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
小瑶读二年级了,小文也读一年级了。
小文特别调皮捣蛋,每天放学回家,书包一扔,人就已经跑到外面去玩了。
可是小瑶却越来越安静,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呆在家里。
她现在已经是家里的小能手,她会称东西,又会收拾,还会招呼客人。有人来买东西,她会主动上前问对方要买些什么。
对方看她是个小丫头片子,总是笑笑不说话,硬是要等李惜回来。
可是李惜有时候去了菜地,没那么快回来。
小瑶就耐心地解释,然后问客人要些什么。
客人看偌大的店铺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小豆丁在,觉得有趣。
“你爸妈呢?”
“你要买什么东西?”小瑶不喜欢闲聊,只是一味问对方要什么。
对方就问她知道价格不。
小瑶就说自己记得。
她问明白对方要什么之后,就垫高脚,去柜台那里拿出货物,递给顾客。顾客给了她一张大票子,她也不怯场,直愣愣就去了抽屉那里,给顾客找零钱。
李惜回来一看,发现她居然也没有收错钱。
她就问道:“你现在加减乘除都会了?学校都教了?”
“嗯,妈妈,老师刚教了乘法口诀。”小瑶回答。
李惜惊喜地问:“真的?你背给妈妈听听。”
小瑶实际上才六岁半,还没满七周岁,别人读二年级,那都是已经是八、九岁了。她还担心小瑶会跟不上,没想到现在还挺好,听老师家访说起来的情况,小瑶在学校表现还挺好的。
没想到杨志的决定还是对的。
至少小瑶在学校表现是很好,回家又乖乖地写作业,从来不用李惜操心她的作业。写完作业后,就帮忙看铺子,李惜就可以腾出手来煮饭、做家务、打扫卫生。
小瑶看店,也不是干坐着看,她是拿一份报纸在那里有模有样地看。
李惜很怀疑她到底认识上面的字不,有时候会抽报纸上某一段话问她能不能读出来。
结果小瑶也能读出来。
看来她确实认识了很多字。
小文就不同了,他在家从来没有写过作业。每天李惜叫他写作业,叫到喉咙都干了,他都不写。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学校是怎样混蒙过关的。
到了放寒假暑假的时候,小瑶每次都是放假第一周,就不停地写作业,不停地写寒假作业、暑假作业,剩下的时间就是玩和看铺子、看报纸、看书。
家里有一些旧书,全是以前杨志留下来的,小瑶一本一本地拿出来看。
小文到了寒暑假,第一时间就是玩,直到开学前几天,才开始赶作业,那作业,都是胡乱往上填的。
两个小孩,一个好动,一个好静。
小瑶还算听话,自从李惜直到她已经会加减乘除之后,就教她怎样看秤,又告诉她价格,教会她怎样算总价,以及收到多少钱,应该找多少钱。
没几天,小瑶就完全熟悉了,有时候就算李惜不在家,她也能一个人看店。
西乡的人渐渐都知道,杨小瑶年纪虽然小,但是却从来不会出错,有时候李惜找错钱了,小瑶都不会。而且李惜是会打算盘的,她的算盘是杨志教的。
现在杨志经常不在家,没空教小瑶。
李惜想把这手打算盘的绝技教给小瑶,没想到小瑶却不学。
原来她认为打算盘还得多记一份口诀,目前的乘法口诀就已经够她心算用了,所以她不愿意浪费她的脑袋来多记一样东西。
李惜没办法,只得叮嘱她心算的时候得小心,千万不要算错数。
可是小瑶从来都没有算错过,不管是怎样的数目,都没出错。有时候,她心算的速度,比李惜打算盘还快。
后来李惜买了一个计算器,竟然发现自己按计算器的速度,都没有小瑶快。
小瑶的这项技能,让她在学校出尽了风头,不管是数学竞赛,还是口算笔试,还是语文、英语,全部都比其他同学遥遥领先。
同学都问她在家是怎么学的,怎么这么厉害。
小瑶觉得奇怪,其实她在家里根本就没有学什么东西,只是每天帮妈妈干活而已。
渐渐的,很多事情,李惜都放心交给小瑶做。
小瑶也越来越能干。
这年夏天,杨志又批发了十来台打禾机回来卖。
去年买的一批机子,很快就卖光了。当时特别畅销,没几天就卖光了。很多人还想买,杨志再去进货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已经没货了。
厂家说想要货的人,从厂子门口一直排到省外,订单都已经排到第二年了。
