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

第156章


  尚信冷然道:“江山大事,你又懂什么?”
  “我不懂江山大事,我懂民生小事。”邢晓晓讥讽道,“我只知道空有土地没有百姓的江山没有任何意义的。”
  尚信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邢晓晓再接再厉道:“到时候,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就抱着黄金饿肚子吧。”
  尚信瞄了她一眼,道:“你竟然能说出这般道理,难得。”
  “呃,”邢晓晓撇了撇嘴巴,“这道理是姑姑说的。不过我也是认同的。”
  凤西卓在屋顶拼命想自己几时说过这样的大道理来。
  尚信面色微凝,转口道:“已是晚膳时间,你即便不顾自己,也想想腹中胎儿吧。”
  邢晓晓疑惑道:“你为何这么关心我的孩子?”
  尚信嘴唇缓缓抿起,收起随意道:“多一个孩子,我就多一个对付阮东岭的筹码。”
  邢晓晓脸色刷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说凤西卓在淄洛如何忧心如焚,阮东岭和陈元殊在兆殷却是如鱼得水,旗开得胜。
  说来也巧。
  就在凤西卓到淄洛的当夜,天骤然下起暴雨来。
  林大路不听尚信事先日夜行军的军令,坚持躲雨宿夜。最后雨是躲过了,但也等来了阮东岭追击的军队。
  以四千余众敌对方上万人马,又是猝不及防,林大路败得迅速。
  战斗只进行到天色初放,便结束了。
  事后阮东岭想招降林大路,谁知却发现他竟在夜战中中箭身亡。莫可奈何之下,他只是另寻俘虏假借求援之名,骗开兆殷城的城门。
  兆殷城守军本来就少,又被林大路带去大半。因此当他们见到阮东岭气势汹汹地杀到时,几乎没做什么抵抗,便缴械投降。
  如此一来,尚信和陈元殊的情势就变得相当微妙了。
  双方各自在对方的地盘上。
  不同的是尚信的背后将很快遭遇萧晋新遣派的兵马,而陈元殊暂时无此后顾之忧。
  当然,尚信手中还有人质。而兆殷城中却没什么有价值的要挟。
  兆殷城破时,正是凤西卓伺机了三天,终于找到机会与邢晓晓单独相处之时。
  邢晓晓吃惊地看着被打晕在地的丫鬟,又吃惊地看着颇为狼狈的凤西卓,半天才道:“姑姑,你怎么会……”
  “长话短说。”凤西卓敲着因为蹲点蹲到酸疼的肩膀,“我混进来已经好几天了。可惜你身边一直有人轮流监视,连睡觉上茅厕都不例外,所以没奈何,我只好出此下策。”她说着,还满含歉意地望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丫鬟。
  邢晓晓喜道:“那是不是东岭……”
  “不,只来了我一个人。”凤西卓无奈地掐熄她的希望火花。
  邢晓晓担忧道:“那你岂非很危险?”
  凤西卓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道:“是的。不过从小到大,我危险的时候比不危险的时候要多。所以习惯成自然。”
  邢晓晓道:“外头形势如何?”
  凤西卓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已经在这里呆了足足三天了。不过我来的时候,淄洛援军刚与阮东岭他们会合。”
  邢晓晓缓缓舒出口气,“这样就好。”
  “你不是有算命书吗?拿那个算算啊。何必问我。”凤西卓不忘调侃。
  “我算过。”
  凤西卓一怔,“如何?”
  邢晓晓苦笑道:“不好。”
  “有多不好。”
  邢晓晓强笑道:“你也说这些不过是相士的无稽之谈,不必信它。”
  居然让邢晓晓这个小神婆认为相士不可信,那结果铁定是相当不好了。
  凤西卓不由宽慰她道:“的确不可信。我不是来了吗?还能有多不好?放心,一会我便带着你杀出去。”
  “你真有把握?”
  凤西卓心虚地眨眼道:“就快想到了。”
  “你若是真有把握,就不会在这里呆了三天之后,还是用这种方法出场了。”
  凤西卓吃惊地看着她,“你几时变得这样聪明的?”
  邢晓晓没好气道:“被你骗多了之后。”
  凤西卓摇头叹气,“你一定是被阮东岭带坏了。”
  邢晓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道:“不说这个,你快走吧。带信给东岭,就说朝廷要对二世子不利。”
  “陈虞昭?”凤西卓一省。差点忘记他还混在敌营里,“怎么不利?”
