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钱不能挣

    刘小夏的空闲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
    临近年底时，前简信财富同事付玉环，非得来找刘小夏，在电话里，她也不说是什么事。
    刘小夏估计没好事，两人都两三年不联系了，能有好事才怪！
    付玉环是和宫婕一起来的。宫婕也是简信前同事，和王凯是夫妻。宫婕挺着个大肚子，看模样，得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
    付玉环打量了刘小夏的办公室一番，笑着说道：“小夏，你可真厉害。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
    刘小夏也不想显摆，谦虚的说道：“机缘巧合，运气好而已。一点都不厉害。你们现在是在联商资产吗？”
    付玉环点点头，“小夏，佳哥、凯哥等人被抓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刘小夏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已经离开江湖两年多了，“为什么？是联商资产暴雷了吗？”
    付玉环叹了口气，“不是，是因为红金财富的事情。”
    当年，简信财富的人员，主要去了三家公司。李明佳带着王凯等人，去了红金财富，号称实缴资本15亿，实际为零。陈慧带着一帮人去了久诺财富。王莎莎带着一帮人去了和信财富。
    目前，三家公司已全部暴雷。
    19年年初，李明佳又带着王凯等人，跳槽到了联商资本。这些信息，都是刘小夏通过朋友圈看到的，具体详情，他也不清楚。
    “小夏，宫婕大女儿才两岁，现在又怀着孕。你能帮忙疏通下关系，把凯哥保释出来吗？宫婕愿意卖房子，退还佣金。她孩子这么小，不能没有爸爸啊！再说了，我们也都是受害者。”付玉环伤心的说道。
    宫婕开始落泪，或许是担心孩子，她也不敢大声哭。
    刘小夏有些无语，这俩人显然都是法盲，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保释的。再说了，凭什么啊？当初因为熊少强的事情，自己和王凯已经闹翻了。
    “环姐，宫婕，我没有这么强的能力啊！”
    宫婕擦了擦眼泪，扶着椅子站起来，也不顾有身孕，直接给刘小夏跪下了。
    我勒个去！
    刘小夏赶紧起身，躲到一侧，“宫婕，你，你先起来。”
    付玉环也起身去搀扶宫婕。
    宫婕不起来，悲声说道：“夏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愿意卖掉房子，该退多少钱，我们都退。”
    付玉环也跟着抹眼泪，“小夏，你帮帮宫婕吧！她实在是求不到其他人了。”
    刘小夏叹了口气，“行，行，你们先起来。我找找关系，帮你们问问，但这种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宫婕这才被付玉环搀扶着起身，她抹着眼泪，“谢谢夏哥。”
    刘小夏也有些无奈，“我先打听打听看，现在这么严，估计是很难办理保释的。”
    付玉环叹了口气，“咱们团队一共九个人，世林和娟姐也进去了，现在又轮到凯哥和一宁，陈慧也进去了，王莎莎是因为怀着孕，才没有被抓。郑海洋和李晓波这些人也进去了。”
    刘小夏心里感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付玉环等人或许是挣了些钱，但现在，所有挣得钱，都得吐出来。
    “还是你精明，去了盛唐，又来了远大。远大是央企，又是信托公司，肯定不会涉及非吸的。”付玉环羡慕的说道。
    “环姐，宫婕，事情既然发生了，总得面对。我先去打听一下，然后告诉你们结果，你们看可以吗？”刘小夏也没心情和她们俩聊天了，他甚至都后悔答应见付玉环了，就猜到没好事。
    宫婕抹着眼泪，“夏哥，谢谢您了！需要花多少钱，您说，我借钱也给您。”
    “不用，等我先了解了解情况吧。我下午就去了解。我还有个会，你们先回去，我了解完情况，给你们打电话。”刘小夏主动撵人，看着闹心。
    付玉环和宫婕只能告辞。
    送走她俩，把事情给王雨晨简单一说，王雨晨叮嘱道：“以后再有P2P公司的前同事联系你，你就别见了！没有意义。”
