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我们太贪玩

第29章


  “小爬虫明天就出国了。你这次还是不打算说再见吗?”
  出国?
  心被轻轻蛰了一下。想起似乎听见父母聊天时曾有提到那家早就有了移民的准备。
  她将手机随手一扔,双手交叠在桌上,有些发热的额头靠了上去。
  什么嘛,问的都是什么弱智的问题,在杭州送机她都不去,为什么还要跑到成都那边再去伤心一次?
  明明是这样想着的,可是空荡的房间不知响起了谁的声音——
  “你最后悔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淡淡的、漠然的,不是很期待答案的样子,象是在问别人,又象在问自己。
  良久之后,另一个熟悉的少年的声音徐徐的,轻轻的:“后悔自己居然不能对他说一声再见。”
  猛然跳起。
  再次抓起手机看那条短信,那句“你这次还是不打算说再见吗”象重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墙上。
  那是20岁那年,情人节的时候,他和她在墓园的对话。
  十七岁的时候,他们曾经以为自己将为人父母,可是连句告别都没有,孩子便夭折了。三十岁这年,他们又以为自己可以为人父母……
  所以他说的“再见”并不指杭州那次,而是……
  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意识非常的胡乱,手脚却似乎有自己意识的动了起来,一手抓起大衣,往门外跑去,边拉开门边大声吩咐着秘书:“小米,帮我订——”
  未说完的话语滞留在了嘴边。
  门外的秘书桌上,一个男人帅气的坐着,双手抱胸,微笑着冲她扬了扬手中的两张机票。
  去成都的飞机上很平常,没有发生任何事,如果欧阳随又捕获一枚芳心不算的话。
  邻座的女子大概是身体不适,精神恍惚的时候打翻了果汁,统统喂在了欧阳随的牛仔裤上。
  沈忱懒懒靠在舱窗上,噙着笑看欧阳随一边擦拭自己的裤子一边还温言安抚那个惶恐的女子,看他把她从尴尬不安逗到笑个不停,眼里闪烁出星星然后举止都温柔起来为止。
  又一个。
  已经算不清楚是第几个了,她在他身边看到的对他动心尔后展现个人魅力的女子。
  这个男人的招蜂引蝶本领真是超一流的。
  他甚至不是有意的,连手指都没有勾勾。
  他只是对遇见的所有陌生女人都温柔体贴礼遇无比而已,而且这些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从小受的家教而引起的条件反射罢了。
  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帅的男人太少,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对女人体贴的男人的太少,更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又帅又对女人体贴的男人太少,总而言之,造就了如今他碰到诱惑的机会多到吓人的局面。
  不论今后他是否会安定下来,做他女人的那个人都一定会得抑郁症吧。
  “在想什么?从在飞机上开始就一直在发呆,现在又在傻笑。”
  走在出机场的通道上,沈忱一晃身,险险闪过一旁随着问话捏向她脸颊的手指,没有说实话:“在想如果我没被你那句话打动的话你的飞机票是不是就很浪费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近来他的小动作好象多了不少。
  欧阳随神色自若的收回手,插回裤袋中,抚了抚眉骨:“我耐心不大好,你再不出来我可能就会冲进去绑人。”
  “你在说笑?”沈忱皱眉瞥向走在她旁边的他。他们从来不强迫彼此做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绕了。”他低语着,话里蕴着她不懂的含义,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低下身子让她看他黑眸里的认真,“还是你觉得直接敲晕带走这个答案会更好一些?”
  “滚。”她却没有接收到,只当他说笑的笑踹了他一脚。他的黑眸很快速暗了暗,夸张的做不支倒地状,引她大笑了起来。
  “娘——”稚气十足的响亮叫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原本在笑闹的沈忱脊背一僵,迅速转向声音的来源,当她看见远远那个巴到了栏杆上笑得很欢的小小身影时,才发现原来方才自己一直都是屏着气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当再有一天她再看见小爬虫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心情。
  可此时此刻在心头萦绕的满满的欣喜是如此真实,之前所有的逃跑回避都成了杞人忧天。
  或许上天安排所有的离别只是为了让人类品尝相聚这一刻的喜悦吧。
  她扬起笑容,大步的朝出口走去。
  这个下午过的迅速而充实,直到在中山广场那边欧阳随带着小爬虫去嗯嗯,她才发现自己很久没好好运动过的身体有点要散架的感觉。
  是晚上了。
  成都并不是非常冷,但是中山广场的风吹的很凛冽。
  她打量着周围来往衣着光鲜的人群,捏了捏自己的颈后,在某一刻,发现小爬虫的年轻妈妈在用一种研究的眼神看她。
