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

第143章


我苦心经营频州这么多年,早已为今日做好打算,你放心,大多数人还是会追随罗郡王府的。”
  南月绯华仔细一想,果然没有听说频州的肱骨重臣中有谁参与到如今的纷纷扰扰之中。“或许……本王的礼物,能更好地帮助乐舞解决眼前的困境。”
  “哦?”尚乐舞眼睛微眯。
  南月绯华笑得别有深意。
  “可惜,或许赶不上了。”她提笔书下尚翅北的落款,转身朝前府走去,“黄历说,今天是个洗东西的好日子。”
  自尚翅北死后,罗老郡王便深居简出,平日事务都交予郡王府总管楚高原打理。外人看来,楚高原如今在频州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此当他向全城高官豪商发出邀请时,几乎人人争先恐后。不到时辰,便已经座无虚席。
  楚高原在外头招待了会,立刻返身内堂。
  尚乐舞正分派军队在城中的部署,见他进来,忙停下话头道:“如何?”
  “除了从京城来的钦差,该到的都到了。”
  因为罗、乔两府结亲,因此尚巽特地派钦差道贺,只是这醉翁之意究竟几分在酒,恐怕只有天知地知了。
  尚乐舞冷冷一笑,“恐怕是出城去迎接那个新任罗郡王了吧。”
  为了不让罗老郡王有所准备,皇帝从尚氏嫡系中指派人来接任罗郡王府之事一直进行得极为机密。可惜如今的皇宫早已千疮百孔,任何消息都难逃各州耳目,因此接任人选前脚出京城,消息后脚就传了出来。
  楚高原道:“不如让我派人截杀,然后再推个一干二净。反正此事知者甚少,皇帝就算明知是我们所为,也无可奈何。”
  尚乐舞道:“大宣建国,我罗郡王府功勋赫赫,立下汗马功劳无数。因此开国大帝特赐封地频州,以示嘉奖。当今皇帝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改封,意欲抹杀我罗郡王府功勋,截我血脉,断我子嗣……其忘恩之心,负义之情,令天下齿寒。且如此作为,非独对我一府也。兰郡王之女,我朝蓝皇后,何其贤惠德孝,却因皇帝色令智昏,含恨而终。两位蓝郡王世子,年少有为,英勇过人,却因他一念之差,血卧黄沙……四大郡王同气连枝,本应守望相助。若人人皆思己安,皆虑己害,则天下谁人斩妖,谁人除魔,谁人拨乱反正,谁人怜悯苍生?!我罗郡王府愿以一己血肉之躯,扛天下为己任,清君侧,斩佞臣,还朗朗乾坤于清明!”
  一气说了这么多,尚乐舞不禁停了停,歇口气道:“你将我适才之言稍加润色,拟成誓师辞。待大宴过后……便起兵抗尚!”
  虽然事先已有所料,但楚高原心头仍是一跳,“这样是否太仓促了些,不如再多等几日,我看尚巽也已时日无多。”
  “尚巽立蓝皇后之子为太子,显然是有意与兰郡王府结盟,但他当年负兰郡王甚多,纵然因势结合,终是阳奉阴违,各怀鬼胎。但若尚巽一死,剩下的朝中诸人——顾党莽撞,沈党怯弱,骄阳王善于行军弱于智谋,京中将再无人能掣肘兰郡王府。到时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对我们才是大大的不利。这是其一。二来,即便今日外头那些人屈服于我军队之下,难保日久生变。只有将他们全都绑于我频州之船,才能让他们对我真正死心塌地。”
  楚高原感叹道:“郡主雄才大略,高原佩服。”
  尚乐舞婉然笑道:“楚总管过奖了,乐舞有今日成就,皆要多谢楚总管自小的教诲。”
  楚高原连道不敢。
  “楚总管先出去替我好好招待客人,我们静待好戏开场。”她望着窗外,嘴角轻扬。纵是蛾眉朱唇,却是霸气凌然。
  誓师辞(中)
  待分派完任务,尚乐舞又在榻边歪了一会。
  前头的宴上喧声暂时与她是无干的。
  她疲惫地闭着眼睛。
  自决定起兵拿下新雍以来,她便无一日好睡。
  在正式挥军帝州之前,她仍是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一旦剑指京城,那便是真正的背水一战。若是她稍有差池,即便尚巽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各地诸侯也会群起而攻,将她分食。所以从现在开始,每走一步,她都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与天下为敌的恐惧和征服天下的快感双重冲击着她的内心,让她不得不常常睁眼到天明。
  其实与乔郡王府联姻是逼不得已之举。她原先计划的联姻对象是长孙月白或蔺郡王世子。他们前者有财,后者有势,比起只剩半壁瑞州的乔郡王自然有用也可靠得多。而且荧、樊两州地处频州西部,如今又结为同盟,同声共气,是为她最大的心腹之患。可惜长孙月白有了凤西卓,而蔺郡王只有一根独苗,断不可能入赘。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些不踏实。
  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楚高原满头大汗地进来。
  “钦差到了。”
  尚乐舞精神一振,留存于眼中的迷茫在刹那转为明亮的光芒,“那位新上任的罗郡王呢?”
