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发育

第5章


    事情是这样的:俺家门前有个小街道。只允许载了人的三轮车过去。所以巷子口外有的三轮车,就四处拉人,免费过街道,一般拉的是我们这些年幼无知的小学生。
    不过,如果我也坐上去,不是坐宇文宇腿上,就是坐龙超腿上,要不然就是坐杨都都腿上。
    我是个烈女,所以毅然决定:借锻炼身体之名,跑步到宇文宇家去。
    不想,龙超和杨都都竟然半路下车,回家吃饭去了。
    宇文宇下车后,我忧心忡忡地问他:
    “就俺们两个?孤男寡女的?”
    宇文宇答道:
    “哼!我们又不发生性关系!”
    走了半天,俺发现他家实在隐蔽,要走过一条羊肠小道,左转,右转,再左转,还要走过一条只容一个人过的小路,再穿过建筑工地,再翻过一座山,穿过一条河,再爬上六楼,终于到了他家。
    我毕竟是女孩,害羞,他进了家门五分钟后,我才哆哆嗦嗦地进了他家的门。
    迎面看见他爸他妈耸立在门口,向我大叫道:
    “你是谁?贼往哪里跑?”
    我哪里见过这阵势,就大叫宇文宇。他赶来后,英雄救美。我终于跨进了大门。
    他们家的饭真好吃,肉是甜的,盐也是甜的,鸡精也是甜的,只有葱是咸的。而且,饭前不用洗手!
    吃完饭后,宇文宇立刻去上厕所,他爸问我:
    “宇文宇运动会跑得快不快?”
    他妈问我:
    “宇文宇在班上成绩好不好”
    我客套着:
    “快快快快快,好好好好好。”
    宇文宇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他的卧室,我脱了鞋子进去之后,他给我介绍他的光盘之多之广。
    好一会儿,龙超和杨都都终于来了。宇文宇的爸爸妈妈也终于走了。我们就玩起了〈仙剑奇侠传〉,其中他们最感兴趣地是男主角到妓院的那一关,可以看到许多带红肚兜的女人,和咒骂着的男人。
    接下来,我们开始聊天,聊宇文宇家保险箱的密码,聊吓鬼18招,聊泡妞81法。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所以我强烈要求回家。
    在我的呼吁下,两位战友也坚决响应政策,一致决定回家。经过十几分钟的摸索,我们终于找到了门,但是那门居然要用钥匙才能打开。我们当然得向宇文宇要钥匙。
    不想那混混派掌门人十分阴险狠毒,对我嘻嘻哈哈,不成体统地笑着,向龙超和杨都都命令道:
    “走没问题,你们先把方舟衣服扒下来再说。”
    求生的欲望使他们忘记了道德,一步一步向我逼近,刚要动手,宇文宇就大喝道:
    “算了,让她自己脱吧。”
    两位战友实在不够意思,使劲推我,说:
    “让你脱,你就脱嘛,你脱了,我们好走啊。”
    我大哭起来。宇文宇放弃了,说:
    “好吧好吧,不脱你的,脱我的行了吧?”
    龙超和杨都都扒开衣服,露出自己的肌肉说:
    “来吧,谁怕谁?”
    宇文宇害怕了,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但由于他是东道主,仍占有优势,小心翼翼地恐吓着:
    “这是我家,你们敢咋地?”
    龙超哼了一声,一跃身,坐到紧挨着镜子的桌子上,只听“喀嚓”一声,镜子裂了两尺长的口子。
    形势急转直下,矛头转向了龙超。我和杨都都就开始和宇文宇的舌战:
    “镜子本来就是破的。”
    他说:“我家的镜子我知道,本来是好好的。”
    我们战来战去,就是这两句话。反正主要目的就是争取从宇文宇家脱身。
    我们女人的优势就是口水多。宇文宇有些露气了 。放宽了政策,摆摆手说:
    “这样吧。方舟,我看你态度比较好,你先走吧。”
    这时,楼下传来龙超妈妈的叫声:
    “你个兔崽子!我上班呢,你CALL我干吗?没事别CALL我!赶紧给我下来!”
    原来龙超乘宇文宇不备,溜进了他的卧室,偷偷地CALL他妈。他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来,真是随CALL随到,把我们从宇文宇家解救出来。
    我们得救之后,忽听天上仙人一阵高呼:
    “龙超他妈!你家崽子把我家玻璃搞破了!”
    龙超仰天长啸:
    “我还有事要告你妈呢!”
