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域鸿途

    “我，死了吗……”沈言躺在一张床上，勉强睁开了双眼，却也只识得一片陌生景象：
    这是一间质朴小屋，房内仅有一张石桌与其上一副茶具，临边四只圆柱石凳，与沈言躺着的一张床。
    几扇朝南木窗正被支起了一扇，秋后暖阳托着风斜照进来，落在满是灰尘的方砖上，一副怡景也别有风味，而沈言却无心观赏。
    “天意难测，人途落寞……”认清处境察觉自己未死的沈言心想。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了吧。”此时的沈言只能感受到每一寸内脏与筋骨带来的痛，虽仅有一点意识却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断消逝。
    “剩下的便唯有等死了……”
    “那么他又是谁呢……”
    沈言艰难将目光转向了床边，床边正立着个人形轮廓的不明生物，体态虚浮，身形不定仿佛没有实体的鬼魂，通体只有一片漆黑，
    更可怖的是它全身上下都长满了一只只眼睛，仿佛感受到沈言的目光所有眼睛都眯着看向了沈言，
    若是以往沈言定会吓破了胆收不住魂，可现在他已经麻木了，他感觉不用多久自己也只是个魂魄，
    即便没看到这东西，濒死的他魂也已飞的差不多。
    “呲呲。”那人身上的眼又变成了一张张嘴，人形却不长脸，诡异非常，
    身上的嘴齐齐出声：“你快死了。”沈言与其对视，换来的只有沉默。
    “不过我能让你活下去，甚至……变强。”终于，黑影打破沉寂。
    沈言愣神微微出声：“你，你是谁？”
    “我？呵……”黑影说着慢慢浮于上空，
    “数万年前我是魔神蚩尤，数万年后我是魔神蚩尤被封印的神魂，而这一刻——
    我是你的引路人。”数不清的嘴淡淡出声。
    “蚩尤神魂！没想到传说竟是真的，却不想偏偏被我碰上了……”沈言哑然，
    又小心问道：“你能让我活下去？我，我也能变强吗？”
    “当然可以，我已被玄黄封印压制了万年，
    现在我只是道虚弱残魂，因此我需要有人来承接我的意志，
    我们要立下一个契约我就能让你活下去。”
    黑影靠了过来，一张张嘴一齐开口别有深意地说。
    “意志，契约，什么意思？”
    黑影仿佛说到重点，身形瞬间拉长了三米直立振言：
    “那就是，你！沈言！要与我合为一体，进行灵魂交融继承蚩尤血脉从此便是蚩尤后人！”
    黑影突然气息大变厉声说道“踏上征战一生的路，傲世天下苍生，重新掌控十方天地！”
    “蚩尤，蚩尤后人……我是蚩尤后人？不对，不对啊！我原先只是一介小农，本该手持锯刀，锄头与家人与挚友一同，过平凡幸福的生活，怎么会，怎么会……”
    沈言不禁失声痛哭，泪水流过伤口，疼痛更分明了起来。
    “幸福?温暖？真是那样吗？那不过是你记忆中几个闪光点包装成的幸福……
    而真正的生活又是如何？面对现实吧！”黑影身形缩回原样，而后又诡异地慢慢变成了沈言的模样露出了笑。
    “面对现实，我面对的现实是怎样的呢……”沈言双眼空洞无神，只是留着泪，失神念念道：
    “对了，是寒冷，是贫穷，是终年劳作换来的缩衣减食，食不果腹，”
    “是辛勤换来的粮食被拿去作为贡品，”
    “直到经历这一切的前一刻，我和杨清还在为明天的柴火发愁，只能在一次次劳作中安慰自己，苦中作乐……”
    “恐怕……不止吧？”黑影变作的“沈言”细细说道。
    “对！是平日里的敬仰臣服换来的一场屠杀！”
    “是我的跪拜换来的创伤血口！”
    “是终年的朝贡换来的‘不过蝼蚁’之词！”
    沈言越说越气愤，心中好像被架起了一团火，面目变得狰狞，目光也就越坚定透出一股狠厉：
    “是啊，这才是现实，是我的人生啊！”
    不知什么时候，沈言已经与面前的“自己”相对而立，而先前的小屋早已不见了，四周唯有一片透不过光的黑暗。
    “我想知道！我，能有多强！”沈言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自己”咬着牙根喊道，此刻的他，心中只有着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面前的“自己”看着沈言却大笑起来，
    笑的越来越夸张，笑的面部扭曲，笑的嘴角开裂裂到耳根，笑的一张巨口倾盆，令人胆寒。
    忽然从他口中窜出一只血色的头颅厉声喊道：“上可屠遍众神，下可力断八荒，遨游太虚，斩尽乾坤！一人之力，足矣！！”
