呼后面侍候的太监上前。
    几个太监架着萧瑜,将他从椅子上拽下来,又要拖着他回去。随意的行为,像是在拖一个大街上的醉汉。
    齐均谎称如厕,很快也跟了出来。
    “你们几个站住。”通向重华宫的甬道上,齐均喊住那几个“送”萧瑜的太监。“我有事要奏请皇上,已经和摄政王禀报过了。”
    那几个太监心里虽然疑惑,皇上都醉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事能禀报,但是听到摄政王允许了,也就放下了心,将皇上交给了齐均。毕竟大冷天,谁也不想在外面多待一秒。
    萧瑜的身体在齐均看来轻的不像样子,他将自己狐裘披风扯下来盖在小皇帝身上,抱着他走在寂静的深宫里。
    夜空澄澈如洗,马靴踏在积雪上,好像听见心跳的声音。
    “你是干什么的?”重华宫门口的侍卫厉声质问他。
    “在下镇北候齐均,奉摄政王的命令,送皇上回来。”齐均和善地笑道,自己都佩服自己撒谎的本领。
    两个侍卫放行了,本以为后面会被更多的询问,但偌大的重华宫,竟然连侍候的宫人也没有。
    无奈,齐均只能自己打水,为皇上擦洗身体。
    屋子里没有点香,萧瑜的身体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当皇上再怎么落魄,也比自己这个在塞外吹风吃雪的好啊,能经常沐浴,喝了酒也是香的。若是自己,估计就只有汗臭味了。
    “绿绮!别把朕丢在这里!”
    擦到脖颈的时候,萧瑜的手忽然握住了齐均的手,齐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皇上?”他以为皇帝醒了,便小心翼翼地问。
    “绿绮,你在哪,朕好想你。”萧瑜的手忽然松开,齐均才意识到他是在说梦话。
    绿绮,是他的心上人吗?这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呢?齐均觉得心里有点醋意,转瞬却自嘲自己实在自作多情。
    夜里又下起了雪,齐均盖着自己的披风睡在重华宫的地上。
    第二天他是被萧瑜踩醒的,凭着多年战争养成的敏锐行动,他猛然从地上弹起,却差点碰到小皇帝的头。
    “齐将军?”萧瑜诧异道。
    “皇上您昨日喝醉了,是末将将您送回来的。”齐均解释道。
    萧瑜思忖了片刻,试探道:“齐将军,朕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虽然军功赫赫,但与朕走的太近,恐怕对你自身不是好事。”
    “忠君报国,忠的是皇上。末将只知道这一点。”
    “哦?”萧瑜来了兴趣,他靠近了些,拍了拍齐均的肩膀。
    这个距离,齐均几乎能听见皇上呼吸的声音,两人四目相对。
    萧瑜从那双眸子里读到了一些不像臣子的东西。齐均被他看的,脸上不由自主泛起绯红。
    这一变化被萧瑜捕捉到了,他想起之前听到关于齐均的风言风语。
    “听说齐将军到现在还没娶亲?”
    齐均听到这里,脸更红了,为了避开皇帝的眼睛,他将头压的低了一些。
    原来堂堂骠骑大将军竟然对朕有这层意思。萧瑜不禁轻笑,或许这便是上天为他创造的机会。
    “末将年纪轻轻,应当以事业为重。”齐均尽量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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