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天下

第五十九章 营部起风波


    三娘子带来的消息,令程欢喜大吃一惊。细细想来,既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
    三娘子走后,程欢喜对着與图仔细推演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让蒲巴去将三名领军将军唤来,如此这般的一番交待。三人领命而去。
    程欢喜又命人备了马车,准备进一趟,有些事情,还需神武皇帝给个特旨,才好行事。
    正准备出发,忽然听见营地西侧吵吵嚷嚷,乱作一团,有人惊呼“杀人啦”,有人四处乱跑。
    程欢喜忙带蒲巴,迅速赶往出事地点。桑桑招拢着百人亲卫,随后赶来。
    赶到近前,发现地上躺着一人,不停地声唤,象是伤了左脚。庆宗正提刀追杀一名壮汉,那壮汉手持一根铁棒,被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另外有些人想要过来阻止庆宗,却被轻眉、赵野虎拦住,刀光剑影的,谁也无法突破过去。飞燕则站在一边,手提牛皮制的马鞭,怒视着地上之人。
    何畏、全璋和杨白花也赶来了,正在劝阻庆宗,谁知那庆宗却象一头疯虎,根本不听劝说。全璋空手上前拦阻,差点被庆宗砍伤,一时恼怒,从旁边士卒手里夺过一支铁矛,便要和庆宗大战一场。
    恰好此时,程欢喜赶到,急忙喝斥住全璋。大概看了一眼场中情形,心中有了七八分猜测。眼见庆宗不停手地攻击,那汉子有被杀伤的危险。
    程欢喜忽然喝了一声:“公主殿下死了!”
    庆宗听到喊声,不由身形一滞,往飞燕方向望去,却被众人挡住了,看不见身影。
    庆宗顾不得再伤那汉子,奔过去查看飞燕安危。看到飞燕无事,再冲过来寻那汉子时,程欢喜的亲卫已经赶到,将庆宗拦了下来。
    程欢喜呵止了轻眉、赵野虎,又将飞燕唤了过来,询问究竟出了何事。庆宗指着那个提着铁棒的汉子,愤愤地说:“那个狗贼,意图偷窥殿下。这个地上躺着的,是他的帮凶。”
    那汉子急忙分辩:“我并未想偷窥谁,只是一早急着去茅厕,不成想里面竟有两个妇人……”
    “住口!什么妇人,那是公主殿下!”轻眉叱道。
    “都不要吵,一个一个的讲,你先说。”程欢喜指着那汉子,让他详细说来,而后又分别让飞燕、轻眉、庆宗讲说,最后又询问了几个旁证。
    终于将事情弄清楚了:一早起来,飞燕在轻眉的陪同下,去茅厕出恭,飞燕进去后,轻眉守在外面。庆宗、赵野虎如往常一样,来向飞燕殿下问安,轻眉和庆宗便在一旁说话。此时,两名辎重曲的百人长张大郎和陆九,也急忙来上茅房,轻眉也未注意到,待到发现时,张大郎已经进了茅厕,飞燕收拾完毕正要出来,见有男人进来,发出一声惊呼。庆宗发现出于状况,认定张大郎和陆九,故意对飞燕殿下不敬,于是两下里说戗了,动起手来……
    程欢喜听了,也是一阵头大。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大梁的公主身上,那张大郎、陆九铁定要人头落地,侍卫的轻眉、庆宗、赵野虎,也难逃流放之罪。可这事发生在燕国公主,如今的后军骑督身上,就有了转寰的余地。
    程欢喜拉长了脸,冷声道:“来人,将骑督飞庆宗,步督赵野虎拿下!将张大郎抬去救治,将陆九拿下!”
