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零年代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一整年，她只有得了空，就骑着单车上街，去见利建。
    两人在堤坝边上散步，该做的都做过了，不该做的，还不敢做。
    是杨梅不敢做。
    正正是因为不敢做，所以利建已经等不及了，一个劲地催杨梅赶紧跟家里坦白，然后他好去提亲。
    但是杨梅却临了了，打退堂鼓。
    她不敢说，怕说了，别人说她是挑杨群挑剩的男人。
    但是那种日子，她又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而且最近，老杨还不给钱她买菜，她哪来的钱？她之前给大哥看孩子的时候，攒下了一点点私房钱，现在为了过日子，她还得自己掏钱出来买菜。
    这种日子她真的不要过了。
    这点钱，也就几百块钱，可是攒了好几年的，她打算出嫁的时候，当压箱底的钱的。
    她母亲都不在了，谁会给她压箱底的钱？二哥杨志又一直都不是跟她很亲，肯定不会操办她的婚事的。
    她简直没有脸跟利建说自己家里的情况。
    不过，利建已经等不及了，他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说是如果她再不跟家里坦白，他就去跟别的女孩子相亲了。他家里人已经催了很多次了，以为他之前和杨群相不中，就应该赶紧找其他人继续相亲，好赶紧结婚，好让老人抱孙子。
    杨梅一听，就急了，直接找了个家里人都得空的日子，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宣布了这个事情。
    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通知。
    现在，除了老杨刚刚发了火之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屋子里静得蚊子飞过都能听见。
    杨志见大家僵持着，只好打圆场，“杨梅，你真的想好了？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这个人你真的了解清楚了？”
    “嗯。”杨梅这时候知道害羞了。
    杨志又沉默了。
    大家都不再说话。
    他对这个妹妹其实了解不多，而且她对自己也不是很亲近，他跟她平时是话都不多说的。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应该是出面阻止，还是出面支持。
    他求救似的看向李惜。
    李惜接收到了他的信号，有点哭笑不得。
    他是杨家人，都不方便说，她一个外姓人，难道就方便说了？
    她只好装作看不懂杨志的暗示，低着头看桌子。
    杨志叹了口气，说道：“杨梅，你可想好了。这事情是没有得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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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嗯。”
    仿佛是车轱辘话来回转。
    老杨早就不耐烦了，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姐姐没嫁人，妹妹不能先嫁。不然别人会笑话的。”
    杨梅看老杨说得青筋都暴起，被吓了一跳，待冷静下来，就开始哭起来。
    “爸，我没有妈了，你也不紧张我的终身大事，”她抽泣着，“你偏心，你紧张杨群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我。”
    这话一出，可真是冤枉了老杨。
    老杨其实并没有特别关心哪一个女儿，他只是完成他的任务，就连杨群，他也是觉得要是再不嫁出去，可能就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娘了，他才随口跟村里的媒婆说了一声。
    上回没有成，他其实也忘了，后面都没再提起过这事情，而杨群也一点都不着急，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
    久而久之，他就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情了。
    只是，他一直还是有意识的，知道自己两个女儿都还没嫁。
    除此之外，他就没再做过任何事情了。
    现在，杨梅突然提出来，而且还说他偏心，那真是天大的冤枉。要不是实在没脸说，他还想说自己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是一样的忽视。
    大家就这样僵持着，突然，杨群说了一句话，吓得大家惊掉了下巴。
    就连杨梅都不敢相信。
    她说：“哎，杨梅要嫁就嫁呗，反正我又不想嫁人，我觉得在家呆着挺好的。”
    这话气得老杨哆嗦着骂她：“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杨群却嘻嘻一笑，“为什么要嫁人？嫁人还要生孩子，我可不生，惜姐为了生孩子，吃了多少苦头。我在家挺好的，每天做衣服都做不完。”
    李惜听了，连忙说：“生孩子虽然辛苦，但是孩子很可爱，还是要生的。”
    “那么久远的事情，咱先不说了，以后再说吧。”杨群毫不在乎地挥挥手。
    杨梅将信将疑地问道：“杨群，你真的不想嫁给利建？”
    “错，”杨群纠正她，“我不是不嫁给那个谁，我是谁都不嫁。”
    老杨听她又重复了一遍，气得直哆嗦，骂道：“你还说，你还说？难不成你还真的打算留在家里一直当老姑婆了？”
    “当老姑婆不好吗？挺好的，我看我们村那个九大娘，她就是一辈子都不嫁人，每次我去她家，她家总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她一脸向往，杨志和李惜相视了一下，无奈地笑了。
    一时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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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劝不动杨群，而且眼前最棘手的还是杨梅的事情。
    可是杨群都说了不介意这件事情了，李惜和杨志其实觉得谁先出嫁并没有关系，杨梅肯定也没问题。
    现在问题就是老杨。
    老杨一副不想管的表情，杨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家都盯着老杨，等他发话。
    他被看得窘迫，一时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嘴角蠕动，低声嘟囔着。
    没人能听清。
    杨群性子急，问道：“爸，你说什么啊？没人能听清。”
    “我说，”老杨吞吞吐吐地说，“嫁人也不能急于一时啊，打个箱子也要时间，那个老木匠那里都不知道能不能排上队。”
    原来是为了这事。
    西乡的风俗，女儿出嫁，是要娘家人准备一只箱子的，里面装压箱底的钱财，还有棉被，以及姑娘家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嫁妆，丰俭由人。
    原来是为了这事。
    杨志恍然大悟。
    其实老杨做了这么多铺垫，不过就是因为没钱准备嫁妆。
    杨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李惜，李惜微微点头，他知道李惜同意了。
    他说道：“两个妹妹我一视同仁，嫁妆我来准备。”
    杨梅听了，顿时脸上露出笑容。这句话，意思就是她的婚事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