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艺术家

    哈哈，哈哈哈！
    如果此时有人刚刚踏上红地毯，看到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闹景象，必然跌破眼镜，怀疑自己的眼睛。
    即使亲眼目睹也依旧难以相信，金册奖颁奖典礼红地毯居然出现如此盛况，完全打破人们的刻板印象——
    原来，颁奖典礼居然还有这样的打开方式？
    但是，置身其中，却没有人察觉到不妥，包括被围观的人群和正在围观的人群，非常自然地融入其中。
    笑容，在骆新叶的嘴角绽放，眼神里带着些许狡猾，“那么，导演，这是否是提前安排好的特别活动呢？”
    陆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右手食指放在唇瓣上，“嘘”，一脸“不可说不可说”的表情。
    哈！
    围观人群再次爆发出哄笑声。
    这里着实太热闹也太欢快，以至于红地毯入口处的记者和观众频频望过来，一个两个伸长脖子眼巴巴地观望着，却因为捕捉不到任何声音而失望非常，然而又舍不得放弃，于是继续探出上半身观望着。
    当欧阳娜涟踏上红地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黑压压的一片乌龟。
    尽管这样形容非常非常不好，但想象一下，欧阳娜涟看到眼前画面时候的震撼和错愕，就能够理解了。
    惊慌，混乱，错愕，种种情绪汹涌而至，欧阳娜涟的脚步也有些迟疑。
    有那么非常短暂的一刹那，欧阳娜涟就想要落荒而逃，远远地离开这里，彻底离开公众视野销声匿迹。
    没有提名，最后以颁奖嘉宾的身份出席金册奖，对欧阳娜涟来说，这就是一种施舍。
    但经纪人终究还是说服了她。
    “即使是施舍，你也需要抓住机会。你需要堂堂正正地出现在红地毯上，向全世界证明你没有受伤害，错过提名也伤害不到你，你依旧能够坦然面对，因为你比区区一个提名高贵，你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你，需要守护你的骄傲。”
    于是，兜兜转转的最后，欧阳娜涟还是接受了邀请，并且出现在了今晚的颁奖典礼上。
    她，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没有媒体长枪短炮的瞄准，没有观众撕心裂肺的呼喊，甚至就连聚光灯的温度都缓缓冷却下来，就好像出现在一片墓园一般，她的登场、她的出席、她的存在根本就不重要。
    欧阳娜涟有些慌张。
    视线，顺着眼前这群乌龟的目光望过去，下一秒——
    一股难以描述的搔痒，从脚底板开始蔓延，沿着小腿、膝盖、大腿一路上窜，鸡皮疙瘩疯狂地往外冒，混杂着耻辱、愤怒、错愕的情绪撕开皮肤血肉，缓缓渗透到五脏六腑里，一点一点啃噬撕裂心肺。
    她想要挠痒，抓住皮肤，一下，再一下，越来越用力，恨不得徒手就将自己的皮肤撕开，钻入血肉里将胸腔里压抑沉闷的错杂全部掏出来，只有彻底将身体全部掏空才能够阻止这股搔痒的持续蔓延。
    陆潜。陆潜陆潜陆潜……
    全世界的瞩目和灯光，全部聚焦在陆潜身上，就好像一个光环，轻轻勾勒出那张脸孔之上的一颦一笑。
    但是，落在欧阳娜涟眼中，却啃心蚀骨，仿佛数十万数百万只蚂蚁正在围剿自己的心脏。
    就在此时，陆潜似乎谈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瞬间绽放，周围汹涌人群也跟着一片哄笑，气氛融洽。
    啊！
    啊啊啊！
    欧阳娜涟的大脑刹那间陷入一片空白，但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就已经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一个箭步上前，贴着欧阳娜涟，“冷静，现在全球范围超过一亿人都在收看，你不会希望自己暴露的。”
    欧阳娜涟抬头，赫然是自己的经纪人，本来应该搭乘轿车离开，却在不远处停车下来，快速追了回来。
    经纪人保护住欧阳娜涟，偷偷掐欧阳娜涟腰际的嫩肉，“笑，保持微笑！笑！”
    欧阳娜涟就如同木偶一般，嘴角挤出一抹笑容，但灵魂已经遁入一片空白，懵懵懂懂地跟随着经纪人快速前进，似乎只是短短三十秒却又好像漫长无比的一个小时，他们就这样持续前进，没有停步。
    经过记者，经过观众，经过熙熙攘攘的包围圈，欧阳娜涟再次看到陆潜那张俊朗的脸孔从容不迫地谈笑风生，却没有来得及细细捕捉陆潜的话语和声音，然后一切光影就已经被抛在身后，继续前行。
    转眼，他们就已经进入高地剧院。
    显然，这绝对不是欧阳娜涟前来金册奖之前希望看到的局面，但现在已经不可挽回——
    红地毯，依旧喧嚣。
    刚刚那匆匆而过的身影，落入少数有心人眼里，但真正令人意外的是，却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跟进。
    欧阳娜涟错过“星落之城”这件事，本来在兰川是一件新闻，引发诸多讨论，但很快就已经没有了讨论度，先是因为“女士”已经取代了“星落之城”的位置，后是因为“星落之城”太过成功而彻底拉开了距离。
    至于现在，人们关注“星落之城”还来不及，又怎么有时间关注一个试图蹭热度的旁人呢？
    谁能够想到，一次错位却错开了轨道，再次相遇，却已经是天壤之别，不止是流量小生，即使是欧阳娜涟也没有能够例外，这位新生代里长虹整整三十年的演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失败吗？
    倒也未必，毕竟，欧阳娜涟树大根深，她在兰川依旧拥有未来，不可能因为一次小小的挫折就一蹶不振。
    耻辱吗？
    百分之百，欧阳娜涟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无足轻重，那些记者和观众，甚至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她从凌晨四点起来精心准备的一切，在只是在红地毯短暂停留不到两分钟，就狼狈不堪地转身离开。
    然而，除了欧阳娜涟自己之外，有人在意吗？
    没有。
    因为这里是兰川，“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潮起潮落，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这次则轮到欧阳娜涟。
    视线，短暂地在欧阳娜涟身上停留，却很快又再次回到陆潜身上。
    “导演，就你个人而言，认为电影能够取得成功的原因是什么？”骆新叶的采访，提出一个小小的深度问题。
    当然，并不尖锐，依旧是官方套路之一，但骆新叶相信陆潜，哪怕是套路问题，陆潜也能够带来惊喜。
    果然——
    “因为简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