    蒲巴、桑桑带着百人队,立即动手,也不管飞燕、轻眉的叱喝,一拥而上,将庆宗、赵野虎、陆九捆绑了起来。
    庆宗虽然八命高手,也是双拳难敌几十只手,被捆得粽子一般。
    “程先生,你如此行事,是要挑起燕国和梁国的战事吗?”飞燕柳眉倒坚,厉声喝道。
    程欢喜好整以暇:“程某不敢。程某只是以主帅身份,在处理镇北营内部之事,哪里会牵涉到燕梁两国之事。”
    飞燕没料想他会这样说,想到自己也是镇北营后军骑督,也只能恨恨地说:“好好好,我倒要看你,如何处理。”
    程欢喜点点头,道:“来人,将飞燕、轻眉看住,不必用绳索了。擂鼓聚将,本帅要当众处置今日之事。”
    鼓声阵阵,过了约半炷香的时间,各曲才闹哄哄地集结完毕。程欢喜看着眼前衣甲不整,行不成行、列不成列的队伍,心中暗叹,这支营队想炼成精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程欢喜看着眼前的队伍,暗自运转内息,确保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可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镇北营的将士们,今日早间,营中发生一事。只因些许的误会,权骑督庆宗将百人长张大郎打伤,权骑督飞燕放任以前的侍卫行凶,权步督赵野虎、轻眉参与殴斗。鉴于这四人身为将领,却不依军法,私自斗殴,本帅决定,免去这四人将领职位。”
    “飞燕、轻眉入辎重曲,为辎重杂兵。庆宗、赵野虎入匠作曲,为匠作杂兵。”程欢喜道。
    “凭什么?是那两个泼皮汉子有错在先?凭什么只处罚我们?我不服!”赵野虎喊道。
    “张大郎和陆九,可是犯了死罪?难道要用命来抵偿吗?这镇北营中,没有什么公主,没有侍卫,有的是上阵的同袍,有的是过命的兄弟。”程欢喜道。
    “镇北营中,九成九来自平民和贱民,可是一旦入了营中,只有将领与士卒之分,没有出身贵贱之分。我要说的是,这里每一名小卒,都可能在今后立下战功,获得奖赏,谋得爵位,你还能说他低贱吗?”程欢喜又说道。
    他其实是想借机,向全体士卒灌输一种理念:镇北营中,看的不是出身,而是看今后的战功。
    “飞燕,你听好了,若是你等能做普通士卒,便留在辎重营,若是不能,就请离开吧。这里不需要什么天王女!”程欢喜说道。
    “走就走,我看这什么镇北营,穷得连兵器都不齐备,叫花子一般的营盘。殿下,咱们走,不在这里受气。”轻眉嚷道。
    程欢喜没有理睬她,只是盯着飞燕看。
    飞燕咬了咬嘴唇,道:“飞燕愿意留下来,作辎重营的一名小卒。”
    庆宗等见飞燕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既然你等愿意留下,便还是我镇北营的人,今日既然犯了错,每人处鞭十下,可暂且记着,日后若有过错,一并处罚。”
    “至于张大郎和陆九,行事鲁莽,引起误会之后,不能主动道歉,引发冲突。处鞭十下,暂且记着,日后若有过错,一并处罚。”
    “你等可还心服?”程欢喜追问了一句。
    飞燕说道:“心服。”
    其他人等也只好跟着说心服。
    终于算是把此事压了下去,以营中之法处置,若是牵扯到礼部去,那就够程欢喜头疼的了。
    出了今早之事,这镇北营营规之事,必须尽快解决了。这营规的内容,还必须让一帮不识字的粗野汉子,听得懂,记得住。
    程欢喜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一番,有了,另一个世界当中,曾经有过一位被称作“古今第一完人”的曾高人,他在治军方面颇有章法,曾亲自编写七首军歌,以浅显通俗的语言作词,教会三军传唱,效果奇好。
    在这位曾高人之后,又有一位伟人横空出世,借鉴曾高人的军歌,写出了一首号称“第一军规”的歌曲。
    程欢喜觉得,自己也可以借鉴一下,便唤来丁源、左昆仑,将自己的想告诉了他们,令二人细心琢磨,编写出一套适合镇北营的歌曲。
