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玉米棒子原来是我送的?!”
赵艾站在古道边的不远处,望着眼前的熟悉一幕,一时竟是当场无语起来。
发生在他面前的,正是韩非骑着白马归韩,途中遇到一对孤儿姐弟,并把手中的烤鱼给了他们。
赵艾当时还在疑惑,那个时候哪来的玉米,后来又想丝袜高跟鞋都有了,还计较这些干嘛?
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觉得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这世界既是秦时明月和天行九歌的世界,有着紫女、盖聂等人,但又有许多不同,甚至很多地方,还和大秦赋很像。
赵艾总结之后,便将之归类为一个杂糅的世界。
他向秦王进献马鞍、番薯、玉米这些东西,正是因为他根据前身的记忆,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像秦时明月和天行九歌那般,此时,这个世界还没有这些东西,所以才进献的。
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随着他的到来,产生了微妙的反应。
按照原本的剧情,韩非归韩还要一两年,如今却回来了,天行九歌出现的玉米居然也成了他带来的。
更妙的是,不久的将来,在秦时世界名动天下的黄金火骑兵和百战穿甲兵,居然也都会是他一手打造的。
有时候,赵艾不得不感叹,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用一块手巾卷起地上的四个番薯,赵艾带着赵曦儿缓缓走至古道上,韩非把手中的烤鱼交给了小女孩后,便看到了赵艾二人,他见两人气度非凡,因此并未离开。
赵艾走至三人面前,先将手里的番薯交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手有些小,一时竟拿不了这么多东西,便将手里的鱼递给了弟弟。
赵艾笑看了眼他们姐弟俩,随后才看向一身紫衣的韩非。
后者不待他说话,便率先拱手行了一礼:“在下韩非,不知两位是......”
以韩非的眼力,自然看的出赵艾与这对姐弟不是一起的,应该也是和他一样,出于善心而为之。
见其自亮身份,赵艾自然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拱手还礼道:“原来是韩国九公子韩非,在下赵艾,久仰公子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韩非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深意,目光打量着赵艾道:“韩非在外求学,多年未归,没曾想竟被大秦公子一眼认出。”
“看来一战惊天下的龙公子不仅武功绝世,才思谋略,亦不负盛名。”
赵艾闻言,轻笑一声,反而问道:“论武不好说,但若论才智,普天之下,又有谁比得上荀老先生的得意爱徒呢?”
“哈哈哈哈........”
韩非举止优雅有礼,此刻却忽然大笑起来,笑罢,方才忽然扔给赵艾一坛酒。
赵艾接过,却见韩非举起小小的酒坛,声音清朗爽利,毫不做作,道:“看得出,公子亦非拘泥俗礼之人,今日能结识大名鼎鼎的龙公子,实乃非之荣幸。”
说着,扬了扬酒坛,继续道:“赵艾兄,请。”
话音落,变率先仰头,将坛中酒痛饮了一口。
赵艾莫名有种面基的感觉,同样洒然一笑,举止亦是颇有风度,道:“请。”
说着,同样仰头喝了一大口。
韩非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赞道:“这酒虽是道边小店所酿,却颇为浓烈,赵艾兄以为如何?”
赵艾微微一笑,此酒虽然较当世其他酒来说,确实要烈些,但明显是无法和后世高度白酒相比的,不过,他也并不在乎味道如何。
“呵呵,还不错。”
“不错?”
韩非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恍然之色,道:“七国之中,秦国国立最强,世人畏如虎狼,赵艾兄既贵为大秦公子,想必也是遍尝美酒吧?”
赵艾微微一笑,说他遍尝美酒,还真不是吹的,两世为人,如今不仅身份如此贵重,还有系统傍身,他喝过的酒实在太多太多了。
简单的说可以分为红的白的啤的,还有什么碧海兰花酿、桃花醉,什么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香槟,药酒果酒之类的,都曾喝过。
但他喝酒,是分不出酒之好坏的,他从来不会为了喝酒而喝酒。
赵艾眸光微转,不置可否的轻笑道:“呵呵,韩非兄以为,喝酒喝的是什么?”
韩非微愣了一下,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笑道:“看来赵艾兄对酒之一道颇有研究,韩非愿闻阁下高见。”
赵艾缓缓转身,望着远处的苍茫灰败的景象,颇有死气沉沉之感,眸光淡淡道:“哪有什么高见,不过在下以为,喝酒喝的,无非是心情罢了。”
说着,不等韩非追问,赵艾便继续道:“有朋自远方来,故友久别重逢,自当以酒相庆;
送君归去愁不尽,长亭送别,自此天涯陌路,或者祭祀先祖,缅怀故人,世人亦喜以酒消愁。”
“所以在下以为,喝酒喝得是心情,而非酒之滋味。以在下来说,心情好的时候,想喝一杯庆贺,心情坏的时候,想喝一杯,以酒消愁,或以醉态逃避现实;不悲不喜时,心境清明,也会想喝一杯,以感悟天地自然,提升心境。
所以在下看来,喝酒喝的是心情,而非酒,既非酒,则酒味如何,便没那么重要了,哪怕喝的不是酒,是井中冰水,须知也有‘酒不醉人人自醉’。”
话音落,赵艾方才转身笑道:“韩非兄以为如何?”
