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爱到你

  余典实的车被陷在大雪里，车门都打不开。新闻报道大雪已经导致交通瘫痪，许多人因为车子被困不得不露宿在外。他打电话到酒店，交代了值班经理给不能来的员工休假，没回家的员工愿意留下加班的，加班费算作平时的一倍。
  这突如其来的假期让两人觉得好像是捡到宝。靖靖心情大好地烤了一个蛋糕，家里的食物剩的不是很多，但是面粉还有一大袋，他拿出冰箱里的牛排，简单烹制了一下后就是一道完美的大餐。
  “我敬你，老公，谢谢给我完美的克难美食！”靖靖手里拿着橙汁，想象它是红酒。
  “这还叫克难？小狐狸，你要求是不是高了点？”他手里拿着靖靖垂涎已久的红酒假意抱怨。
  “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西餐了？”她笑着问，他平时就会做点意大利面什么的，今天的牛排比平时做的都好。
  “我一时心血来潮。西餐要做好不容易，我也没什么兴趣挑战它，况且你也不是很喜欢吃不是么？”
  “我都是你做什么就吃什么的，像我这么节俭的老婆现在可不好找了。”
  两天之后交通才恢复正常，余典实一大早就上班去了，靖靖打开窗户，呼吸着被雪净化过的新鲜空气，肺部凉凉的感觉真不赖。多多把前爪搭在窗户上，黑黑的小鼻头一翕一合地呼吸，可爱极了。
  电话响了，靖靖去接电话，是余典实。
  “小狐狸，我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回去，我知道家里没什么吃的了，但是外面刚下完雪路很滑，你还是不要出门了。要不你叫外卖，冰箱上面有外卖的电话，晚上我会买东西回去。”
  “哦，知道了，你开车小心。”
  “好了，一会儿要开会，不跟你聊了，拜拜。”
  十二月出奇的冷，好像老天要把世界冻成静止的。在一个没什么特别的早上，靖靖被一阵强烈的腹痛惊醒！
  “老公！我肚子好疼啊！老公！”
  余典实马上彻底醒了，他撩开被子，倒吸一口冷气——靖靖的下腹开始大量流血！
  “小狐狸！你别慌，我们马上去医院！”下床套上外套，余典实拿靖靖的羽绒服裹住她，慌慌张张地抱着靖靖下楼……
  到了医院以后，一直到靖靖进了病房，他的手还在发抖，手上面还有靖靖的血迹。
  靖靖醒来后发现余典实趴在她的床边，刺鼻的消毒水味让靖靖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
  余典实打了个盹儿起来后，就看见靖靖睁着眼睛，不说话，脸色苍白的像个洋娃娃。“靖靖？你醒了？怎么样？还有那里不舒服？”按铃叫了医生，他握住她的手轻唤：“靖靖？”
  “孩子又没了是么？”她面无表情，只是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留不住它？”声音空洞得让人心疼。
  “听我说，小狐狸，医生说你只是习惯性流产。其实这没什么，现在很多夫妻他们都不能有小孩，我们只是他们中的一个，相信我，小狐狸，那不会是我少爱你一分一毫……”余典实把她搂在怀里心疼地说。
  “老公。我想静一静。”靖靖扯出一个微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除了他温暖的怀抱，她什么也不需要。
  两人就这么一直抱着，余典实的手已经麻了，但是他不能放手。正当他以为他们会这样坐到世界末日的时候，靖靖开口说话了。
  “我想回家。”
  他知道她讨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所以尽管医生建议他最好不要，他还是帮她办了出院手续。详细问清楚注意事项后，他们回家了。余典实还特地请了两天假在家里陪她。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靖靖恢复得比上次还要快，几乎在出院的那天就好了。她开始写东西，吃饭、睡觉无一不正常，有时候他甚至怀疑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有一点他一直没明白——为什么她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消瘦？
  他明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就是找不到原因！他求助于她的妈妈和朋友，可是没有人能说出什么，范宁直接丢给他一句话——“Leaveheralone”——这是他听过不能再烂的一句话了！因为他做不到！
  靖靖也说过同样的话，然后他们大吵了一架，他知道她一直都是独自解决问题，不喜欢别人过度插手她的事，可是他们结婚了不是吗！这种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觉坏透了！整天记挂着她也不是办法，他干脆收拾一下东西，提早下班，要是有什么事秘书会给他打电话的。
  开门进屋，却看见靖靖昏倒在客厅里！
  2
  “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不是说回去要注意营养和休息么！她怎么会这么虚弱？”
  医生的指责令余典实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明明每天都给她做很多好吃的，凡是有营养的冰箱里几乎没断过！“医生，您能不能等会儿在数落我，我老婆她怎么样了？怎么会昏倒呢？”
  “你还知道他是你老婆啊！我还问你呢！她这样子像是几天都没吃饭了，严重营养不良，加上她有轻微的抑郁，再这样下去她就危险了。我不是都跟你交代好了吗？当初就说不让你们出院……”