    一开始丁源并不以为然,左昆仑也觉得兵卒还要唱什么歌曲。程欢喜又是耐心的解释了一番,又讲到诗经中也有类似的歌曲,同样是粗鄙之人传唱的。
    二人才勉强接受了程欢喜的说辞。程欢喜又将自己所记得的军歌内容,改头换面地说给二人听,二人初听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越听越觉得有意味。
    到了后来,两人便沉浸在了军歌的创作中去。
    程欢喜见状,也不打扰他们,悄悄来到屋外,他还得进宫去一趟,有些事情,得尽快从神武皇帝那里获得旨意,才能方便行事。
    一个时辰之后,程欢喜从宫里出来时,怀里揣着神武皇帝手书的中旨,同时还有令各府衙协力缉贼的承诺。
    程欢喜回到镇北营时,丁源、左昆仑还在忙着编写军歌,各军在组织操练。匠作曲在按要求赶制马车,辎重营在缝制旌旗、袍服。
    似乎只剩下程欢喜一个闲人。
    程欢喜对着舆图仔细研究了半天,在图上圈圈点点,又是箭头,又是方块地画了些符号,蒲巴在旁边也看不明白。
    完毕之后,程欢喜去唤何畏、杨白花、全璋前来。待三人来后,分别召进屋内,面授机宜。
    三人从屋内出来之后,都是面色凝重,各自去准备相关事宜。
    黄昏过后,程欢喜带着蒲巴、桑桑等人,往营寨西侧而去。在营寨西侧有一片密林,密林边有一条小河,程欢喜在林边击了三下掌,林中也有人回应了三击掌。
    接着从林中走出一人,正是神曲门中之人。那人向程欢喜抱拳施礼:“程先生,一切未变,贼人快来了。”
    程欢喜还了一礼,道:“有劳了。”
    那人便匆匆离去了。
    蒲巴和桑桑看的一头雾水,神曲门的人,不就是贼吗?他所说的贼人,又是什么贼人?
    程欢喜也未做解释,招呼二人随自己进了密林,穿过密林,潜入河中。河中的流水有些瘆人,可是蒲巴、桑桑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
    至于程欢喜,运起三花诀后,不仅冰凉的河水影响不了他,甚至还能从河水中汲取某种能量。
    三人在水中呆了有半个时辰,听见有数人进入了密林,似乎在搜索着什么。过了一会,有人说了句“无人!”。
    程欢喜这时悄悄从水中起身,往林中摸去,蒲巴、桑桑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林中围坐了七八人,为首的是一名独眼汉子。旁边有个瘦小的喽啰说道:“二寨主,你说这买卖能成吗?我这右眼皮一直在跳。我娘说过,右眼是要跳灾的…”
    还没说完,独眼汉子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乌鸦嘴!净给老子说些丧气话!大寨主神机妙算,比诸葛孔明还要聪明,比吕奉先还要厉害,你怕个卵。”
    “你们都给老子听着,待会按号令行事,谁敢给老子下软蛋,老子先整死他。”独眼汉子凶狠地说。
    其余人等皆不敢言语。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林外似乎来了十几辆马车,独眼汉子听到马车声音,招呼了众人随他出了密林。
    程欢喜三人如影子一般,悄悄跟了上去。
    那十几辆马车皆是空车,独眼汉子招呼众人用枯草、树枝、沙土装入草袋,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
    一切收拾停当,便大摇大摆地往镇北营赶去。在西侧门前,有几名中军兵卒在把守。见到来了马车,领头的伍长远远地便问了一句:“可是来送粮的?”
    独眼汉子答道:“正是。”
    伍长又问:“是从哪里来的?”
    独眼汉子便答:“是从巢湖来的。”
    那伍长便不再询问,吩咐手下打开寨前拒马等物。独眼汉子一行,便轻轻松松地进入了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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