  “在巡抚衙门里住着。”
  “巡抚衙门?”她嘴角微微一扬,“那倒是个好去处。”
  若说频州城里还有谁是忠心耿耿和皇帝一条心的,那也当数巡抚了。
  “既然他们不急着发难,我们也不必着急。由着他在那里打听吧。好歹,我们也该让他们吃得尽兴才是。”她站起身,对镜理了理云鬓,才转身道:“追踪长孙月白和凤西卓的人有消息了吗?”
  “有。仇轻客和韩载庭都已进入新雍。”
  “果然是在雍州么?”她低喃。
  楚高原犹豫道:“我总觉得……韩载庭并不可靠。”
  尚乐舞也不惊讶,只是含笑问道:“何以见得?”
  “韩载庭虽是乔郡王府总管,但他生平只遵从乔老郡王,现在的这位乔郡王,他是半分都不放在眼里的。”
  尚乐舞红唇轻掀,“高氏秘宝是真是假尚待定论。何况,就算他们发现宝藏,也无法大肆运走,最多拿几件值钱的罢了。剩下的,还不是扩充我频州仓库。至于韩载庭,你以为我为何要将他派出去?”
  楚高原心头一动,“莫非是想将他驱离此地?”
  韩载庭虽然只是顶着乔郡王府总管的身份,但谁都知道他这次代表的是乔老郡王。乔老郡王是何等身份?莫说频州,即便是帝州,那个仍卧在龙榻上苟延残喘的皇帝见了他也不得不矮三分。
  所以他若是不肯走,就没人敢赶他走。即便是尚乐舞早存逆心,却也不敢和他撕破脸。
  尚乐舞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不惧怕他,心中却敬重那位。”
  楚高原点头称是。
  “这天下男子中,能让我敬重的人本不多。”她说到这里,顿了下,才接着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是父王,在我心中也只是敬重的父亲,而非敬重的男子。”
  楚高原忽而笑道:“也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单以男子论,当今天下恐怕的确无出乔老郡王左右者。”
  尚乐舞似是想到了什么,几不可闻地轻叹。
  楚高原察言观色,心中另有计较,“不过我见那位乔郡王世子却是不错的,颇有乔老郡王当年的风采。”
  “箫笛二美之一……自然是不错的。安孟超,曹孟安。呵,听说当初他与朱清弦同床共寝,同碗共食,感情比兄弟更深。若非皆为男子之身,恐怕就是夫妻了。”这话她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字字句句,都带着讽意。
  这个传闻楚高原也有耳闻。他是男子,对于这种无稽之谈本是不上心的,但若是尚乐舞因此而对安孟超心存芥蒂,却是大大不妙。
  他想了想,正待劝解几句,尚乐舞却抢先开口了,“楚总管不必紧张,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说起来,当初我与南月绯华在外头也没传得比他好听。所以我这五十步,也不必去笑他那百步。”
  这话他却是不敢接的,只好苦笑道:“我先去外头照应着。”
  尚乐舞点了点头,“我随后就来。”
  她扭头看镜中自己,粉黛未施,脸色多少有些憔悴,不禁微微一怔。
  往日她多以男子打扮,因此即使脸色灰黄些也只是多几份男子气。如今回复女儿身,倒显得病怏怏起来。
  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把檀木梳子,还是断了一根的。空荡荡的抽屉内侧犹如她空白的闺房生涯。
  空白啊……
  她嘴唇渐渐抿紧。
  一个老嬷嬷捧着胭脂和首饰盒进门,“郡主。”
  尚乐舞回头瞄着她手上的东西,叹笑道:“难为你想得周到,不过用不上。是我以尚乐舞的本来面目堂堂正正地走出去的时候了。”
  老嬷嬷立刻将东西置于一旁的桌上,垂首而立。
  “走吧。我们一同去唱一出好戏。”
  这出戏莫说是尚乐舞,便是宴中诸人也是久候。但是他们见到尚乐舞出来的时候仍是一楞。
  罗郡王府的景曦郡主体弱多病,足不出户是众所皆知的。莫说外头,就是府里的人,除了个别亲信,其他人是连院落都不得靠近的。
  因此但她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时,几乎每个人心头都是一震。
  这张脸……
  恐怕已经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了吧?即便是孪生兄妹,也未免相似得过了。
  “见了郡主,还不行礼。”幸而楚高原在旁喝了一句,众人才如梦方醒,急急地拜了下去。
  尚乐舞等他们膝盖都触了地,才嫣然笑道:“诸位或是追随我父王的频州肱骨,或是支持频州的栋梁才俊,乐舞拜见诸位尚嫌太迟,焉能生受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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