  “怎么?”她挑了挑眉。她好象是叫林……林砚是吧?听欧阳随是这样称呼的。她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白天的时候,虽然都是在一起,可并没有太多交流,她都是站在爬虫身后微笑看他们玩,不大说话。
  “我……”林砚垂头笑了笑,似在想该怎么开口,“他们说我们很象呢。”
  沈忱挑了挑眉,依然无目的的扫视着四周,口中随意答着:“我没说过,我不觉得。”与她无关。
  “欧阳随说,你们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小孩。”林砚抬起头,目光锁回沈忱的脸上,口气里带了些试探。
  这句话吸引了沈忱的注意力,她猛一回头,深深回视了过去,停顿了半晌才缓缓回答:“有。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
  “呵。”一直盯着她的林砚局促的笑了一声,撇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没有。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如果我想说给别人听,大概也只有你了……只有你,我也知道这样很奇怪,可是……”
  沈忱一把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我愿意听,你可以慢慢说。”
  “我……”林砚张了张口,又停住,清了清嗓子,还是说了下去,“我以前经常会希望他没有出生过……好玩的时候固然好玩,可是烦人的时候非常烦人。经常觉得为什么自己这么年轻就要有孩子就要有累赘,于是就希望他有一天忽然就不见,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的时候……”是想平稳的说,可是一想到那时候的焦虑,话音还是抖了起来,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沈忱轻吁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拍了拍林砚的背,低低的说:“你不用为这件事要找人忏悔。自私是人的天性,不论多成熟的人当了母亲也会有觉得自己小孩烦希望他们没出生过的时候。”
  她的声音有种奇异的可以安抚人心的功效,林砚发现在她的声音里,不稳的神经都一丝一丝被捋平。
  “真的吗?”她吸了吸鼻子,平稳着自己的情绪,怀疑的问。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聊过这方面的困扰,所以也不知道原来这种情绪是普遍的。
  “真的。”她放开她,举手保证,“我妈到现在都经常有把我塞回肚子重生的冲动。”这是真的。
  林砚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真是讽刺呢。我觉得我们俩不象,可却好象走了你走过的那个三岔口的另一条路。和自己的兄弟上床玩,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之后被家里逼着生下来。”
  “他呢?”她看见她在说起一个人的时候,眼神瞬间柔了下来。
  林砚扯了扯唇角,还是不能完成一个笑容:“结了两个月的婚,离了。”
  “呃……”
  “有时候我想,是不是我们发现彼此喜欢的时候太早了。”她回过头看沈忱,眼神柔柔的,痛痛的,带些羡慕和嫉妒,“也许象你和欧阳随一样玩够了才在一起,天空就不会只够流泪不够跳舞了。”
  “啊?”她对她的结论张口结舌,“我们不是……”
  她却不等她解释完,继续说着:“你知道吗,我本来不打算让你见小星。从杭州回来那次,他一直哭到成都,我不想这次分开的时候又让他再哭一次。小孩子感情最纯,对你好得完全不带任何功利,但是同时他们也最残忍,一段时间不在一起,他就会完全把你当陌生人了,也不会再伤心。”
  “……是……”忽然有些苦涩,因为明白她说的是事实。
  “可是你放心。”她忽然冲她调皮一笑,“这次发现我还满喜欢你的,出去之后,我会告诉你电话,你可以自己来努力让他不要忘了你。”
  “谢谢……不过那个……我和欧阳随……”感谢归感谢,误会还是要澄清下。
  “所以,第一次欧阳随说你想来成都看小星的时候,我就拒绝了。”又一次被轻易打断,“可是他每天都打电话来,一次又一次的游说,有一天忽然觉得,能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那么努力的人,一定很不错,当时就有些心软了,后来他又说起了你们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我自己变的很想和你聊聊……”
  这些,她都不知道呢。
  心口蓦然暖了起来,遥遥的,冲那个朝她走来的修长身影绽开了笑颜。
   
  “刚刚在笑什么?”将已经睡熟的小爬虫递给打开家门的林砚,点下头算道过再见,欧阳随三两步跨下台阶,凑到正在与林砚挥手告别的沈忱身前。
  “什么?”原本的视野里还是巧笑如靥与她点头告别的林砚,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近在咫尺的一张男人的脸,这样的视觉落差实在是让人很难接受——即便这个男人很帅——所以她的脑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能反射性的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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