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推理-镜子里的陌生人

第50章


经过一走廊,走进了一套双重门的套间。克里夫敦打开门,陪同大卫入内。大卫发现自已来到一座空荡荡的大剧场。他向周围看看,莫名其妙。“在这里面吗?”“在这里面。”克里夫敦转身向上面望望放映室里的放映员,点了点头。放映员是贪婪的,克里夫敦不得不给他三百美元,他才同意帮助克里夫敦,“如果人家发现了,我会丢掉我的饭碗・”他曾经诉过委屈!
  “不会有人知道,”克里夫敦向他保证。“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你要做的事,只不过是当我同我的朋友进来以后,把门锁上,开始放映这部片子。我们十分钟以后就出去。
  放映员最后同意了。
  大卫望着克里夫敦,糊里糊涂地。“电影?”大卫问道。
  “坐一下吧,肯尼文先生。”大卫在走道边的座位上坐下来,他的长腿伸了出去。
  克里夫敦坐在走道的另一边的座位上,正对着他。灯光熄灭了,宽大的彩色银幕上显现出鲜艳的图象。这时他注视着大卫的脸。
  大卫感觉仿佛有人在用铁锤猛击他的太阳穴。他瞪眼看着银幕上那些淫秽的动作,他的头脑接受不了他跟晴里所看到的。吉尔,年轻的吉尔,就是他当年爱上她时的那个模样。如今竟赤裸裸地躺在床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动作。……大卫以为他要吐了。有一瞬间,他怀着侥幸的心理,认为这只是一组特技镜头,一种假冒的玩艺儿。不,银幕上显现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吉尔干的。然后,墨西哥人趴在了她的身上。大卫眼前浮起一片血红的云障,他仿佛又回到了他十五岁的时候,他那―天他碰到她的姐姐贝特在她的床上,骑在裸体的墨西哥园丁的身上,嘴里说着,“哦,上帝,我爱你,胡安。”大卫站在门口,望着他亲爱的姐姐,不能置信。他在一阵盲目的无法遏制的狂怒中,从桌上拿起一把钢的裁纸刀,跑到床前,把姐姐打倒一边,用刀子猛扎进园丁的胸膛,一下又一下,直到墙上溅满了鲜血。这时贝特叫着,“哦,上帝,不行。住手,大卫!我爱他。我们要结婚!”到处都是血。大卫的母亲跑到房间里来。她让大卫走开了。后来他知道,他母亲打电话给当地检察官。检查官是肯尼文家的知心朋友。他们在书房里密谈了很久。墨西哥人的尸体被送进牢里。第二天早晨,宜布他在牢房里自杀了。三个星期以后,贝特被送进精神病院。
  一切都涌现在大卫的眼前。为了他曾做过的事,使他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愤怒与内疚。他变得狂暴起来。他把对面那个人拎了起来,挥起拳头痛打他的脸。他猛击着;叫嚷着―些毫无意识,谁也听不懂的话。为了贝特,为了吉尔,也为了自己所蒙受的耻辱,而狠狠揍他,克里夫敦・劳伦斯企图保卫自己,但是他无法阻挡迎面而来的袭击。第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他觉得什么东西破了;又一拳打在他的嘴里,马上鲜血直流。他束手无策,站在那里,等着再来揍他。但是突然没有了。室内除了他痛苦的呼噜呼噜的喘气声和银幕上传来的淫浪的声音外,再没有任何声音了。
  克里夫敦掏出手绢,想堵住血。他歪歪斜斜走出剧场,用手绢捂住鼻子和嘴巴,动身向吉尔的房间走去。当他经过餐厅时,厨房的转门开着,他走进厨房,从那些吵吵嚷嚷的厨师、管理员和侍者们的身旁擦过。他看到一具造冰机,他随手挖起几块冰,放在布里,盖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巴。他走了出去。迎面摆着―盘巨大的结婚蛋糕,顶上有两个用小块棉花糖做的新娘和新郎的头像。
  克里夫敦伸手拧下新娘的头,用手把它捏碎。
  然后他去找吉尔了。
  船在航行着。这艘五万五千吨大船离开码头时,吉尔可以感觉到他的行动。她想知道是什么使大卫耽搁住了。
  吉尔正把行李打开,舱门有敲门声。吉尔赶忙奔向门口,叫了出来,“大卫!”她开开门,伸出双臂。
  克里夫敬・劳伦斯站在那儿,他的脸被打坏了,淌着血。吉尔放下手臂,瞪眼看着他。“你到这里来作什么?