    刘小夏叹了口气，“是付玉环非得要来见我，毕竟是前同事，我也不好拒绝。我找个关系，先打听打听吧！”
    “孤儿寡母，也挺可怜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刘小夏点了点头。
    刘小夏找了个关系，一通电话，便联系到了观大路PC所，副所长吕正才。
    为了了解的更全面一些，刘小夏专程跑了趟PC所。吕正才热情接待，并喊来了负责的MJ李越。
    听到刘小夏是为了了解王凯等人的事情，李越如数家珍，说道：“李明佳、王凯、张芸...光红金财富，我们就抓了十几个，营业部经理以上的，全抓了。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哪家公司再暴雷，忙不过来。”
    “他们能办理取保候审吗？”刘小夏问道。
    李越看了眼吕正才，吕正才笑着说道：“现在对于非吸和诈骗，上面要求很严，王凯，还有袭警的行为。难度很大。”
    “袭警？”刘小夏诧异的说道：“他是不是脑残？”
    李越不清楚刘小夏的身份，笑着说道：“王凯是有点二愣子，我们是去联商资产的职场抓的人，抓了七八个，就王凯自己反抗了，还要揍我。在审讯室里，他还威胁我，说是要告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前同事关系，他媳妇现在怀着孕，大女儿才两岁多，我看着孤儿寡母挺可怜的，就来了解了解情况。如果判，得判多少年？”刘小夏问道。
    “不太好讲。红金财富是李明佳这帮人做起来的，联商资产也是这帮人做起来的。依我看，联商资产也快暴雷了。都是些骗子公司。王凯在红金财富是城市总，在联商资产是大区总。到时候两罪并罚，按大区总这个职位，至少得十年以上。”李越说道。
    “李明佳呢？”
    “他肯定更严重一些。”
    吕正才笑着说道：“刘总，如果只是一般关系，我建议你不要理会这件事。金额太大，罪行轻不了。”
    刘小夏故作无奈，笑着说道：“我想理会，也没有这个本事。P2P太害人了，张娟和王世林，是不是也是你们抓的？”
    李越点点头，“我们倒霉，联会大厦属于我们片区，上面跑路的公司，都是我负责。我正在想办法把剩下的公司都撵走呢！刘总，你是哪家公司？”
    “远大信托。”
    “央企，肯定没问题。”李越笑着说道。
    “张娟和王世林判了吗？”
    “没有，他们老板跑到东南亚去了，估计得拖个一两年吧！”李越说道。
    也不知怎么的，刘小夏突然想起了猫熊金控，便问道：“猫熊金控跑路了吗？”
    “跑路了，他们的负责人李铮，还有赵浩、李群五六个人，也都被抓起来了。”李越说道。
    刘小夏笑了笑，心里莫名的有一丝畅意。
    活该！
    离开PC所，刘小夏给付玉环打了个电话，将情况简单一说，说道：“王凯袭警这事，太傻了。取保候审的事，我也办不了。环姐，你抓紧离开联商资产吧！”
    付玉环叹了口气，“小夏，你能帮帮忙吗？宫婕太可怜了！”
    “环姐，我真帮不上忙！每个人都很可怜，投资人也可怜。对不对？这件事，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刘小夏拒绝道。
    付玉环也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人都是自私的。别人的事故，对刘小夏而言，只是故事。偶尔翻朋友圈时，他也会想起王凯，想起张娟等人。但几分钟后，他便又将其抛在了脑后。
    信托行业，也迎来了强监管。转型，迫在眉睫。标品信托、家族信托，被频频提及。信托业的支柱，城投、房地产，被频频削减。
    历经五年的成长，刘小夏已非吴下阿蒙。标品信托，竞争力比不过阳光私募。家族信托，针对个人客户，也不过是在和监管躲猫猫。
    更关键的，诚如别人所言。远大逆势狂奔，承接的一部分资产，是存在问题的。
    年前，王兴说了一句话，广为流传。2019可能会是过去十年里最差的一年，但却是未来十年里最好的一年。
    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六个稳字，也显示了ZY的态度和决心。
    然而，谁都没想到，一场疫情，席卷全国。
    春节期间，李军和刘小夏交流了不下十次。他嘴里说的最多的词，是QE（量化宽松）。央行一定会QE，一定会大放水。