所以,足足等了大半年,杨志才又进到货。
西乡的人个个都想买,有了这台机器,就可以省很多功夫,不需要再一把一把稻谷用力甩在木桶上,弄得全身都是稻屑,全身又痒又痛。
可是僧多粥少,机器只有那么几台,所以有些人提前就交了定金,让杨志无论如何都要留一台给他。
杨志也不敢多收定金,只是有几个实在是很熟的老客户,才收了。其他人一律拒绝,所有人一视同仁,到时候先到先得。
因为家里的地方不够,李惜让杨志把那十来台打禾机摆在门口的路边。
当时正是放暑假,小瑶早就写完了作业,夏天是农忙时节,个个都忙着去田里地里抢收粮食。
过了这个农忙日子,就是雨季,所以家家户户都在抢收,越快收割,就越快能够晒干稻谷,就不用被雨淋湿,稻谷也就不会发霉了。
这也是为什么打禾机一出,大家都纷纷抢购。
就算不是家家户户都买一台,至少一个村是要有一台的。有些人家确实是抢不到的,就只好去有打禾机的人家那里去借,只不过要排队,一般都要排上一两个星期。
这稻谷啊,成熟了,又不能等,一定要收割。收割回来了,又必须要马上脱谷,不然堆在一起会发霉。脱完之后,得马上晒干。
不然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要是借不到打禾机,又买不到,只能用老方法,用大木桶来打禾了。
所以杨志的打禾机一摆在门外,马上就有人来问。
来问的人,连价格都不讲,马上就付了钱。只是打禾机很重,买的人得找拖拉机拉回去。有些人性子急,找不到拖拉机,干脆就用板车来拉。
只有两台,是别人付了钱,说是拉回家去有点麻烦,第二天直接拉到田里去,直接在田里打禾,省了一道功夫,懒得把稻穗连着禾杆带回去了。
这两台打禾机一直就放在门口,小瑶和小文在旁边看了大半天,看着那些人不停地踩在脚踏板上,试一试那台机器是不是转得快。
他们俩早就也想上去踩一踩脚踏板了。
只是李惜千叮万嘱,叫他们千万不要去踩,更不要把手伸到那个齿轮里去。
可是小瑶和小文,就是想去试一试那台打禾机。
这时,恰巧李惜有人叫她,说要买东西,她就回去店里了。
进去之前,她还叮嘱小瑶:“小瑶,妈妈要去忙了,你们千万不要去玩那台打禾机,一定要看好弟弟,不要让他把手伸进去。”
小瑶点了点头,看着李惜进去店里后,她就说:“妈妈说不能玩那台打禾机。”
小文却反驳道:“妈妈又看不到,我就要玩。”
他说完之后,就走了过去,直接踩在脚踏板上,他的脚一踏上去,就发现齿轮开始转动,他很好奇,很想去摸一下。
小瑶马上提醒:“不能摸,妈妈说不能摸的。”
“你不想知道这个齿轮是怎么转动的吗?”小文调皮地问道。
小瑶连声说道:“妈妈说不能玩!不能玩!”
可是小文已经跳下了踏板,然后侧身勾着头去看那个齿轮,他嘴里还喊着:“小瑶,你看看这里!”
小文从来不喊小瑶做姐姐,跟着父母一样,叫她小瑶。
小瑶走过去,因为小文挡住了,她看不清,她就想走到踏板上去看小文到底是让她看什么。
她没细想,直接就一脚踩上去了踏板那里,踏板被踩,齿轮马上就转动,小文本来就勾着头看的,他看到齿轮加快了转动,想要看清楚,就叫小瑶:“小瑶你不要踩,一转动就看不清了,我要看看它到底为什么会转。”
小瑶只好走下来,站到旁边去。
可是,因为惯性,齿轮还在转动。
小文心急,干脆把手伸了进去,一伸进去,他就哎呦地一声叫出来,他连忙把手抽出来,却发现根本就抽不动。
他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小瑶一下子被吓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直到看到小文的手指上冒血,她才意识到,两人闯祸了。
她急忙跑回店里去,喊道:“妈妈!妈妈!”
李惜刚好称了水泥,手上很脏,在后院水井那里洗手,没听到。
小瑶以为她不在家里,在旁边鸡棚那里喂鸡,她又跑到鸡棚那里喊李惜。
找了一圈,没找到,才又回到屋里去找,最后终于在厨房门口找到了李惜。
李惜正准备煮饭,这时候已经差不多下午五点了,她想着趁有空,赶紧把饭给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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