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人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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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Java Star的赫尔曼船长一样,利亚姆·麦肯德里克在各个海岬附近亲自掌舵操船,到塔威塔威群岛和霍洛岛间的开阔海面后才放手交给别人。前方是广阔的西里伯海,直向南行通往望加锡海峡。
他一共有六名船员:五名来自喀拉拉邦的印度人,都是基督徒,忠诚而有效率,另一个是他的大副,直布罗陀人。当快艇从船尾掠超而过时,他已将舵盘交给别人下去了。与Java Star一样,船员们毫无机会。十名海盗几秒后已经翻上船栏,跑到桥楼。指挥这次骑劫的南蓬先生仿似闲庭信步。
这一次,无须什么客气或武力威胁,只管听命即是。里士满伯爵夫人号只有一件事可作——消失,和她的船员一起,永远消失。曾诱使她来到这片水域的贵重货物将也一笔勾销,这很遗憾,但无可奈何。
船员被直接赶到船尾栏杆处用机枪扫射,惨遭横死,痉挛的尸体翻过船栏坠下去。甚至不用绑上重物让他们沉底。南蓬对他的鲨鱼们很熟。
利亚姆·麦肯德里克是最后一个,他对这些杀手们咆哮怒骂,大骂南蓬是头异教猪。狂热的穆斯林们可不喜欢被叫成猪,于是这位利物浦水手落到水上时已被打成筛子,但还活着。
阿布萨耶夫海盗已经沉过许多船,很清楚海底阀在什么地方。货下面的内龙骨开始涌水,袭击者们离开伯爵夫人号,任她在不远处的水上飘动,最终船体竖起来,船头翘在空中,缓缓下沉,沉入西里伯海海底。船已消失,杀手们转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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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宾溪湾的长房子里,队伍又接到一个简短的座机电话,电话是海上的南蓬在撤离时打的。他们排着队走下台阶,登上阶下泊着的快艇。出发时,马丁发现剩下来的人别无他念,只有强烈的妒忌!
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里,他从未真实见过行动前的自杀人弹。而现在自己被这些人包围着,并已成为他们的一员。
在福布斯堡,他曾大量阅读针对这种观念的描述:完全相信其所作所为是为一个真正神圣的目的,它会自然而然地得到安拉赐福,这是步上天堂之路的保证与捷径,这牺牲远重过对余生的爱恋。
他也看出了这仇恨的深刻程度,它必已伴着对安拉的热爱,浸濡着殉教者的心。二者缺一不可。这恨就像渗入灵魂中的强腐蚀剂,而他正为这种仇恨所包围。
他已在那些阿布萨耶夫匪徒的脸上看到它,他们热衷于抓住一切机会去杀掉西方人;他已在那些阿拉伯人心中看到它,他们祈求能得到一个机会让自己亲身赴死杀掉尽可能多的基督徒、犹太人、世俗之人或不够虔诚的穆斯林;尤其是,他曾看到哈塔布与南蓬眼中的那种仇恨,为了混入敌人内部,他们毅然玷污自身。
他们沿着溪流突突突的缓慢前进,四周的丛林越来越近,开始遮住头顶的天空。马丁在研究同行的伙伴们。他们都有那种仇恨与狂热。他们都认为自己比世上其他真信徒更加幸运。
对于这场牺牲之所图,马丁相信自己周围的人并不比自己所知为多:要去哪里?目标是什么?用什么武器?
