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玄霜

第226章


  半年时光,方兆南已尽得觉梦绝技。
  这日太阳下山的时分,觉梦大师把方兆南唤到身前,说道:“你可计算过咱们在这石室
中住有多长时间?”
  方兆南道:“晚辈记不得了。”
  原来他这半年中全神贯注在习练武功之上,浸沉其;司,如醉如狂,那里还记得日夜轮
转,岁月几何?
  觉梦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半个年头了,你也该走啦!”
  方兆南怔了一怔,举手拍了拍脑袋,道:“有这么久了么?”
  觉梦道:“你已得了我十之七八的真传,数百年身集少林武功如你者,绝无仅有,此后
只要能依我传授于你的佛门禅定之法,自行修为,功力自然随时间增进,至于武功决窍,你
已大部通晓,日后的成就如何,那要看你的天赋了。
  孩子,你目下已经是武林高手中的顶尖人物了,能和你颌顽的高手,只不过武林三二名
宿,何况,我也不能再教你……”
  说至此倏然住口,长长叹息一声,又道:“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天黑之后,你仍从通
往藏经阁的密道出去吧!”
  方兆南想到陈玄霜和周慧瑛的生死,亦急欲早日离此,当下不再多言。
  天约初更,觉梦大师唤醒方兆南,低声说道:“孩子你该走了。”
  方兆南黯然泪下,对觉梦大师拜了三拜,道:“晚辈去了,老前辈请多多保重。”微微
一顿又道:“晚辈尚有一笼巨蜂,留在那幽谷之中,不知他们是否能安然无恙,唉!那也是
一位老前辈遗赠之物,我答应过,要尽我所能,为他保养。”
  觉梦点点头道:“一诺千金,自不可言而无信,你去吧!”
  方兆南道:“今日一别,不知要那年那月,才能重睹老前辈慈颜。”
  只见觉梦大师缓缓闭上双目,倚壁睡去,不再答理方兆南询问之言。
  方兆南不敢再多惊扰,慢步退出石室,想起半年相处之情,不禁啼嘘泪下,一步一拜的
退了出去。
  他并未重行密道,却依照原路退了出去,重到怪石鳞峋的山谷之中。
  只见那一笼巨蜂,嗡嗡之声,绕诸耳际,半年小别,仍然无恙。
  方兆南提起木笼走回那垂藤之处,用手一拉,似是仍有着甚强的韧性,深山幽谷人迹罕
至,老藤依旧无恙,坚韧犹存。
  方兆南这段时日之中,轻功又进境甚多,当下攀藤而上,一口气登上峰顶。
  抬头看去,只见满天星辰,半被云掩,忽隐忽现,忽然激发起豪壮之气,仰天一声长
啸,声如龙吟,直冲云霄四山回呜,声闻十里,啸声中大步向前行去。
  往事凄凉,回忆黯然,方兆南已无心再修自己的仪容,楼衣一袭,蓬发垢面,一只竹
杖,挑着黑布重遮的一笼巨蜂,就这样奔行于江湖之上。
  他虽然惦念着周慧瑛和陈玄霜的生死,但天涯茫茫,芳踪何处,一时间那里去找,他为
自己的何去何从忧苦。
  方兆南经过一阵深长的思虑后,决定先赶往冥岳,在那里埋了无数的武林高手,而且仍
有着数不清的武林人物,被冥岳主奴役着。
  为了避人耳目,他选择了荒僻小径,昼夜兼程。
  这日,到了山东省境内的究州,这是一个商旅云集的重镇。
  夕阳西下,晚霞绚烂,黄昏将临时,方兆南赶进了究州城。
  他历经了无数凶险,注事在他心灵里留下深刻创伤,但也使他对江湖的险恶,产生出敏
锐的观察力。
  当他踏进了克州城时,就觉得这地方有些异样,不少华衣高马,佩刀挂剑的武林人物,
出现在克州城中。
  他意识到这座环山的重镇里,正面临着一场风暴。
  他开始留心了周围的人物。
  忽然间,一辆疾快的马车,驰过了他的身侧,四周低垂着、黑色的布篷,以方兆南的目
力,也无法看清那马车中的景物。
  赶车人也似有意的掩遮去自己的面目,头上一顶白绢色边一草帽,低垂眉际,遮去了大
半个脸。
  紧接着马车后面是一匹风驰电掣的快马,掠过方兆南身侧奔过,带起一阵急风,飘飞起
他褴楼的衣袂。
  马上坐一个华衣少年,但他的上半身几乎是俯卧在马背上一瞥间,方兆南留下了一个模
糊的印象,那是个英俊的少年,隐隐间似曾相识。
  他迈着缓慢的步子,神态十分悠闲,但他的内心中,却是思潮汹涌,考虑着眼下的形势。
  这地方相距那神秘的冥岳不远,这些武林人物的出现,应该和冥岳有些关连。
  忖思之间,忽觉一根竹杖,伸了过来,耳际间响起了一声暴喝:“站开去!”
