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威宁侯

第四百四十四章 物是人非


    陈远回到边境,立即令人将李英看押起来。一面飞奔回京,向朱瞻基报告此事。朱瞻基得知有人假传圣旨,挑起两国战争,牺牲了数万将士。若不是陈远力挽狂澜,西北边境不得安宁。
    朱瞻基雷霆大怒,下令彻查。这一查,满朝震动,涉及的有驸马富阳侯李让,李让娶了朱棣的女儿永平公主。
    再一步追查,竟然牵扯到了汉王。
    汉王被囚禁在片瓦之地,居然还能联系到外臣。
    陈远也被消息惊呆了,他立刻赶往汉王府,先见一见朱芸熙,因为汉王被监管得严,唯一的疏漏,只能是她,只能是她来操作。他是朱棣封的安南公主,其它人不敢太得罪,盘查没有那么严。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要命了。陈远气得不行,当年的小白兔,怎么成了不要命的恶狼。
    西安门,安南公主与陈远对面而坐,陈远十分生气。
    「侯爷,换做是你,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做什么都要看别人的脸色,穿的是别人不要的,吃的是发霉的,受尽别人的白眼,遭受小人的虐待,换做是你,你会一直这样人数下去吗?」
    看着她绝美而固执的神情,陈远实在无法与以前那个善良和坚强的小丫头重合起来,又是心疼,又是惋惜。
    他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会僵硬到现在这种程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陈远沉默的样子,安南公主平静地一笑:「我受不了,人活着,如果这么窝囊,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这是借口!」
    陈远抬起眼睛:「你并非没有退路,就算被关押,好歹有吃有喝,比起黎民百姓,他们操劳一生,却吃不饱穿不暖,被奴役,你们比他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且,你为大明立下功劳,当今陛下不是心性凉薄之人,只要你们安分,他绝不致和你为难,时间久了,念在亲人情分上,待遇也会越来越好。」
    安南公主冷笑起来:「好起来?堂堂皇家的子女,为何要苟延残喘,仰人鼻息,等着别人的怜悯!」
    「是,我知道,你们不甘心。可是,挑起两国战争,你们认为汉王会有机会?国家战争,将士死伤无数,百姓不得安宁,多少人家破人亡,为了你们的私心,一己私欲,无数将士白白葬送了性命,你们这样的人做了皇帝,才是天理不容。芸熙,回头吧,我不希望你跌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安南公主两眼放出光来:「那么,你来帮我!只要你肯帮我,我成功的把握至少可以提高一倍!我父王执掌天下,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朱瞻基对你若即若离,需要你的时候,就用你,有了功劳,就猜忌你。」
    陈远看着安南公主发光的眼睛,心中充满悲哀,他发现他根本无法说服朱芸熙,她已经听不进任何话,热衷权力,她的心已经入魔,无可自拔。
    安南公主看着他的表情,目中同样涌出深深的悲哀:「你不肯是么?从你出现在三叔身边,你就没想过为我们效力,就是想把三叔挑拨离开,只剩了我父王,这样朱瞻基他们父子一步一步站稳脚跟。我本来是早就该死的人,是你的出现,我奇迹般活了过来——」
    「若是不是生在皇家,我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报答你的恩情。」
    「公主——」
    「侯爷,陈远,大灰狼,从你出现那一刻,在我绝望的时候出现,我就喜欢你了——」
    陈远瞳孔猛缩,心口像被电流击中,呆呆的望着她。
    她没有退缩,甚至身子往前,直视陈远的眼睛继续道:「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喜欢你,你不明白,那时候,我脑海里的一切,只有你,可是,我是个病人啊,是个将要死的人,还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父王管得严,皇家的规矩,我根本就没能靠近你——」
    「后来,你声名鹊起,皇爷爷他们都喜欢你,可是父王越来越恨你,我担心,我害怕——」
    「我不恨父王,也不恨你,只恨这该死的时间,让我一步一步离你更远,你为了你的家人拔刀!为了你的兄弟拔刀!可你不会为我出力……」
    安南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起身:「你今天来,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轻松了很多。」
    陈远感觉有根针堵在喉咙,刺痛难受,摇着头道:「芸熙,我想你还不明白,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表示你们一切都没机会了——」
    安南公主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陈远望着她的背影,无力相唤。
    安南公主没有回头,一步步向外走去,淡淡地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会失败,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但许多人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人生不都是这样?你好自为之吧,我……有我的路要走!」
    ————
    锦衣卫以雷霆之势,把李让等下狱。顺藤摸瓜,从上到下,从朝廷到边关,牵扯到上千名官员,其中不乏许多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将。
    他们对朱瞻基和平政策不满,武将没了上升的路,联合起来,谋划大局。
    更是和汉王扯在一起,企图重新占据朝中的权力。
    陈远查到最后,也是心惊胆战,没想到背后这么深。文人安邦,武人卫国。一个国家,必须文武调解好。如果光是文人,太过理想化的治国,比如宋朝,夸夸其谈,打口水仗第一,实际连个小小的西夏都打不过。
    但武人治国,又不懂安抚百姓,穷兵黩武,最后也是无尽的灾难。
    所以能文人和武人必须合理平衡。
    这是个头痛的话题,假传圣旨,和叛逆在一起勾连,朱瞻基脸色铁青,当场就下令全部逮捕。他是第一次杀气这么重。
    群臣都害怕了。
    朱瞻基恨恨的回到御书房,怒气未消。忽然一个妇人哭哭啼啼的进来,连小黄门都拦不住。朱瞻基皱眉,想斥责,又不太方便,毕竟来人是永平公主,是皇爷爷的女儿,论辈分,还是他的姑姑。
    一进殿,肥胖的永平公主立即跪拜于地,哭泣道:「陛下,你想把你姑父怎么样?」
    朱瞻基十分难过,搀扶着他,也不隐瞒,惨然一笑道:「姑母,不是侄儿想把姑父怎么样,而是姑父想把侄儿怎么样啊,姑母请看。」
    他从案上拿起一叠的证据,上面详细描述了驸马李让和汉王勾结的证据,扰乱边关,甚至企图颠覆。
    永平公主看罢沮然若丧,半晌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永平公主才颤声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你的姑父?」
    看到姑母目中的泪光,朱瞻基心弦一颤,不敢看她,毕竟,当年姑母很疼爱他,想起往事,更是心酸,低声答道:「姑母,他和叛逆沟通,是想要侄儿的命啊。」
    永平公主低声下气地道:「陛下,你姑父是一时糊涂,是听了别人的挑拨,他一个小侯爷,没兵没权,能有何作为呢?都是一时糊涂啊,看在你姑母从小疼你的份上,你便饶他一命吧。」
    朱瞻基气的跳脚:「他贪污些钱财,和边关将领打交道,朕可以不计较,但是,他和汉王勾结,妄图颠覆大明,谋反大罪尚不诛杀,何以治天下?他要是叛变成功,汉王掌权,可不会对朕心慈手软。」
    永平公主红着眼睛道:「你皇爷爷子女少,九个兄弟姐妹,现在剩下我,两个被你囚禁,我已经没有伴了。我和李让只有一个儿子,如何忍心看他惨死啊,没了李让,我也不愿独活了。陛下,求求你,剥夺爵位也好,贬为庶民也好,求求您,饶他一死吧。」
    永平公主磕头如捣蒜,瞬间额头的鲜血就染红了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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