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与云鹤顺着这道石阶一直往下走,随着时间的流逝,地下所弥漫出的阴寒之气也尤为明显。
地下的环境越来越黑暗,这时候,后者掏出一个火折子,用微弱的火光来照明。
“师父,咱们所行走的这条道路,两侧的石壁皆是密封的,可这埋藏在地下最深处陵墓中的空气却还能保持如此流通。
依徒儿所见,这里的潮湿之气并不重,其中必有通往外界的出口或者是通风口。如此,咱们也算是确定了此处留有后路,届时倘若遇到什么麻烦,也不至于坐以待毙,束手无策。”
对于江陵的话语,云鹤赞同般点了点头。
且不管自己心中的想法与他一致,就凭身旁少年这般细心入微的观察,也足以令他感到欣慰。
片刻之后,二人顺着这一条道路一直走,拐个弯之后继而又行了一段路程,终于来到了一座石门面前。
此处石门较外面的那座青铜巨门来说,确实称不上规模,高度也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
而且,就其质地与材料来看,用的只是极为常见的石料。
若是说那座青铜巨门在此建造良久,搬运出去价值可抵万金的话,那么眼前这座石门却是连一两银子都不见得能卖的出去。
冶炼过的青铜,与材质常见的石块,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不过,最令他们大为惊奇的是,石门的右侧,居然还有一条道路,而且比他们走的这条路要宽敞的多。
如此,江陵低下了脑袋,颔首沉默着,仿佛是在思考些什么。
没过多久,他突然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转身望向了自己身后的这条小道,神情颇为震惊。
“所谓陵墓,无论规模大小,自古以来便分为前、中、后三个墓室。
先前我从那座青铜巨门进了那处墓室,本以为是主墓室,可发现了这么一条通向更深处的道路之后,便断定上面的墓室是前室。”
说到这里,他又转过了身,望向右侧的那条宽敞的道路,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枯的嘴唇,神情持续动容着。
“但很明显,这条才是前室通往主墓室的道路......”
说到这里,云鹤从江陵虚汗密布的额头上早已看出他乱了心神,当下便伸出手拍了拍其肩膀。
“如此巨大的青铜门,恐怕任谁也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主墓室。
可是,这上面的墓室又是从哪来的呢?”
话罢,二者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天空,几个呼吸之后,他们便摆正头颅,视线对在一起。
结果,他们两个都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些许惊诧之色。
反倒是江陵先开了口,他那模样,几乎是失声喊了出来:
“居然真的能有人凭空在陵墓上面再造一层墓室?
此般工程可不仅仅只是斥资巨大这么简单,倘若动错上面的任何一抔土,足以让整座陵墓毁于一旦!”
半思半想间,他转头看向了一旁那条十分宽敞的道路,心中顿生疑窦。
“那他们为何要放弃这前室,另外从中打造了一条通往主墓室的路呢?这难道不是在做无用功吗?”
云鹤捏着胡须,捋了捋,澄清的眼睛里饱含着看穿一切的锐利目光。
“或许,是这前室当中,有什么连他们都要忌惮的脏东西。”
“脏东西?鬼吗?还是......”
细思极恐,江陵说着说着便不敢再说下去了,身子颤抖的厉害,他是真的害怕自己到最后没有勇气进去。
云鹤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随后淡漠地开口道:
“世人所说的鬼,不过只是一些灵魂较为强悍的武者死后,意识还残存在世间。
而这种存在,是靠吸收阴煞之力所成长的,阴气越是重的地方,他们便越是趋之若鹜。
而为师所说的‘脏东西’,其实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煞灵’。”
趁着江陵沉思的时间里,云鹤接着话匣子继续说道:
“煞灵靠吸收天地阴煞之气生存,有些强大的煞灵,甚至可以达到武者境界中的‘登峰造极’之境。
而且除此之外,煞灵越是强大,他们对于生前的记忆便会更加深刻。”
“那煞灵,是否也有好坏之分呢?”
对于江陵这十分稚气的话语,云鹤却无法给出一个极为准确的答案。
“或许吧,但大多数煞灵,生前皆是穷凶极恶之辈;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是死后憋着一股怨气,从而导致灵魂经久不散,所以继续长存于时间。
不过,无论它们究竟是因何成为煞灵,但对其而言,都是为世人所不容的。这也是为何,他们只敢在黑夜,或是像这种终日不见青天的地方驻足的原因。”
江陵脸上并未作出反应,但云鹤却瞧得出来,他的心境始终在被“煞灵”这一事物所牵扯着。
于是乎,老者将话题一抛,继而开口言语道:
“其实为师更在意的是,泾山之中的灵脉待今朝才发现也就算了,可偏偏在陵墓之上兴建墓室这种事情,世人却没能够发现......”