他们只知道,由于自己献身赴死,并被认真挑选,被接受,所以他们将以一种会被人们传颂百年的方式给大撒旦一记重击。他们,就像古老年代的殉教者,将走上自己的天堂之旅——即所谓“al-Isra”。
向前走,河溪分岔。轰隆隆的快艇选了较宽的一边,转个角,一只船泊在那里。船朝着下游,准备出发进入外海。货表面上是放在占了前甲板的四个集装箱里。船名是“里士满伯爵夫人号”。
有那么片刻,马丁盘算起逃入周围丛林的念头。他曾在伯利兹——特勤团的热带训练营——经历为时数周的丛林训练。但这念头一起,他就意识到没有希望。没有指南针或弯刀,他一英里都走不出去,猎捕自己的队伍一小时内就会抓到自己。随之而来的将是好多天不可言喻的痛苦折磨,自己任务的细节也会暴露出来。毫无意义。他必须等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果会有的话。
他们一个接一个顺梯子爬上货船,来到甲板上:轮机手、导航员,和无线电报务员都是印尼人;化学家和摄影师是阿拉伯人;来自英国、北部口音的巴基斯坦人——以备有人坚持与伯爵夫人号无线电通话;阿富汗人,他可以被教以操舵及航船。在福布斯训练时,马丁进行了已知嫌犯的识别训练,但从未见过这里的任何一人。他登上甲板时,将在整个辉煌任务中指挥他们的那个人正等在那里。是“他”,前特勤团队员马丁认出了这个人。福布斯堡的嫌犯列表上打出过他,马丁知道自己眼前的是尤塞夫·易卜拉欣,扎卡维的左右手,巴格达屠夫。
这张脸是他在福布斯堡所见列表的第一批。正如所料,此人身材矮壮,萎缩变小的左臂悬在身边。他曾在阿富汗跟苏联人打仗,左臂在一次空袭中被几块弹片打断。他没有接受截肢,却宁愿让它无用的空悬着。
曾有谣传说他死在那里了。假的。他在山洞里治疗后被偷运到巴基斯坦作了更好的手术。苏联撤兵后,他消失了。
2003年对伊拉克的联合进攻后,这人拖着萎缩的左臂重新出现。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他是塔利班统治区内里一个基地组织训练营的安全主管。
有一阵子,麦克·马丁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他担心这人在阿富汗的时候认识伊兹马特·汗,担心他要过来谈谈。但这位行动指挥官只用一双毫无表情的黑眼珠望住他。
二十年了,这人杀、杀、杀,他热爱杀戮。在伊拉克,作为穆萨布·卡扎维的副手,他曾在录像中斩人头颅,并爱上这种斩首。他喜欢听那些人的哀告惨叫。马丁望着他那茫然而狂躁的双眼,施以传统的问候:
愿您平安,尤塞夫·易卜拉欣,巴格达屠夫。
福赛斯《阿富汗人》014(2009-04-24 21:34:44)
第十四章
里士满伯爵夫人号沉没二十四小时后,前Java Star号驶出了隐蔽的菲律宾溪湾,船驶过莫里海湾,开入西里伯海,方向南偏西南,接入本应是伯爵夫人号采用的航道,开始穿越望加锡海峡。
印尼水手在操舵,英国(或巴基斯坦)少年和阿富汗人站他身旁,将听他指挥以保障海上航行的无误。
尽管他的两位小学生都未意识到这一点,但这片水域在处理海上商运的反恐探员之间已闻名数载,并以一桩桩奇怪的船只劫持案令他们困扰不已——水手们被关进锚舱,劫持者开船转上几个小时,然后弃船而去。
原因其实很简单,正如9/11的劫机者是在美国的航校练技术,远东的劫船者恰是在海上练习大型船舶的操控。新“里士满伯爵夫人号”上操轮的印尼人即是其一。
下面的轮机手在他干活的船被阿布萨耶夫组织劫持前是个货真价实的船舶轮机员。他不想死,于是答应入伙,成了恐怖分子中的一员。
第三个印尼人在北婆罗洲航港管理办公室里学了全套的岸船无线电操作,直至后来,他转为伊斯兰激进主义,并接受祈祷团中的职务工作,再而又协助安放了巴厘岛舞厅的炸弹。
八个人中真正需要操船知识的只有这三个人。阿拉伯化学家负责最终的爆炸物;阿联酋来的苏莱曼负责传送将会震惊世界的图像数据流;巴基斯坦少年,如果须要的话,就来模拟麦肯德里克船长的北部口音;阿富汗人则在未来几天的航行中跟舵手“替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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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了,瀑布区了无春意。“木屋”四壁之外的森林里,仍覆着厚厚的积雪,严寒刺骨。
木屋里,熏熏暖人。尽管有昼夜的电视、DVD电影、音乐、电视游戏,可这里的敌人,是“无聊”。就像灯塔上的守灯人,人们没多少事可干,六个月的时间对内心寂寞与自我耐受力真是一项艰巨的试炼。
可守卫们还能穿戴上滑雪板、雪鞋去雪地里走走,到工房、餐厅、游戏室之外的空间里活动一下。而犯人,全然无从交流,他的那份紧张感愈发加剧了。
伊兹马特·汗曾听到关塔那摩军事法庭那个首席法官宣布放他走。他相信,普勒恰尔希监狱关他不会超过一年。当他被弄到这孤寂的荒野——他明白自己将永远关在这里——要把那狂呼嘶喊的欲望压入心底,很难。
他换上人家给他的棉茄克,自己走出门,上下打量围墙中间的小院,十步长,五步宽,闭上眼走都撞不到什么。偶有变化的,只有头顶的天空。
大多数时间里,天空中只是厚重铅沉的灰色云层,霰雪飏扬,从中而下。可早些时候,那些基督徒妆点彩树,唱歌欢笑的日子里,天空曾是一片冻蓝。
那时他曾见到雄鹰鸦鸟在头顶盘旋,小一些的鸟儿则落在墙头蹦蹦跳跳打量下面的他,也许它们在奇怪,他为什么不来和它们自由飞翔。不过,他最喜欢看的,是那些飞机。
他认识一些是战机,尽管他既未听说过自己身处的瀑布区,也不晓得五十英里以西的麦科德空军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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