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凶猛

第六十一章 守营伏法


    随着一声轻喝,秦州宣抚使张浚从分开的人群之中阔步走出。
    “宣……宣抚大人,你怎么来了?”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守营主将王聪见状猛地站起,恭敬地对着张浚躬身行礼道。
    “本官若不亲自前来,怎能见识到王守营这般滔天的官威?”
    张浚面沉似水,语气也颇为冰冷坚硬。
    “这……宣抚大人,下官方才的所作所为只求自保,皆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王聪自知此番张浚必定是有备而来,所以此刻虽已两股颤颤,但他眼珠一转,仍然想要狡辩。
    “本官便给你个机会自证清白,讲!”
    张浚强压着怒意,他似乎也想看看这王聪究竟还能无耻到何种地步。
    “大人容禀,那韩世忠明面上与人无争,实则甚是独断专行,他为得此大功,假借兵符之便,故意将我与刘炎刘巡检调至别地。后又不自量力、贪功冒进,不等我城防司兵卒前来便急于现身,企图以一己之力硬挡北戎五百骑兵,若不是下官及时带兵赶到将那撒离曷制服,后果不堪设想。还有那镇妖司秉笔龚世镜,更是与韩世忠沆瀣一气,他见到此番功劳无望,便气急败坏,欲对下官不利。下官无意争功,遂一再退让,直至忍无可忍,这才迫不得已下令将二人擒拿以正典刑。此中原委曲折还望宣抚大人明鉴,莫要被某些心术不正的贼子颠倒了黑白。”
    王聪的一番辩白之词可谓情真意切,加之其面容恳切似有盈眶之泪,口吐莲花竟也毫不羞愧,演技之精湛、栽赃之熟练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原来如此,不知王守营可还有其它话要讲?”
    张浚闻言双目微睁,怒意已渐渐自心头腾起。
    “宣抚大人明察秋毫,下官再无他话。”
    王聪说罢昂首挺胸,看起来竟也有几分凛然大义。
    “好。既然王守营已亲自坦承再无他话,那本官便合了你的心意。来人,先卸去他的官袍铠甲,再将其舌头割下,关入死牢,待秋后问斩。”
    对王聪的狡辩之词早已无半点耐心的张浚只是挥了挥手,便早已有两个随身小校上前撬开了王聪的肥嘴。
    随着一抹刀光闪过,只见满嘴鲜血的王聪不断哀嚎着以头拱地,痛苦翻滚……
    “宣抚大人,此刻已然是秋后。”
    目睹这一切的曾宽走到张浚的身旁,“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本官知晓。”
    张浚低声答了一句,然后又狠厉地环顾了一眼惊喜交加的城防司兵卒,这才正色道,“本官自任秦州宣抚以来,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为的便是抗戎大业!戎贼猖獗已久,占我北地、屠我桑梓,而今每提及靖康之耻,未尝不想效仿卫霍之举,亲率汉家男儿直捣黄龙,以上报君恩、下慰百姓!反观今日王聪之流,其所作所为可谓祸国殃民,着实令本官痛心疾首,因此唯有重刑方能以儆效尤,以彰显本官抗戎之决心!”
    张浚这番慷慨激昂之语如黄钟大吕一般回荡在柳家巷上空,更震烁在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头。
    “宣抚大人威武,我等敢不用命!”
    在场的几百名城防司兵卒和张浚带来的亲兵闻言更是群情激越、志气高昂,他们不约而同地高声呐喊着,以致声闻数里,经久不息。
    ……
    宣抚使行署。
    正殿议事厅。
    “曾天师,本官依你之计,已差人将完颜撒离曷被俘的讯息散播出去,又令威武大将军曲端重新点齐五千兵马,即刻出城追歼北戎残军,想必此番定能大获全胜。”
    张浚坐于交椅之上,眉宇之间已尽是得意之情。
    “城外的残军已不足为虑,只是不知宣抚大人打算如何处置那完颜撒离曷?”
    从柳家巷回来之后,龚世镜便一直照顾韩世忠,并亲自为其用药疗伤,所以此刻只曾宽一人与张浚议事。
    “本官自任秦州宣抚以来,虽也与北戎有过几次交锋,但皆不如人意,唯有此役堪称完胜,所以本官欲亲自上表,向官家表功。届时曾天师运筹帷幄、诛杀行刺本官的黑风妖犬,韩巡检单人独骑、力破北戎五百悍卒并生擒完颜撒离曷以及威武大将军曲端乘胜追击、全歼北戎五千骑兵之功,定然都会上达天听。至于如何处置那撒离曷,自然是由官家下旨定夺。”
    张浚略一思索之后说道。
    “曾宽不敢居功,但还是要先谢过宣抚大人的美意。不过在下窃以为,宣抚大人此举似有不妥。”
    曾宽拱了拱手以示感谢,然后又眉头微皱道。
    “不知曾天师有何看法?”
    张浚问道。
    “宣抚大人若是上书自会得到官家嘉奖,当然也能稍稍振奋人心。但是以在下愚见,官家定会将那完颜撒离曷送归北戎,以彰显大景天朝上国的胸襟气度,并意图能借此举感化那蛮夷一二。”
    曾宽毫不避讳地说道。
    “曾天师岂可妄自揣摩上意?不过换句话讲,就算官家真会放归那撒离曷,又有何不可?”
    张浚直言不讳地问道。
    “无异于放虎归山。那北戎乃异族蛮夷,文明尚未完全开化,残暴嗜血,他们不仅不会体谅官家和宣抚大人的良苦用心,反而会视此举为挑衅,因此必然会招至更加凶猛的报复。”
    曾宽做为穿越者当真是太了解北戎的尿性了,这帮凶残的强盗,决不可向其展示一丝一毫的仁慈宽容之心,必须一举将之打疼击溃,才能真正让其心生畏惧。
    “那天师的意思是?”
    张浚有些犹豫道。
    “依在下之见,应先斩后奏。即刻将那完颜撒离曷公开处斩,以挫北戎的锐气,壮我军威。”
    曾宽说罢以手作刀,并且用力一挥。
    “此举虽然甚合吾意,不过作为臣子,于两国交锋之际擒得敌方上将军,不等官家授意却先斩后奏,终是不妥。”
    以当今官家的猜忌心之强,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张浚深谙为官之道,也更加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如果他不会揣摩官家的意思,恐怕也做不到这秦州宣抚使。
    “如此,宣抚大人可务必要做好大战的准备了。待那撒离曷重回北戎之日,便是北戎举国来袭之时。”
    曾宽有些无力地转身看了看外面逾加浓重的夜色,无力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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