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落沙的尸体已经被虞承玉运起风灵元吹到了远处,刚才宋千依还多瞟了两眼。似乎是对于阳落沙死在虞承玉手里,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修行界里这种存在不多,让其他修士见了,除了好奇之外,肯定有其他情绪。可能会是羡慕、恐惧、不安、甚至还可能会有崇拜。毕竟这些存在,哪怕只是一个分身,也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神通。
就拿阳落沙来说,能在擎天峰里穿梭自如,防御力极为强悍,这可是很多修士,哪怕灵心境修士,也不一定有的手段。除了阳落沙,虞承玉见过的冰龙分身,沉羽渊的彭麟,都是如此。虽然冰龙被他和甄妍联手灭掉,死得有些憋屈,但是虞承玉相信,放在修行界其他修士面前,那冰龙绝对会是个极为难缠的角色,而且当时虞承玉如果没有甄妍的灵元相助,也根本连冰龙的防御都难破。
彭麟,这个丝毫法力没有,只是一具孱弱身躯,就能在本体骸骨存在的地方,轻易制服清心境修士,还不是一般清心境修士。堪称神奇,当然虞承玉最熟悉的那位,也很厉害,只不过因为太过亲近,是自家人,虞承玉很少去想甄妍的与众不同。
也和她平日里都很可爱温柔有关。
虞承玉像是自言自语,像是要把这些东西给找个人倾诉出去,在宋千依忙着破阵的时候,开始了他的讲述。
“奇怪吧,这些存在,包括你,千依,我都多多少少打过交道。寻常人,寻常修士,就是见了他们,不对,应该说你们。见了你们的面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何存在,而我不仅各种灵元属性的本体,或者分身都见过。甚至我手里,已经死了好几名这样的存在,你说奇不奇怪?”虞承玉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宋千依的背影说道。
破阵并不容易,哪怕有阵法中枢在手也要处处小心,宋千依无论动作还是专注程度都被虞承玉看得一清二楚。
宋千依扭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说道“你这么说不太合适,不是他们,也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你明白吧,什么人就要和什么人打交道,这很正常。”
虞承玉摇头说道“可我既不是分身,也不是像你这般已经修为有成,假以时日可能就进阶到这个地步。只不过是灵元神识有些不同罢了,怎么能能说‘我们’呢,我总感觉怪怪的。”
宋千依说道“你可真会骗自己,如果不是你已经与众不同了,你又怎么会能接触到这么多这样的存在呢?听阳落沙这倒霉鬼说你连路艮都认识,你可知道这修行界很多人只是听说过路艮的名号,知道她修为通天堪比神灵,是万万不能招惹的存在。可她修为到底到了哪一步,灵元属性如何,长相如何,根本一无所知。就连我,也同样不知道,有很多问题,我都打算在事了之后问问你呢。”
“结果你在这儿问起我来了,还一副置身事外装作不懂的样子,不是你感觉这一切很奇怪,而是你的言语,包括你的想法,很奇怪!”
说完这句话,宋千依便扭过头去,重新把精力放在了阵法上。
虞承玉见宋千依这个态度,没有生气或者郁闷,而是盯着宋千依哪怕淡妆素裹也依旧遮不住的妙曼身材,她的背影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宋千依很明显感觉到了虞承玉的目光,有些放肆的目光,拿着阵法中枢的手上动作缓了一下,随即只是嘴角一动,不管虞承玉的目光,继续自己的破阵大计。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顿悟的感觉了呢。照你这么说来,我也能算得上你们的一员了?还是等我的灵元啥时候彻底变成你这种完全形态的真灵再说吧。这些东西,这些经历和遭遇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说是巧合吗?肯定不是,最起码见之前路艮还有彭麟的时候不是巧合。见到你,见到阳落沙,确实是。不过还好,我估计事情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都见过来,以后就不会老是惊讶我是不是天赋异禀根骨奇佳身负惊天运气了。”虞承玉说道。
宋千依没理会他,将阵法中枢放到刚才被秦师兄等人挖开的地下一个位置,加大了灵元注入。
可是阵法丝毫反应没有,宋千依皱起了眉头。她将阵法中枢又娶了回来,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应该是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虞承玉继续说道“咱们不是什么奇才,只是普通人。哦,只是我,说千依你是普通人应该不对,你应该也不喜欢。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普通人,以前在怀远城,我是镖师,小妍是裁缝。我挣银子虽然危险,不过好在有义父照顾,哪怕有好几次重伤将死,但是不愁没银子花,小日子过得挺不错。我还时常去小妍家蹭饭吃,二老也照顾我,大概是觉得我有礼貌,而且他们也有个年纪和我相仿,但是不幸夭折的孩子。小妍也会为我洗衣服,打扫屋子,在我受伤的时候还会照顾我,有苦有甜。”
“那时候我就会修行了,从小就会,不过从来没有用过修行手段罢了,第一次用修行手段,对付的却是江湖里的普通人,很轻松。因为露了一手,有位朋友送了我好多银子,那时候我正以为要过上好些年逍遥日子呢,把小妍娶了,然后寻个轻松营生,老婆孩子热坑头,就了此一生。可是你也知道,就在我有了花不完的银子的时候,进入到了修行界,银子就成了用处不大的东西。”
