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天下

第六十八章 收服四马


    “凡士之有善,乡先论士之秀者,升诸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诸学,曰俊士;既升而不征者,曰造士;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升诸司马,曰进士……”程欢喜所说的这些话,飞燕是知道的,出自《周礼》。
    “你说《周礼》中的这段话,说明了什么?”程欢喜问道。
    “飞燕说不好。”飞燕说道。
    “那我告诉你,这说明在周朝的时候,平民也是可以通过层层的考核,担任朝廷的官职。”程欢喜解释道。
    “那又说明什么?”飞燕问道。
    “说明,如果恢复以考核的方式选士,是合乎周礼的。”程欢喜道。
    “合乎周礼?可是周朝不是也消亡了吗?是不是选士之法,不如现在的举荐之法呢?”飞燕又问道。
    “不是这样的。大周灭亡,与其制度有关,井田制已不合时宜。而不是选士之法不如举荐之法。现如今的举荐之法,举荐出了多少庸才、蠢才,你难道不知道吗?”程欢喜耐心地解释着。
    “程先生所言,飞燕觉得颇有道理。程先生能否告知,究竟什么是科举之法?”飞燕又问道。
    程欢喜略略思索了一会,便又说道:“科举之法,简单来说,就是分科取士。可以在九品中正制的秀才、明经二科基础上,扩大选才范围,只要科考通过,就可以成为士族。同时,废除举荐制。”
    飞燕听罢,陷入了沉思。
    在二人交谈的时候,马氏四兄弟策马奔腾,盘马弯弓,在校场上耀武扬威。
    马金山策马而来,一招镫里藏身,从马腹下面射出一箭,这一箭快如流星,向百步之外飞去,正中箭靶。
    一旁几个军兵见状,不由得太声喝彩。飞燕也被这边的景象吸引,往这边看了过来。
    马银海不甘示弱,紧随马金山之后,飞马出来。手拈三支羽箭,以连珠箭的手法,将三支羽箭射出,竟然全部命中。
    这次连飞燕也忍不住喝彩了。
    马铜岭见两位兄长出手,赢了个满堂彩,马随后打马出来,在马匹奔行最快之时,忽然身体向右倒去,使得仰面朝天,在这样的情况下,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这一手绝活,又一次赢来了大声的喝彩声。
    最后出手的,是老四马铁林。马铁林存心卖弄,打马出来之后,待座骑跑稳了,忽然倒立于马背,张弓搭箭,射出一支羽箭,“嘣”的一声,羽箭竟然将靶子射穿。
    “好!”程欢喜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马氏四兄弟展示完武功,打马来到程欢喜面前,翻身下马,向程欢喜抱拳施礼。
    “马氏四兄弟,果然是有真本事的。”程欢喜笑着说,“若不能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岂不是辜负了这一身好武功。既然如此,本帅就留下你兄弟四人,先从百人长做起,若有功勋,再作拔擢。”
    马氏四兄弟一听,这就可做百人长了,也是欣喜若狂,急忙纳头拜谢。
    程欢喜微笑着,从袖中掏出四枚百人长印信,授于马氏四兄弟。马氏四兄弟接过印信,激动不已,不停地在手中摩挲。
    印信他们是见过的,只不过是官府的榜文上加盖的,而此刻,兄弟四人手握的,是铜质纽文印信,是实实在在的权柄。
    程欢喜的心里,也是十分的开心,终于算是把这四匹马收服了,也不枉自己的一片苦心。
    “马金山,你兄弟四人。现在已是镇北营的百人长,便当遵从镇北营的号令,这一点,你们可要明白。”程欢喜说道。
    马金山脸上挂着笑,说道:“那是自然。程主帅放心,只要您一声号令,刀山火海,我们兄弟绝不皱半个眉头。”
    其余三马,也是纷纷表态。
    “好!马氏四兄弟,果然是好汉子。相关诏书,你们可以去找丁源丁主簿领取。马金山到前军骑兵曲,马银海到中军骑兵曲,马铜岭到后军骑兵曲,马铁林到前军步兵曲,先去见过各自的官长。”
    程欢喜继续道:“而后,你兄弟四人要去完成一项任务,也是本帅交给你们的第一项任务,那就是十日之内,从落日马场,接回剩余的六千匹马,你们可愿意?”
    “末将遵命!”马金山有模有样的行了礼,带着四兄弟离去了。走出去没多远,马金山又忍不住掏出印信,拿在手里把玩。
    马铁林故意说:“你可要小心点,不要把上面的字迹磨掉了,到那时,你这百人长,就是假的了!”