  邢晓晓道:“我也不知,只是在骄阳王的军队攻进城时听一名军官说什么里面外面,老二老三一起收拾干净,看萧晋还怎么折腾。”
  且不说里面外面是什么,这老二老三绝对是陈虞昭和陈元殊无疑。
  凤西卓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邢晓晓催促道:“姑姑放心。尚信一时三刻还不会动我。姑姑留在此处也是枉然,倒不如出去帮东岭他们,若能打败朝廷,那尚信自然就会投降了。”
  事情若真是这般简单就好了。
  凤西卓感慨地看着邢晓晓充满单纯期望的笑靥。
  如今局势乱得像锅粥,谁都想不到第二天起来谁的城又破了,谁的军队又败了。好像触目所及,人人都在打仗,人人都在逃难。
  在十年前,谁能想到大宣的锦绣江山竟会残败至斯?
  邢晓晓见她还在犹豫不决,又猛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姑姑难道不想早日把我救出去吗?”
  凤西卓看着她突然认真道:“我现在带你走,至少有三成把握能冲出去。”
  邢晓晓缓缓地摇了摇头,“莫说三成,就算你有九成把握,我也是不走的。”
  凤西卓刚想问为何,却见她的双手正慈爱地护着腹部,心中顿时雪亮。任哪个父母都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做那万分之一的冒险。“阮东岭知道吗?”
  邢晓晓羞怯地低头一笑,轻轻摇头。
  凤西卓笑道:“看来只好由我当这只信鸽了。”
  “不,你先不要告诉他。我要亲自告诉他。”邢晓晓道,“大战在即,不能让他因此分心。”
  凤西卓道:“只怕我不说,尚信也是要说的。”
  邢晓晓烦恼地绞着袖口道:“那便到时候再说。”
  凤西卓叹气,“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邢晓晓瞥见丫鬟有苏醒迹象,忙将凤西卓往外推道:“快走快走。”
  凤西卓一边聆听外边动静,一边抱怨道:“我又不是奸夫。”
  邢晓晓道:“你现在比奸夫还不安全。”
  门咣得关上。
  丫鬟扶着脑袋坐起,“我刚刚怎么……”
  邢晓晓镇定道:“你是不是太累晕倒了?”
  “不是啊,我好像觉得……被什么砸了一下。”她转头看着四周。
  邢晓晓平静的脸色上终于有了一道裂缝,微惊道:“难道被鬼压?”
  丫鬟两眼一翻,再次扑倒。
  趁火劫(中)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淄洛城却不是容易事,万一惹出动静来,怕是要给留在淄洛的人质带来危险。
  搭顺风车的骆喜儿成了监军,这就意味着这辆顺风车暂时不开了,凤西卓只得另寻蹊径。幸好她这三天除了寻找与邢晓晓见面的契机外也没闲着,府里的动静多多少少掌握了些,比如一日换两班,早卯晚酉。
  只是这两个时辰的天色都是明暗交替,浑水摸鱼难。
  她正苦思难解之际,良机悄然而至。
  骆喜儿偷偷遣了亲信出城,由于他是监军,卫兵不敢相拦。
  凤西卓正好又搭了一次顺风车。
  车离开淄洛约莫五六里后,凤西卓故技重施,趁马扬蹄之时,溜出车底,朝陈元殊原先的营地而去。
  陈元殊占领兆殷之后,依然派人留守原先营地。一来是作为前哨,观察淄洛动静。二来也是接应凤西卓。
  凤西卓归途行得虽疾,到底体力不同去时,花了整整一日方才赶到。
  留守之人一见是她,也不隐瞒,将这几日发生之事一一告知。
  凤西卓听到陈元殊拿下兆殷,且喜且忧。
  喜者,自然是手中有多了一分营救晓晓的筹码,忧者,乃是两军对峙,最忌轻举妄动。恐怕营救之期,难以预算。
  凤西卓在营地逗留了一晚,又重新上路,向兆殷城奔去。
  或是凤西卓连日奔波成了习惯,当她日夜不休赶到兆殷城时,竟不觉得有多疲惫。
  陈元殊和阮东岭一听她到了,都迎了出来。
  凤西卓一见他们便道:“好消息,坏消息,要听哪一个?”
  陈元殊立即接道:“坏消息是淄洛失守了,好消息是晓晓暂时平安。”
  凤西卓摇头叹息,“你让我觉得这趟简直是白走。不过我还有一个消息。”
  陈元殊皱了皱眉头,又看看阮东岭道:“这我却猜不到了。”
  “晓晓得到消息,说朝廷要对陈虞昭下手。”
  陈元殊面色一紧,“我早料到有这一天,放心。我们这几年也不是闲着的,京城也不是他们想象中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他既然这么说,想必在京中早有布置,凤西卓遂不再多言。
  阮东岭问道:“他们是如何攻入淄洛的?”
  “晓晓说是地道。”
  “地道?”陈元殊一楞,随即骂道,“好他个尚信!我说他当初归还淄洛城怎么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原来是趁机在里面挖了地道以备后用!都怪我们当时太大意,才给他这个可趁之机。”
  懊色在阮东岭脸上一闪即逝,快得无人察觉,“我们也有消息要告诉你。”
  凤西卓愕然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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