  方兆南疾快的向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去,只见四个大汉,手中各自横着一根竹杖,推赶
着道上行入。
  一个全身白纱的少女,端坐在两人抬着的滑竿上,全身披着一层绿凌,在风中飘飞。
  那是个很美丽的少女,长发垂肩,眉目如画,肤色如雪,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一瞬
不瞬的。
  她似是有着无比的镇静,对两侧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浑似不觉。
  方兆南皱了皱眉头,暗暗付道:“这人似是有意展现她的美丽,引的路人侧目。”不禁
仔细的看了两眼。
  那知这留神一看,登时心头大震,暗暗一声叹息。
  原来,他发觉那端坐的滑竿上,身披绿凌的少女,竟然早已死去。
  一股愤怒由心底直冲上来,激动了他豪侠之气,冷哼一声,正待暗中出手惩戒那四个手
持竹杖推赶路人的大汉,心中突然一动,硬把一股愤怒之气忍了下去。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如若一个人的内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息脉闭气,井非什么难
事,且不可莽撞从事,先看看情势再说。”
  心念一转,突然加快了脚步,紧随那滑竿之后行去。
  只见那四个执竹杖的大汉,在一所大客栈前停下来,四条竹杖衔接成两道竹篱,挡住了
随行的观众。
  两个抬滑竿的大汉,缓缓放下,解开长竿,连那身披绿衣少女的坐椅抬了起来,直向客
栈中走去。
  随行围观的群豪,又有不少人发出了赞叹之声,道:“好标致的姑娘。”
  方兆南挤过人群,直向那客栈中走去。
  四个手执竹杖的大汉,已改成并肩而立,横杖挡住了店门,阻止观众人店。
  方兆南大步冲去,立时被一只平伸的竹杖挡住,道:“讨饭的,还没有瞧够么?”
  方兆南不愿和几人冲突,淡淡一笑,说道:“在下是要住店,兄台请行个方便,让开去
路。”
  左侧一个大汉,打量了方兆南一眼,看他那身褴楼衣着,冷笑一声道:“就凭你那副穷
像,也配住这全盛客栈么?”
  方兆南举手一拂满头蓬发,笑道:“看人岂可只重衣冠,在下这身衣服虽破,但是腰缠
却丰,住店付费,有何不可,再说兄台也不是客栈中人,不觉得管事太多了么?”
  那大汉呆了一呆,怒道:“穷要饭的毛病很大,老子就是不让你住在这家客栈,你想怎
么样?”
  方兆南眉头一耸,正待发作,但却突然又忍了下去,说道。“在下已和朋友约定,今夜
在这全盛客栈之中会面,有劳兄台高抬贵手了。”
  说着身子一侧,滑溜无比的从两个手握竹杖大汉中间挤了进来。
  左侧大汉怒喝一声:“臭要饭的可是找打么”
  大汉说着伸手抓了过去。
  那知手臂刚刚探出,方兆南人己进了店门老远,那大汉仍未觉出怪异,冷冷喝道:“臭
要饭的给我站住。”
  正待冲入店去,忽听一声轻叱道:“闪开路!”
  那大汉脚步尚未抬起,妈呀一声,蹲了下去。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大步进入店中。
  此人衣着华贵,腰悬宝剑,昂首挺胸而入,对那蹲在地上的大汉,望也不望一眼。
  方兆南回顾了那华衣少年一眼,急急的别过脸去,缓步走到一个角落上坐了下来。
  原来,这华衣佩剑少年,竟然是葛氏兄弟之中的老大葛煌。
  方兆南虽然蓬首垢面,衣着褴楼,但葛煌的目光,何等锐利,只要他梢一留心,非被他
看出来不可。
  此时此情,他不愿立刻暴露身份。
  只见葛煌大步向后面行去,显然,他早已在这全盛客栈中定有房间。
  只见蹲在地上的大汉,缓缓站了起来,和另外三入嘀咕了一阵,放下竹杖,鱼贯向客栈
之中走来。
  方兆南怕被几人瞧到,又要招惹一场麻烦,立时曲下身子,隐在桌面之下,躲过那四个
大汉的目光。
  只见四人直入后院而去,想来也是住在这全盛客栈之中。
  这时,大厅中不过坐了三四成的客人,但方兆南坐了半天,始终无人过来问他一声,好
像这客栈中主人,早已离去。
  方兆南暗中打量了四周的客人一眼,只见他们个个默不作声,有的坐着出神,有的饮着
闷酒。
  这些人,都似有着极沉重的心事。
  方兆南偷眼向后望去,但见一道圆门之后,庭院广大,似是有着甚多跨院。
  他缓缓站起身子,正待进入后面瞧瞧,忽见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无精打采的说道:
“你可要吃东西么?”
  方兆南低头望了望身上褴楼的衣服,笑道:“给我来壶好酒,随便配四样下酒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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