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边缘

    见两位老人都在暗自神伤，林真一清了清嗓子耐心劝道：“神之木先生，神之木太太，事情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夸张。
    我们警方是绝对不会把案件的调查结果让任何不相关的人员知道的。即使是结案之后，也肯定不会。关于这一点，你们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其实我和小岛君今天过来，主要还是想告知二位一声。英矢先生被传染上艾滋病这件事，距今可能已经有三年以上的时间了。
    尽管就艾滋病的传染途径而言，日常的接触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你们毕竟是英矢先生的父母亲，和他的接触会多一些，也有可能会碰到过他的血液，有一定的暴露风险。所以我的建议是，请二位抽空去医院做一次艾滋病的筛查，防范于未然也好。”
    神之木悠亚听着听着突然停止了哭泣，和丈夫默默地对视了一眼。艾滋病筛查？他们两个该去哪里做这个检查？如果在医院遇到熟人的话，岂不是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一旁坐着的小岛瑛太像是看出了两位老人的顾虑，耐心解释道：“你们就放心吧，现在的艾滋病筛查都是匿名的，不会在病历上留下任何记录。就算真的在医院被熟人看见，他们也一定会以为二位是在做普通的抽血检查罢了。
    而且做这个检查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刚刚林警官也说了，日常接触其实是很难传染到艾滋病的，更何况英矢先生这几年都住在外面，和二位的接触就更少了。”
    小岛瑛太的话似乎打动了神之木吉良，他考虑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好吧，两位警官说的有道理，我和悠亚会尽早去医院做这个检查的。”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警官，你们有没有查到，英矢的这个病……这个病到底是谁传染给他的？
    我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英矢会是一个私生活很乱的人，他到底是怎么得了艾滋，还把它传给了大桥小姐？会不会是因为意外，或者是输血打针的时候受了什么感染？”
    老人恳求的眼神刺痛了林真一的心，他连忙将神之木吉良拉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对方的手以示安慰：“神之木先生，现在我们只能说，英矢先生很有可能在生前得了艾滋，但是他的传染源，警方至今还并没有查到。
    其实得了艾滋病，并不能代表什么，很多艾滋病患者和普通人相比，也许只是欠缺了那么一点点的运气。时代是在不断发展的，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同这一点。”
    林真一的话似乎抚慰到了神之木吉良，就连站在一旁的神之木悠亚也有些动容。但是她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二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从神之木家出来时，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小岛瑛太坐在驾驶位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哎，终于是搞定了。虽然我知道这事儿肯定有点难办，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激动。尤其是那个神之木悠亚，她朝你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把你狠揍一顿呢！”
    “你好像还挺失望的，是知道就算她真的揍了我，我也不会还手，是吗？”林真一斜睨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不过说真的，我总觉得这个神之木悠亚对大桥美姬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按照她的说法，她对这个曾经的未来儿媳妇还是挺满意的。但是每次一谈起大桥美姬，还有大桥美姬的父母，神之木悠亚语气中的厌恶之情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这一点，我相信你也应该可以感觉得出来吧？
    就算在我们这两个陌生人的面前，她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可想而知在私下里，这种厌恶肯定会更加明显。”
    “确实很明显，但是结合神之木悠亚的性格和脾气，倒也不是不正常。”小岛瑛太抓了抓自己那头乱蓬蓬的短发说道：“这个女人虽然养尊处优，从各方面看都是个漂亮的阔太太。但是有一个好的出身，嫁了个好男人，并不代表她一定会有善良的个性和高贵的品德。
    虽然我和神之木悠亚接触不多，但是在这几次见面中不难发现，她的脾气很容易变得暴躁，性格也比较自私独裁，说起话来更是咄咄逼人。
    有这种女人当未来的婆婆，即使真的结了婚，估计婚姻中的波折也绝对不会少。她对大桥美姬的厌恶，我想应该是属于大多数婆婆都有的心理吧。”
    是吗？这种厌恶，是婚姻中婆媳之间都有的一种情绪吗？林真一背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望着窗外快速闪过的街景模糊地想着。婆媳之间如何相处，确实是世界婚姻中共有的难题，但是会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就发展到仇恨这个级别的，却始终还是少数。