    马金山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这印信可是铜制的,怎么会磨坏?这回好了,有了这印信,拿回家去让你嫂嫂好生看一看。”
    马金山的结发妻子,是一位寒门士子的次女,虽只是寒门,却比马家的平民身份要金贵许多。若不是马伯阳在溧阳郡王跟前受宠信,马金山休想娶到如今的妻子。
    既便如此,马金山也时常在妻子面前气短。如今好了,有了百人长的官职,以后再有军功,升了高官获了爵位,看谁还敢瞧不起自己。
    马金山的心思,三个弟弟自然是清楚的。
    这边飞燕见马氏四兄弟离开,便向程欢喜贺道:“恭喜程先生,又得了四员干将。只是四枚小小的百人长印信,便换取了四人的忠心,飞燕真是佩服先生的手段。”
    程欢喜说:“程某不是耍什么手段,而是给了他们希望。有了希望,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去拼命。只是因为,他们所有的拼搏,都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好的明天。马氏兄弟如此,其他贫寒出身的士卒,也是如此。”
    飞燕道:“是飞燕失言了。程先生勿怪。”
    程欢喜道:“你说的手段,也不算完全是错的。只是看这种手段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种双方都希望的结果,那么这种手段,就是一种很好的契约。”
    飞燕皱了皱眉:“程先生说手段是契约,飞燕不是太明白。飞燕更想问的是,先前程先生讲到,关于科举的事情,恕飞燕直言,以先生的官位权柄,能推动得了这样宏大的事情吗?”
    程欢喜缓步向前走去,飞燕紧紧跟随着。
    程欢喜道:“程某的确位不高权不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程某以前从未想过要改变什么,这个世界自有其运行的规律。”
    “以前的程某,只想着每日陪伴陛下对弈,守着自己的几家商铺,日子也可以过得十分安逸。再养上几个美婢,那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可是自从程府的两名女婢被杀后,程某便知道了,自己在那些世家豪门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程某便在想着改变。”
    “殿下也听说推恩令了吧?这便是程某想到的改造这个天下的方法。在许多人眼里,程某兄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毛虫,他们想借北伐除掉程某,程某何尝不知道?”
    “七千人就想北伐,真当北燕的二十万控弦之士是假的?抱歉,程某无意与殿下为敌。”
    飞燕摆摆手说:“无妨,自从飞燕被送来大梁,飞燕便决意不做燕人了。如今飞燕虽只是镇北营的一名杂兵,可也是镇北营的人。”
    程欢喜接着说:“殿下能有这样的认识,实在出乎程某的意料。程某虽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毛虫,随着时日的增长,也可能会变成一只蝴蝶,你知道,蝴蝶扇动翅膀,有可能会引起一场风暴吗?”
    飞燕目瞪口呆:“蝴蝶?是毛虫变的吗?蝴蝶扇动翅膀,引起风暴?”
    程欢喜道:“蝴蝶确实是毛虫所变,若有机会殿下可在草丛、林中观察。至于扇动翅膀导致风暴,呃,这是一种比喻,比喻你懂吗?就是打比方。”
    飞燕道:“程先生真是博学多识。您的意思是说,您要种下一颗科举的幼苗,等着它自己变成参天大树吗?”
    程欢喜说:“殿下所说,也对,也不对。程某是播下一颗种子,但不是坐等种子发芽、壮大,若没有推动、管护,这种子即便发了芽,也极可能中途就夭折了。”
    飞燕又问:“那么由谁来推动呢?”
    程欢喜说:“这个,自然是以后天下读书的人,可能是平民子弟,也可能是奴婢之子。”
    飞燕想了想道:“程先生,您是有大才之人,您所讲的,有些飞燕还想不明白。飞燕有个请求,能否允许飞燕做个书吏,这样也好经常跟随先生左右,聆听先生教诲。”
    程欢喜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引得飞燕想要做个书吏。想了一想说道:“前些日子,因为些许小事,让殿下去了辎重营,现在想想,确有不妥。这样吧,殿下任个镇北营参军从事,轻眉任镇北营文吏。至于庆宗、赵野虎,恢复骑督、步督之职吧。”
    飞燕:“飞燕谢过程先生。飞燕也向程先生保证,飞燕一行人,进了镇北营的门,便和他人再无瓜葛。”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主帅大帐附近。丁源匆匆赶来,向程欢喜施了一礼,这才道:“程先生,营外来了一位商人,名叫沈敬陶,说是想要拜见程主帅。”
    程欢喜有些奇怪,一位商人,想见镇北营主帅?而自己的主簿,居然屁颠屁颠地跑来向自己报告?
    于是便多看了丁源两眼。
    丁源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胡乱地解释道,那个沈敬陶,为镇北营捐献了两车精铁,三车药材,四车木炭等物,这些东西,丁源已经收下了。
    看样子,丁源也没打算退还给人家。反正只是见主帅一面,又不会少一块肉,平白为镇北营得了这么多东西,何乐而不为。
    程欢喜只能说:“那就让他来见一见吧。”
    说完,也不回帅帐,就站在那里。心里想着,胡乱见一见那商人,打发他走就是了。飞燕见程欢喜不进帅帐,也就陪侍在一旁。
    不多时,丁源领着一人过来了。只见这人出奇的胖,若是站在那里,只怕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这个胖子,居然穿着一身文士的青衫,不像寻常商贾,绸缎披身。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见到程欢喜,胖子忙深施一礼,说道:“在下沈敬陶,拜见程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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