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入了敌对阵营

    “你们，都得死！”
    无颜从半空坠落的时候还在放狠话，但小酒觉得她没胡说，因为她真的感受到了生命在消失。
    写卿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前想去拿无颜手中的长杖，还不忘踢了她一脚。
    玉香罕却伸出八道密言图打在他身上，“你干嘛！她都死了你怎么还欺负人！”
    写卿本就挨得不轻，被这一下感觉手都断了。
    他指了指也是同样狼狈的众人, “怎么，她没打你么？你没打她吗？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地上的无颜慢慢化为一滩血水，将本是绛紫色的长裙染成了乌黑。
    玉香罕总之不服，“化成鬼她也是女鬼，我就不准谁不尊重她！”
    旁边坐着三个看热闹的，累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吵架, 小酒直摇头。
    就在这个广场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晚风将身上的汗水吹干，他们才站了起来。
    几个人算是缓过了神, 只怕是天要亮了会耽误行动，又急急往旁边小路走过去。
    转过一个弯，是河边的小道，对着砂石，插着火把，一座小桥对面能隐约看见有两个护阵鬼刹在巡逻。
    五个人悄悄上了桥，又看见另一边的河对岸是东广场，平日那里布满了小摊，而今夜它空荡荡的，只竖着一支幡旗。
    看来他们最终的目标就在那里。
    他们像是饿狼捕食一般冲上前去将鬼刹按住，率先打了那鬼刹一个措手不及。
    一开始他们遇见的护阵鬼刹都是单独的，等过了河那边就是两个一起巡逻，他们觉得掌握了规律，心中便安心了些。
    现在最难的也不是对付鬼刹，是寻路。
    这些小巷顶多走两个人，弯弯绕绕, 转上半天，谁知他们又走到了大街上。
    到了大街便熟悉得多了，敢情一晚上都是被这些妖怪安排进了迷宫，围着圈地打。
    并且，他们时刻没有敢忘，这里是百鬼夜行阵，又一次唤鬼了！
    小酒心中升起一种“吸吧，吸吧，看我阳气不烧死你”的无力之感。
    既然唤鬼，长明灯一定就在附近，他们上前几步便看见了幽绿的光。
    达一带着三个小弟上去好一顿将那长明灯推搡，而他们对付起妖道也已经轻车熟路。
    只是现在，打过两个大妖怪的队伍，下手开始没什么准心了。使不上力气的几个人完全是与妖道在地上互殴，以期最快解决战斗。
    只是这个长明灯砸碎了，游魂却并不减退，看来不远处还有长明灯呢。
    这会儿若停留下来与游魂痴缠，那过来的游魂只会越来越多，但要想前去打碎长明灯，恐怕没跑到就被洗了个精光。
    两头为难之下, 达一大着胆子自己提议要前去探路, 毕竟他现在有三个打手，稍加抵挡是没问题的。
    也好在他有三个打手，特别是那签王，用的是小桑村十里桃林的仙桃木，极具灵气。
    小酒几人同意了他的提议，也逐渐靠近巷口，随时准备接应他。
    直到按捺了一整晚的五个人皆是惊呼着往后跑去，才勉强能看清这巷子中的一切。
    再一次进入小巷，他们就看见两个妖道护卫的长明灯灯芯处映照着从巷子里走出来的鬼刹。
    鬼刹倒也很好对付，只要像是流氓一般不顾一切将他们的铠甲扒开便是。
    暮昔之已经提着剑往前走，随时准备一个破军先将两个妖道打翻再说。
    只是当他们看清楚从转弯处走下来的竟是三只鬼刹，他们才毫无顾虑地惊呼着逃跑。
    黑暗中的宁海县四处都是奇怪的光，本就让人心悸，刚才只一眼看到铠甲上映照的火光，却让人觉得冰冷。
    一行人跑到大街上的河边，又觉得不行，“这样不是办法呀，谁去打长明灯？”
    此刻去打长明灯，无异于送死，达一也不再出头。
    小酒看着暮昔之欲言又止，他一定是想自己一个人用最快的身手解决此事。
    她便想了招险棋，“我们一同跑过去，那些妖道或是鬼刹定会来追我们，我们就留下一个人打长明灯，如何？”
    这个办法听来十分可行，说着玉香罕就已经跑出了去。
    他们五个还带着三个签兵，看起来人多势众，真就将暮昔之一人留在了长明灯旁。
    但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跑上前去后，在一个小转角处，竟又是一口长明灯。
    巷弄长而狭小，鬼刹都只能一前一后地巡逻，又有长明灯在路中间，并非能随意进出，他们现在跑上去又正好与鬼刹撞了个满怀。
    现在这小巷充满了尴尬与鬼怪，那些游魂重叠，换平日都不敢相信这小巷能挤这么多活人和死人。
    小酒能闻到腐臭的气息，还有这座城市独特的味道——潮湿的城墙上布满的苔藓气。
    浓郁的怪味儿让她恶心，长明灯中摇晃的幽绿更是将那味道衬托得浸人。游魂漫天，小小的宁海县竟是如此热闹，想来有些可笑。
    但此刻他们已经是无路可退，暮昔之一个人在后面对付妖道与长明灯，他们是一步也不能让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几个人都不愿意退后，个个都硬着头皮往前去，拥挤的巷道让鬼刹难以转身。
    最后他们几个钻进了转角的空地，与新的长明灯以及它的招魂妖道打了照面。
    前有狼后有虎，真真是进退两难。
    在游魂不断吸食下，好不容易补充起来的气息又开始紊乱，小酒是最不受影响的也觉得头晕目眩。
    但已经是这个时候，在这个满是鬼怪的小巷中，他们若不拼尽全力，那也一样会葬身于此。
    小酒不断向前爬去，只要打碎长明灯，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心中一直这样想着，只要将长明灯杂碎，这些游魂消失，只是三只鬼刹，他们很快便会解决。
    但生命的流逝实在不讲道理，并非你努力便能改变，有些东西确实是抓不住的，比如近在咫尺的长明灯。
    “嘭——”
    长明灯倒在地上，琉璃碎成了粉末，只余下一个铜架子。
    生命在回归，但小酒能感觉到，当她的生命消散以后，这具躯壳中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没有生命，甚至没有喜怒，她都不屑于出手相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