  你――你碰到什么事了?”“我只是路过这里,向你问一声好,吉尔。”她简直不大懂他的话。
  “还给你带来了大卫的口信。”吉尔望着他,无法理解。“大卫的?”克里夫敦走进舱内。
  吉尔不知所措,“大卫在哪里?”克里夫敦转脸望着她,说道:“还记得从前的电影都是什么样的吗?有戴白帽子的好人,有戴黑帽子的坏人,最后,你总会看到坏人得到了应得的报应。
  我是看那些电影长大的,吉尔。我从小就一直相信,生活真的就是那样。戴白帽子的青年人永远获胜。”“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知道生活偶尔也象当年的那些电影一样,倒也满好啊。”
  他咧开他打坏了的、流着血的嘴唇向她笑笑,说:
  “大卫走了,永远走了。”她不相信,盯着他看。
  这时,他们两人都感到船不动了。克里夫敦走到外面走廊上,从船舷上向下望。“到这儿来。”吉尔犹豫了一会,跟前他走去,满怀着一种无名的、越来越强烈的恐惧,她从栏杆上仔细望去。
  下边远处水面上,她可以看到大卫登上领水的拖船,离开了不列达尼号。她抓住栏杆,支持自己。“为什么?”她不大相信的间。“发生了什么事?”克里夫敦,劳伦斯转脸对着她说:
  “我为他放映了你的影片。”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哀求着,“哦,天哪・不行!求你,不行!你把我杀了。”“那咱们就拉平了。”“滚出去!”她叫道。“从这里滚出去!”她向他扑去,指甲抓住了他的面颊,在一边留下了几条深深的划痕。克里夫敦转身打了她一记狠狠的耳光。她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
  克里夫敦站在那里对她看了好大一会。这正是他想要她留给他的一个记忆。“再见啦,约瑟芬・津斯基,”他说。
  克里夫敦离开吉尔的舱房,走到甲板上。他的下半截面孔,用手绢包着。他慢慢地走,打量着每一位旅客,想物色一个新的面孔――一种不寻常的脸部表情。他想,不一定什么时候他又会碰见一个新的天才。他觉得他完全可以回去,重新工作了。
  但是,谁能预料呢?但愿他会交上好运,再发现一个托比・坦波尔・克里夫敦走后不多―会。克劳德・德萨走到吉尔的舱前,敲敲门。没有人回答。但是,这位总事务长可以听到室内有声音。他等了一会,然后高声说道:“坦波尔太太,我是总事务长克劳德,德萨。我想知道您需要我效劳吗?”没有回答。这时德萨内心的警报系统响了起来。他本能地感觉到出了什么严重的岔子,他预感到,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都集中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了。一系列奇怪的、险恶的预感涌入他的脑海。她被谋杀了,被绑架了,或者――他试试门上的把手。
  门没有锁。慢慢地,德萨把门推开。吉尔・坦波尔站在舱的最里面,从舷窗向外望,背对着他。德萨张口准备说话,但是她那冰冷僵硬的姿态使他止住了。他在那儿尴尬地站了一会,考虑是否应该悄悄地退出去。突然舱内一声凌厉的怪叫,就象一只受了伤的野兽的叫声。面对着这样深沉的私人隐痛。德萨束手无策,他退了出去。小心随手关好了门。
  德萨在舱外站了一会。倾听着里面无声的哭泣。然后,他忧心忡忡地,移身走向主甲板上的剧场。
  晚上设宴时,船长的桌子上空着两个座位。饭吃了一会,船长示意找德萨。德萨正坐在两张桌子的开外,陪着一些次要的客人。德萨向席上告罪,赶紧走到船长身旁。
  “啊,德萨,”船长亲切的说。他放低声音,变了语调接着说:“坦波尔夫人和肯尼文先生怎么了?”德萨望了望四周的客人,悄悄说,“您已经知道,肯尼文先生跟着领水员乘安布罗斯号领航船走了。坦波尔夫人在船舱里。”船长低低骂了一声。他是个古板的人,不愿意人家打乱他的日程安排。“呸!一切婚礼的安排,全都准备好了,”他说。
  夜幕降临了。吉尔独自坐在黑暗的舱室里,蜷缩在椅子上。她的膝盖抵着胸脯,茫然地望着虚空。她心中感到深沉的悲哀,但那不是为大卫・肯尼文;不是为了托比・坦波尔,甚至也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那个名叫约瑟芬・津斯基的小姑娘。吉尔曾为那个小姑娘,做了许许多多的事,但如今她为那个小姑娘所铺设的通向神奇幻境的路,已经隔断了。
  一切美梦都破灭了,永远破灭了。……
  吉尔坐在那里,什么也看不见。由于一种无法解脱的失败感,她已全身麻木了。仅仅几个小时之前,她拥有全世界,她有她曾想得的一切;而现在,她两手空空,―无所有。她慢慢感到头又疼了起来,也许是她刚刚注意到头疼,因为,那更大的痛苦――那撕裂肺腑的剧痛正啃噬着她的心。她头上的血管好象绷得更紧了,她用膝盖抵住胸膛,抵住她致命的部位。她决心不再想任何事,什么都不想了。她疲倦极了,疲倦得要命。她只希望能永远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那么也许痛苦能够停止,全少停那么一会儿。
  吉尔勉强走到床边,躺下来,闭上眼暗。
  然而,她感觉到。一阵腥臭的冷风正向她袭来,包围着她,抚摸着她。她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叫着她的名字。
  是的,她想,是的。慢慢地,似乎在一种昏睡,一种迷茫之中,她走出了舱室,朝着头脑中呼唤她的声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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