  “可是她早饭晚饭都跟我一起吃，跟以前没什么一样啊，而且她的身体向来都很好，怎么可能营养不良呢？”
  作为医生，家庭暴力这种事她看多了，没想到这个小伙子长得温纯善良，却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背后是怎么对她的我怎么知道！流产不是她的错，家庭暴力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医生的误解让余典实哭笑不得——他看起来像是会虐待妻子的那种变态么？靖靖还在病床上昏睡打葡萄糖，看着靖靖憔悴的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靖靖睁开眼，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她又回来医院了。
  前几天也是在这里，医生的一句“习惯性流产”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上网查过这种病，指连续两次以上在同一妊娠期内发生胎停育或者死胎现象，属于不孕症范畴。医生说她的体质不适合怀孕，所以建议他们采取避孕措施。
  为什么是他！她不是那么的喜欢小孩，偏偏她爱上一个渴望家庭渴望孩子的他，他连东东这种只见过一次面的小男孩都能成为朋友，他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如果他不是那么喜欢小孩她的愧疚感也不会那么重！
  为什么是她？她爱他爱得那么深，而且她知道他把她当成唯一的幸福，他宠爱她守护她，可是她做了什么！她甚至不能给他一个有儿女承欢膝下的健全家庭！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居然会看上她……
  这几天她几乎什么都吃不下，胃好像在自动排斥蠕动和消化，她知道如果不吃典实一定会问，所以她每天早晚都和他一起吃饭，然后转身吐得一点不剩；她几乎不能睡觉，她也知道不休息不行，可是她就是没有睡意，于是她告诉他又有出版社来约稿，她要赶一个比较长的稿子所以每晚都工作到很晚，要他先睡，他不知道她已经写不出什么了，勉强写出来的东西空洞乏味得令她自己都唾弃；她甚至去看了一个心理医生，却只是开回来一大堆药……
  因为打了葡萄糖的关系她的脸色有了起色，回家以后她几乎一句话都没说。
  晚上，他关上了她的电脑，强迫她和他一起睡——“你已经太累了，别写了。”
  她被他搂在怀里，后背贴着他温暖的胸膛，温暖却依然毫无睡意。四个小时以后她的半边身体麻了，可是她不能动，因为她在“熟睡”——浅眠的他会被她弄醒。
  “小狐狸，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知道你最近很不对劲，我们之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可是我却找不到方法解决，只能在你睡着之后发发牢骚……我可以解决所有事，但是我发现只要事情一跟你有关我就会感染你的冲动……很多话我从你第一次流产时就想说，一直没机会。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有没有小孩，世界上那么多可怜的孤儿，我们也可以领养两个，我喜欢小孩，就是不是我的也无所谓，我更看重的是我的家庭，而家庭的完整并不是靠血缘维系的。你不是一个爱钻死胡同的女人，我一直在等你自己想开，可是你现在状态越来越不好，我很担心。”
  余典实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靖靖一睡着就连地震也不知道，才会把忍了很久的话说出来。“我喜欢叫你小狐狸，不仅仅是因为你聪明灵慧，还一个原因是你就像小狐狸一样，随时随地都保持对他人的防备，警惕性十足，但是我希望你对我可以卸下防备，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呢？我们是夫妻啊，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信赖的人不是么？你对我说‘leavemealone’，你知道听了这话我的心都凉透了，可是我做不到，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所以我不能不管你的事……”
  靖靖一边流泪一边听，眼泪都快把枕头浸湿了。
  “小狐狸，如果你是醒着的我不敢说现在这些话，我知道你这几天都没有睡觉，你以为我不知道身旁没有你时，睡觉是什么感觉吗？我只是不想你尴尬，我有时也会生你的气，我很讨厌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但是看见你对我微笑我就忘了要跟你生气……”
  靖靖猛地转向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这个举动吓了余典实一跳。“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哇……”靖靖嚎啕大哭，“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呜……是我错了……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可是我没有想那么多……典实，原谅我……”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知道我不喜欢看你哭的。”