“好一个‘酒不醉人人自醉’,赵艾兄高见,非敬佩不已。”
韩非点了点头,面上微微有些兴奋的赞了一声,他本身就是好酒之人,虽不说嗜酒如命,但连他的马都是酒鬼,自然可证明他对酒的喜爱。
因此听到赵艾的话语,知他于酒之一道颇有研究,难免心生知己之感。
说着,韩非又道:“对了,赵艾兄这是要去往何处?”
赵艾苦笑道:“本来有些私事,要去一趟齐国,不过既然刚出新郑,便遇到了他们姐弟,想来也是有缘,未免他们姐弟二人再受流离之苦,饥寒之厄,危及生命。
在下便决定收养他们,打算暂且先把他们安置到新郑,然后再去齐国办事。”
韩非闻言,微微有些敬佩的看了赵艾一眼,笑赞道:“想不到赵艾兄心怀如此悲悯之心,侠义之气,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赵艾在韩非面前,不知为何,情绪变化倒是多了些,闻言倒是自嘲一笑,微叹道:“《孟子》有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数百年乱世征伐,世人如陷水火,民不聊生。
赵某虽无力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止世间兵戈征伐,让世人安享太平,但既是遇见,也愿略尽绵薄之力。”
韩非额前刘海随风微动,英俊的面容看起来优雅翩翩,笑问道:“哦?莫非赵艾兄也是儒家弟子?”
赵艾微微摇头,笑道:“在下所学颇杂,并未拜入某一家,对于儒学,只是偶有涉猎而已。”
韩非闻言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
说着,韩非的目光看向了赵曦儿,目光清明中,又带着几分打量:“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惊鲵吧?”
赵艾呵呵一笑,目光柔和的望着身边的佳人,淡淡道:“惊鲵已经死了,她是赵曦,我的夫人。”
韩非仰头喝了一口酒,含笑道:“赵艾兄有如此绝色佳人相伴,真乃羡煞旁人呐。”
说完,便不再继续谈及此事,而是直接道:
“此处距离新郑已然不远,不如你我边走边聊如何?”
赵艾笑道:“正合我意,在下正好有些疑惑想请教韩兄。”
说着,又看向身边仰着小脸看着他们的姐弟俩,笑道:“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姐姐眨了眨大眼睛,随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赵艾满意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前边的马车是我的,你们跟着这位姐姐上去吧。”
说完,便向韩非拱了拱手,率先向着马车走了过去。
待赵曦儿和两姐弟上了马车之后,赵艾便驾着车调转方向,和韩非一起向着新郑的方向返回。
一车一马,速度并不快,他们也并未着急赶路,韩非见赵艾堂堂秦国公子,却在前面驾着马车,为了女人和两个不相干的孤儿充当车夫角色,依旧面带微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绝非虚伪做作。
再想起他的身份地位,更觉难能可贵,心中不由更加赞赏,对其那份洒脱气度敬佩不已,甚至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
“七国之中,以韩国国力最弱,土地最少,如今天下,大势昭彰,民心思定。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私以为,以韩非兄之大才,只有在秦国有韩非兄施展才能的空间,若是留在韩国,难免让人有明珠蒙尘之憾。”
韩非闻言,失笑着摇了摇头,道:“赵艾兄过誉了,韩国既是我的国,也是我的家。”
赵艾看着他俊俏的侧脸,对这位惊才绝艳的韩非公子难免生出几分惋惜之心,他略微思索了下,轻叹道:“大浪淘沙,洗尽铅华,天下永远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人一家之天下。”
“数百年征战杀伐,直到如今,天下大势,已然彰显,韩非兄理应看的出来才是。”
韩非默然片刻,若有所思道:“看得出来又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这里终究是我的家。”
赵艾淡淡道:“家徒四壁,房梁虫蛀,风雨飘摇,韩国时刻有倾覆之厄,韩非兄觉得,自己能力挽狂澜吗?一人之力,又能抗衡煌煌大势吗?”
韩非闻言,忍不住扭头看了赵艾一眼,目光平静,片刻之后,方才道:“家徒四壁,房梁虫蛀,风雨飘摇,赵艾兄短短十二字,将如今韩国所面临的困局尽数说出,可是,不试试,又怎能知道不可呢?”
赵艾笑道:“韩非兄想要革除诸弊,修缮家国,自是不无不可,只是,赵某想问,韩非兄何不弃此陋室寒舍,与人合建新家呢?”
韩非哑然失笑道:“合建新家?赵兄说的,可是秦王政吗?”
“正是。”
韩非微微摇头道:“秦王政的确是难得雄主,可是,如果赵艾兄是我,可愿背弃家国吗?”
赵艾默然片刻,方才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愿意,何为家?家非豪华宫殿,重楼玉宇,而是至亲所在,方能称为家。为了在将来护佑至亲之周全,背弃家国又如何?”
“人生苦短,让至亲安享天伦之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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