    当时，也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刘小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超级重仓股市。个股，ETF，押注QE。
    他坚信，市场上钱多了，资产价格一定会涨。
    李军预测对了，股市疯涨。
    对于数字，刘小夏波澜不惊。他有些挂念王雨晨。居家办公三周，只有在周例会时，才能看到她。
    “房子、钱，股票账户都是我的，你放心吗？”这一天，高晓茹突然问道。
    刘小夏笑着说道：“当然。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高晓茹没有言语。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刘小夏莫名的有些心虚。
    “我看到一段话，见过世界的女人不相信男人，见过世界的男人不缺女人。看过世界的男人只爱一个女人。你看过世界吗？”
    刘小夏心里有些紧张，他回忆了一番，确认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当然，我当然见过世界。”
    高晓茹暖心一笑，“我以为你会说，我是你的世界。”
    “老婆，你是我的世界。这辈子，我都会全心全意对你好。”刘小夏赶紧拍彩虹屁。
    高晓茹笑着说道：“我老公人品有多好，我心里是清楚的。”
    严格的疫情管控过后。终于回到了久违的职场。但依然感觉如临大敌。
    “有没有想我？”王雨晨柔声问道。
    刘小夏点点头，“想。”
    “有没有梦里梦到我？”
    “有。”
    “嘻嘻，梦到我没事，可别喊出我的名字来。”王雨晨幸福的依偎在刘小夏怀里。
    疫情，控制住了。国外又开始爆发。管控措施，依然严厉。但悲观的言论越来越多，刘小夏也愈发的悲观。
    标品信托、标品信托，家族信托，家族信托。总部洗脑式的培训，也让刘小夏有些烦。
    他已经财务自由，不喜欢再做违心的事情。突然有一天，刘小夏猛然发现，他对财富管理行业，失去了热情。
    他又想起了裴清友的那句话，借钱发展，发展速度是很快的。但是，借的钱，终究是要还的。还钱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还的上。
    “雨晨，我不想干了。”刘小夏突然说道。
    王雨晨嫣然一笑，“我察觉到了。启源手里有一家宠物食品厂的股份，咱们买下来，投点钱。轻轻松松的干着，等待时机，这主意赞不赞？”
    刘小夏有些为难，“晓茹未必会同意。”王雨晨再跟着他去经营公司，高晓茹肯定会有所察觉。
    王雨晨有些得意，“刘小夏，你知道，你这辈子欠我多少吗？”
    “什么意思？”刘小夏有点纳闷。
    “呵呵，你没发现，这些天，中午的时候，晓茹从来没给你打过电话吗？你天天和她在一起，你以为她会察觉不到？”
    刘小夏咽了口吐沫，心脏砰砰直跳，“你别吓我，你做了什么？”
    王雨晨傲娇一笑，“这辈子，我90%的心思，都用在你身上了。我不争不抢，你按时回家，按时上班，边边角角的碎片时间给我。听懂了没？”
    刘小夏脑子有些发蒙，他喝了杯水，缓了几分钟，“你，你见过她了？”
    “见过了，聊了一下午。她又不傻，你这么顾家，全心全意的男人，多难找。所以呢，你就放心吧！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如果我是你呢，就买俩榴莲回去，跪一晚上，最多跪两个晚上，让她出出气。也就没事了。另外，友情提示，你压力大的时候，晚上做梦，会说梦话。”
    刘小夏眼角有些湿润，他看向窗外，努力控制着眼泪不流出来，“这辈子我欠你们的，下辈子一定还。”
    王雨晨从后面拥住刘小夏，“咱们也挣够了，没必要再担惊受怕。买下那家宠物食品厂，有个事干着，再等待机会就是了。”
    刘小夏点点头，“我听你的。这件事，你也和晓茹说了吗？”
    “微信说的，她同意。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这些年要不上孩子，和我们压力大也有关系。彻底放松下来吧！”
    刘小夏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