“然后就有了这一切,这些不凡的遭遇,造化弄人然后事与愿违。想想挺感慨,如果没有进入修行界,那我这会儿应该帮着甄老板照顾裁缝店的生意,天天和小妍过着平静的生活,还会继续结交些江湖朋友。和现在在修行界相比,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啊?不过是遇到的人不同罢了。”
说到最后,虞承玉自己都有些不太明白。不明白找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为什么会想这些,有些茫然。
宋千依转过身来,眼光扫过虞承玉的脸。有些稚嫩的面容此时有些疑惑,可是在宋千依看来,却很扭曲。
宋千依蓦然心头一酸,不再关心阵法,走到了虞承玉身旁。
她也学着虞承玉,直接坐到了地上。不过在她坐下的时候,只觉得冰冷的地上有些温软。原来是虞承玉在她坐下之前,就往地上放了个厚厚的坐垫。
宋千依看了虞承玉一眼,正好碰上虞承玉的眼光。她眼里露出些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虞承玉这个动作。
虞承玉有些意外,因为宋千依坐下之后就又握住了他的手。和刚才一样,宋千依温暖的双手轻轻摩挲着虞承玉那只有些粗糙的大手,这个动作依旧很暧昧,但是虞承玉没有躲闪,因为宋千依的目光里没有其他情绪,只有些之前虞承玉在甄夫人,还有木云兑眼里能看到的一种类似关心,或者支持的眼神。
三只手就这么握在一起,两双眼睛,也时常交错。
“说吧,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姐姐听着。”宋千依轻声说道。
虞承玉稍作犹豫,此刻感觉很奇怪,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抽出来,还是被宋千依就这么握着。
宋千依说道“没事儿,就当是一个大姐姐给你唠家常。别人也没这么小心眼,只是握手而已,你害怕什么呢。你都在犹豫的事情,没准被人根本没有当回事儿呢,你是小孩子嘛,她们会让着你的。”
虞承玉说道“千依,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会读心术一样呢。在擎天峰里也有个人让我有这种感觉,不过他想对我不利,死在了我的剑下。”
宋千依轻笑说道“我知道,别人都算计你呢,你如果还不做些什么,那才叫人失望呢。其实呀,我们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比我强,我因为是个女人,心思细一些,能察觉到你的犹豫,仅此而已。刚才也说了,你还小,很多东西总要别人教嘛,等以后你长大了,经历多了,这些东西自然就不会再让你犯难。”
虞承玉点头说道“嗯!听你的!说也奇怪,在怀远城的时候,我虽然年纪也不大,可和长辈或者其他人相处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很多事情我都认为自己没法应对,处理不好。”
“这很正常,如果是其他修士还罢了,偏偏你要面对的东西,是很多人听都没听说过的。有犹豫,有不解,很正常。换作其他人,可能根本应付不了这些东西,又或是觉得自己了不起,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虽然这些事情对你,对我们修士来说太过惊世骇俗,可你只要照着你的本心去做,去应对就行。”宋千依说道。
虞承玉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千依见此,沉默许久,开口说道“刚才我对你出手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觉?害怕吗?”
虞承玉点头说道“很害怕,虽然之前咱们俩聊了一会儿,我放心了很多。可是见到阳落沙之后,我还是惊慌失措起来。”
“你害怕什么呢,怕死吗?”宋千依问道。
虞承玉说道“这个,我还真不怕。我怕的是如果我死了,会有很多人为我伤心,小妍,玉珂。还有成州城我那些家人们,我亲娘,我小姑,包括木大伯。他们都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我死了是小事,可他们为我伤心,我接受不了。最重要的是小妍和玉珂,我可不想她们守寡。”
宋千依说道“说到底还是一个情字。”
虞承玉点头说道“是的,不能辜负他们。”
“那你为何还要来呢,明知道我进阶到了灵心境,如果想对你不利的话,你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凭借咱们之前的交情,就这么前来真不稳妥。而且就算是风灵元无法动用了,你也可以好好修行下去这些东西,你自然不用再担心。”宋千依说道。
虞承玉说道“我不想失去风灵元的神通,对我自己,对她们,风灵元都有很大用处。以后应对那些麻烦的时候,我的神通能强一些,我们就会轻松一些。”
宋千依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还是为了她们。”
“也有为我自己吧。”虞承玉说道。
宋千依说道“这就是你纠结,你犹豫的原因。哪怕是为了她们,也要说成是为了自己。”
虞承玉问道“你为什么不多说点呢?”
宋千依说道“我总不能让你自私,只为自己吧?你本性不是这样的人,我又何必做个恶人,劝你呢。”
虞承玉轻笑说道“有人可是劝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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