“师父,您的意思是......”
云鹤捋了捋洁白如雪的胡须,貌似沉吟,却又更像是在纠结犹豫。
“据为师所知,数十年前,苏州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山脉,皆是由朝廷管辖的。
直到最近这几年南楚与北魏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这才跟各大宗门世家做交易,将山脉的管辖权给卖了出去。”
“如此说来,莫非是朝廷派人在顶上建造的墓室?”
江陵虽表面上这样问了出来,但实际上,他更在乎的是,先前自己吸收的紫气,到底源于何处。
既然上面的墓室与这方陵墓并非一体,那么便决计与建造上面墓室的人关系重大。
“或许如此吧。”
从云鹤脸上,江陵瞧不出任何情绪,无奈也只好就此作罢,不敢细问。
毕竟“紫玄瞳”一事可能牵扯甚大,人越少知道越好,纵然是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他也还是要以他们的安危为先。
虽然他目前对于这眼睛知之甚少,但凭借其吸收紫气的宏大场面,这“眼”定然并非凡俗之物。
怕就怕,此种逆天手段会被“天”给捕捉到,若到了那时,便是真的大祸临头了。
瞧见江陵此番脸上看似挣扎至极的神情,云鹤先是无奈地摇头轻笑,随后又捂着脑门子,语气故作失落哀叹状。
“唉,徒弟大了,有事情都开始瞒着师父喽!”
此番话语一处,江陵脸色骤然一变,差点没给他跪下。
“师父,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呀!徒儿......”
眼看着面前少年一脸的不知所措,以及慌张至极的面孔,云鹤不由得喜笑颜开。
“好了,纵使是你不说,为师也知道泾山这紫气,是跟你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不管怎样,机缘于你,自然是好事,我这个当师父的,自然不会太过多问。”
江陵面露尴尬之色,可他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于是跟云鹤扯开另外一个话题。
“师父,其实当时徒儿之所以能够开启那道机缘,主要还是因为七峰会武那时跌入山洞之中,碰巧取到了开启机缘的关键之物。”
云鹤点了点头,没搭话,于是江陵接着说道:
“那山洞之中,有一位少室山前辈的尸骨坐化在那里。”
“少室山?”
云鹤反问了一句,显然是对那少室山之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在缥缈峰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还有,江陵私自学习少室山的武学,未能跟您及时禀报,是徒儿的不是。您要打要罚,江陵都毫无怨言。”
云鹤先是沉默不语,随后出乎意料地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看样子老夫是误会了黑煞那家伙了,为师还以为《一苇渡江》是他教给你的呢!”
闻听此言,江陵瞬间呆滞在原地,一脸的茫然无措。
“黑叔也会这门武学?”
“他会与不会,为师倒是不知道,但是普天之下只要是有关炼体之道的任何武学功法,你尽可以向他询问。
所谓身法,其实归根到底也是从炼体之道分离出来的。”
闻言,江陵一阵失神,心头顿生激动:
看来,回去之后得找一下黑叔了......
若是把《一苇渡江》给彻底地融会贯通,那我的实力必定会往上再提升一大截!
“好了,切勿再多耽误下去了,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进这主墓室。
莫非你不想再往里深入了?”
江陵先是一愣,随后急忙摆摆手,嘿嘿地傻笑道:
“进,当然进!有师父替徒儿保驾护航,徒儿定能从中摸出些好东西来!”
咚!!!
话音刚落,少年的头上便响起了一记爆栗,于是乎,他便蹲在地上抱头哀嚎起来。
“臭小子,为师看你恐怕是利欲熏心了!
事先说好,倘若在其中遇到什么连为师都无法解决的东西,我会毫不犹豫地带你出去!”
“嗯......知道了......”
少年挣扎痛苦着,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了,准备开启石门吧。”
江陵起身,径直地走到石门前,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右手捏着下巴,左手沿着石门的缝隙上下摩挲着。
这点点头,那点点头。
身后的云鹤瞧见他这般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脑门上的黑线,袖袍一甩,将他撇到一旁去。
随后,只见他抬起手掌轻轻翻滚,一股极其厚重的内力顿时覆于手心之上。
苍老的手掌往前一送,石门顺势被强势破开。
江陵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师父,语气多有崇拜之意。
“师父,您好霸道啊!”
云鹤冷哼一声,袖袍一挥,负手抬脚,迈了进去。
江陵就这么注视着他潇洒的背影,心头一阵激昂兴奋。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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