    “那就来吧！我同意！”沈言站直，坚定大喊：
    “该抛却的抛却，该背负的背负，若这世间不配需要灼灼明日，那我此刻……
    就要做这透不过光的暗！”
    霎时怪物“沈言”又变回黑影飞至空中，摇身释放出强大气息笼罩住了这黑暗空间，令这方天地为他动摇，传出溃耳之声：
    “我，便如你所愿！！”
    黑影缭绕在沈言四周形成一股龙卷将沈言托在空中，强大的灵力威慑着空间内的每个角落，
    黑影开始与他进行着灵魂契合，沈言身体通紫，一股股灵力席卷而入充斥着他体内每一个内脏，
    “啊啊啊！！”沈言的灵魂好像在被一层层撕扯去，痛不堪言。
    “沈言！”魂体大喊道“带着蚩尤继承，争霸四方吧！！”
    震聋发聩的声音从风眼传出，回荡在沈言脑海，沈言只觉得有一股强大力量正在与自己合为一体，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紧接着，沈言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灼烧感，焚烧这自己的灵魂，年少多疾的沈言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灵魂力，大脑仿佛都要被这强烈的冲击感震裂了。
    “啊啊！！！”沈言再也控制不住，身边的紫色罡风更是剧烈席卷开来。
    “轰！！！”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蚩尤魂体与沈言的灵魂成功合二为一，以沈言为中心的黑暗空间爆发出强大气浪。
    “成功了？……”沈言睁开了眼睛，双眼闪过了一道紫光，精芒闪过后身边的景物又变成原来那样：
    沈言仍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亚麻布衣，躺在床上，身上尽是从山崖滚落下来时沾染的泥土与早已凝结的血迹，
    奇怪的是，全身却没有了一处伤痕，沈言站起身来，全身骨头都发出了“噼里啪啦”骨骼接合的声音。
    沈言举起双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身体：
    “身上每一处伤痕竟然都被修复了，从小病秧子的体质如今竟觉得孔武有力，非同寻常，这是神魂的作用?”
    他走到窗边，屋门之前是一个别致的小院，地上平铺青方石砖，屋门正对着大门，两边是数丛雅致的淡黄花草，在这秋季显的有些慵懒憔悴。
    “啾啾，啾啾。”沈言听到一阵欢愉的鸟叫声，不禁使他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下的神经松弛下来，
    定睛一看竟是在近百米之外的一棵大树上，两只小鸟正在相伴而歌，
    他的目力与耳力竟有了质的飞跃！此刻甚至能看到被风吹下的那片落叶！
    “这，这是……”沈言吃了一惊，阖了双眼，细细感受四周，发现竟能感受到花园中蜜蜂穿行在草间，甚至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
    “蚩尤神魂，恐怖如斯！这就是蚩尤识海了！”沈言不禁感叹沈言融合了神魂，从对修法者所知甚少的农家小弟变成了博文广达的修士，
    不过因沈言此时的身体还承受不了神魂所有记忆，只记得十之一二。
    “呼。”沈言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投向了窗外远方，心中竟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
    他想起了之前的经历，想起了每到黄昏时村中升起的炊烟，想起了父母的音容，想着想着鼻尖好像嗅到了母亲为自己包的饺子的香气。
    又想到了金沙宗的长老与弟子，使自己父母死去前一刻都不明不白，还带走了杨清！
    “蝼蚁？”
    “土狗？”
    “只要我沈言不死，”
    “就一定要把你们踩在脚底！”
    “总有一日，纵使天地华宇，也敢涤尽乾坤！”
    沈言目光又变得坚定，心中早已决然，咬牙说出。
    ……
    “有人来了！”沈言心头一紧，察觉到有几个人正向着里走来。
    “茗儿，你连一个随地捡来的小乞丐都要念念不忘吗？全身酸臭味难倒还能吸引你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