    难道在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之间，还发生过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冲突吗？
    回到警视厅时，林真一和小岛瑛太在大门口和樱田鸣不期而遇，他正在签收一个体积很小，但外包装却显得相当奢华的快递。小岛瑛太见状，连忙凑了过去：“咦，樱田法医，你这是买了什么东西？能不能让我瞧瞧？”
    樱田鸣见他那一脸八卦的表情，不禁冷冷一笑：“小岛警官，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人的快递是个人隐私，随意地觊觎和打听都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这不软不硬的钉子让小岛瑛太有些尴尬起来。他本以为这快递这么小，看起来又很贵，里面很有可能是戒指项链这一类的饰品，看一眼也没什么。没想到却被樱田鸣逮着机会损了一顿，真是太倒霉了。
    林真一见他尴尬得脸都红了，便赶紧在一旁打起了圆场：“樱田法医，你看，小岛君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并没有生气。”樱田鸣面无表情地看了林真一一眼：“我只是想让小岛警官知道，有的时候，快递也有可能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尤其是在我们警视厅这种地方，在别人拆快递的时候，一定要走远些，万一里面是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至少不会波及到自己。”
    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鬼啊？这是在咒我吗？小岛瑛太的太阳穴狠狠一跳，看向了林真一，用眼神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你先闭嘴别说话。林真一以不被其他人察觉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后，挤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是是是，樱田法医说的是，作为刑警来说，保持警惕心是最基本的要求。小岛君在这一方面实在是太薄弱了，我以后一定会加强他这方面的意识。”
    “那就好，他确实太一根筋了，跟单细胞生物没两样，以后要是遇到心眼多的怕是要吃亏。”樱田鸣虽然已经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小岛瑛太有爆发的趋势，却仍然面不改色地说道：“不论是刑警也好，还是法医也好，保持警觉是重中之重，因为一旦疏忽，很有可能就会害人害己。”
    林真一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樱田鸣是85年生人，明明比自己大了不过5岁，却经常一副老成的样子。自己每次看到他，就会感受到一阵无形的压力，简直比看到白鸟警视的时候还压抑。
    “行了，你们不是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我拆了给你们看吧。”樱田鸣见面前的两人都死死地盯着地上不说话，对他的提议没有任何想回应的意思，便又添了一句：“不过你们看到是什么东西之后，可别嘲笑我。”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到小岛瑛太好奇地把头抬了起来。这小子，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懂得“好奇害死猫”的道理？樱田鸣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将快递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极小的玻璃瓶，容量可能只有30毫升左右。透明的瓶身里面装满了褐色的清澈液体，瓶口还装着一个喷嘴。
    小岛瑛太好奇地凑过去闻了闻，突然恍然大悟道：“这，这不就是一瓶普通的香水吗？”
    “是啊，确实是香水啊，你以为是什么？”樱田鸣没好气地说道：“这是一瓶我经常会使用的古龙水而已，不是什么多特别的东西。”
    “你，你还用古龙水啊？”小岛瑛太挠了挠头发：“怪不得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股香味，好像和瓶子里的那股味道确实很像。
    话说，你是个法医，也可以喷香水吗？香水的味道难道不会在验尸过程中给你增加难度，或者让你作出错误的判断吗？而且你的这款古龙水香味特别浓，你喷在身上岂不是什么其他的味道都闻不到了吗？”
    “这方面麻烦当然有，不过我喷得并不多，而且每次接到验尸工作时，我都会把香水给洗掉。”樱田鸣一边说，一边将古龙水在自己的脖颈处喷了一下、瞬间，这款香水独有的，带有乌龙茶茶香味和松针松香味的混合香气便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小岛瑛太煽动着鼻子闻了一会儿，忍不住夸赞道：“这个味道真的是很好闻了，感觉不是一般的香水，很自然。”
    “你倒是还挺懂行的。这款香水价格很高，但是我试了很多款，只有这个能满足我的要求。要不是不得不买，我是绝对不会花这个冤枉钱的。”樱田鸣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收了起来。
    不得不买？林真一和小岛瑛太都一楞。香水这东西，还有不得不买的说法？但是见樱田鸣并没有往下继续说的意思，两人都识相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