    后来,听龙超得意地说:
    “告诉你,宇文宇他妈把他的〈仙剑〉光盘撇成两半了。”
    我赶紧问宇文宇是怎么回事,他笑嘻嘻地说:
    “龙超个混蛋,他偷偷打电话给我妈,说我把你衣服给扒下来了。我妈问我从哪儿学的,我说从游戏上学的,我妈就把我光盘撇了。”
     我说:
    “哇塞,你妈力大,气大,力气真大。”
    十一、我是中国人吗
    我是中国人吗?
    经过几百次地照镜子,我终于确信我是中国人。但与我们班同学的无数次亲密接触后,我竟没有为此而骄傲,为此而自豪!
    我的同位是一个十分不会讨老师喜欢的男生。他不会照老师的意愿,回答出简单的答案,他不会回答问题时甜甜的笑,但他常常一语惊人。
    有一回,老师讲课讲到《圆明园的毁灭》这篇课文,正热情四溅呢,望着下面一群水汪汪的大眼睛,喜形于色,心血来潮,问道:“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能重建圆明园哪?”
    一阵喧闹之后,鸦雀无声。显然是不知道答案的表现。老师刚准备喜气洋洋的宣布出答案。
    这时,一个声音从我身边划过:
    “没钱!”
    很明显,这声音是我同位龙超的。
    面对祖国花朵的哄堂大笑,老师只能气得颤抖。只得说出正确答案:
    “是因为……对吧?……八国联军,帝国主义……中国人……受欺负…
    …对吧?……现在……爱国……对吧?……”
    老师说了一大通特深奥,特激昂的道理后,我们明白了:不建圆明园,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有钱!但是我们就是不想建!就是不想建!留着一堆乱石头,为了教育龙超!
    老师带着谅解的眼神,望着祖国的陈花朵,说:
    “其实,我们中国也还有很多地方,不如那些发达国家。”
    这句话刚好说到了我们的心坎上,也跟我们爸爸妈妈茶余饭后的话,对上号了,顿时人声鼎沸:
    “美国的电影最好看!”
    “美国亲嘴亲得最真实,脸要歪着,不歪着亲不到一块去,因为他们鼻子高!”
    “美国的小轿车才长,可以睡觉,还可以洗澡,还可以拉屎(单人牢房啊)”
    “美国的冰箱是放果汁的,中国的冰箱是放剩菜的!”
    老师见形势渐渐失去控制,就用她拿手的起死回生之计,容光焕发地说:
    “花朵们,花朵们!不要只看到人家的物质生活,与财富,不要研究人家为什么亲不到一块去,也要看看我们,我们国家落后,就是因为科技落后。
    其实,你们也可以当比尔。盖茨,比如陈花朵,可以当陈盖茨;江花朵,也可以当江花朵;李花朵,可以当李盖茨……”
    我也有幸,成为“蒋盖茨”,不过听上去,像“蒋该死”。
    其实我有姓,我姓蒋。蒋介石的蒋。
    我们班没几个人听说过蒋介石的大名,所以风言风语很少。直到有一天,美术老师讲一幅画,名字叫做《蒋家王朝的覆灭》,许多同学斜着眼睛看我,我马上想到文革。幸亏我爸我妈晚婚,我爷我奶又是晚婚,如果我生在文革,不被批判才怪呢。
    我警惕地看他们,他们也警惕地看我。老师一个一个地纠正脖子,一双双眼睛终于从我身上转移了。看来,脖子和眼睛是有联系的,联系在于,脖子扭得角度不够,又拼命地看人,容易造成斜眼!
    下了课,许多同学把我团团围住,像是记者似的,我更抬高了自己高傲的头。听到的只是骂,说我爷爷的爷爷是蒋介石。还有一个说,自己原本姓毛,爷爷的爷爷是毛泽东,他要把我毙了。
    他们的话一点也不可信,一会儿说我是蒋介石的第二十四世孙子,一会儿说我是他的第三十八世孙子。我岂能道听途说。不过,我坚定的决心渐渐动摇了。因为他们经过拳头的较量,终于给我编了一个故事,他们认为我的出生是这样的:
    “从前的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表示时间久也不用这么罗嗦呀),蒋介石被我们共产党赶到了台湾(废话,谁不知道呀),和一个日本女特务生了个孩子(想象力丰富),是个男的(重男轻女),那个男的就和一个日本女特务又生了个男的(难道世界上女的只有当特务?)那个男的就和一个日本女特务又生了个男的(只有男的是小孩?)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生啊生,终于生出一个女的!(我们女同胞终于得见天日了!),这个女的就是蒋方舟!(我在娘胎里闷了这么久?)蒋方舟长大了也是个日本女特务!
    原来所谓的想象力丰富,也就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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